三位退休母親再創業：“有關”可持續的勇氣與責任

翻看一件來自「有關related」的棉T恤的標籤，人們會看到這樣幾行文字：“生產這件衣服的技術可以為地球—— 節約211杯飲用水，節約2.5英里汽車排放，節約10個小時的電。”這不是廣告詞，而是來自國際環保機構的權威認證。

孫郡研介紹說：“這些標籤上的數字不是憑空想象的。是環保專家們來我們工廠，歇都不歇，我們機器連續運作24小時，他們就24小時一直待在廠裡頭，現場看我們染布，現場分析檢測，最後得出實事求是的數據。” 

更直觀的改變，來自於工人的雙手。

在與邵憲華一起創業之前，孫郡研其實也在從事著服裝行業。“我做了一輩子服裝，後來才知道，紡織生產中的用水量和水汙染驚人，是地球上的第二大水汙染源。” 

「有關related」品牌的環保標籤

傳統織物染色，需要將布料浸泡在大量充滿染料的水中。白色衣服要漂白，會產生漂白廢水；彩色織物要上色，會產生染色廢水；還有印花廢水、退漿廢水、煮煉廢水……

這些廢水中充斥著大量化學制劑和鹽與鹼，會侵蝕土地、汙染河流，也殘害了工人的雙手。

“過去的紡織印染廠什麼樣呢？”

“有些廠子開在村邊上，周圍的村民都很反感。夏天還好，要是秋冬季節有霧霾的時候，遠遠就會聞見難聞的氣味，散都散不掉。進了印染車間，工人們全都戴著長過胳膊肘的橡膠手套，外面泡著水，裡面浸著汗。常年累月工作下來，留下一雙雙被腐蝕的粗糙的手。” 

但在生產「有關related」服飾的綠宇工廠中，各色的染織品沒有浸泡在水中，依舊能夠被上色。

一種全稱為“非水介質高效連續式軋染技術（Green Universe Clean Color）”的專利工藝，被車間工人們簡稱為“無水染色”。這是孫郡研與其愛人參與投資，並由科學家王際平教授領銜的科研團隊經過前後十五年的研發，才最終得來的成果，是中國自主知識產權的原創技術，這項技術不只運用於「有關related」，國內外服裝品牌也都在逐漸開啟了這項技術的運用。

與傳統染色技術相比，這種技術在染色過程中幾乎不需要使用水作為媒介，這也就意味著可以大幅度減少水的消耗，而其低溫染色等工藝流程的升級，也大大降低了染色加工的碳排放。如果這種技術能夠推而廣之，那麼未來每一位在印染廠工作的工人的雙手，都將不再被腐蝕。

本來，對「有關related」最直接的印象，就是環保。但在採訪過程中，筆者第一次試穿了來自「有關related」的T恤。店員詢問尺碼，身為採訪者的我反倒有點不好意思。“我個子矮，但是胖，身高不到一米六，但估計得穿170。” 實際拿起衣服換上XL，大了，L還是大了，而中號M碼呢？寬鬆舒適，尚有空間；該不會……可以穿進S碼吧。

想想也是，沒過一米六的小個子女生，就算胖了點，穿小碼也並不違背常理。在那些快時尚一味把衣服往“窄”裡做的時代，一件來自「有關related」的普通棉T恤，輕鬆化解了筆者長久以來的身材焦慮。

原來，「有關related」，不只與環保有關，還與自信有關。

 2 

是母親，也成為她們自己

邵憲華的稱呼，從“妞妞媽”（妞妞是女兒陳碧舸的小名），最終變成了邵憲華。同樣地，孫郡研不再被稱呼為畢業於牛津音樂系的才女越玄的媽媽，曲琛也不再僅僅是造型師女兒小媛的媽媽。

她們花了一輩子心力把女兒培養長大，如今在退休之後，則是以創業的方式，開啟第二人生。

“以前都是看女兒被採訪，看女兒滿世界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還能上雜誌，成為被拍攝的主角。”以往跟女兒見慣了各種鏡頭的邵憲華，現在面對鏡頭，依然顯得有些緊張。“咱不用管鏡頭，就像以往在店裡的時候一樣，怎麼開會，怎麼擺放衣服，怎麼商量和研究，就繼續這樣的日常工作就行。”

攝影師對三位母親如此提示道。很快，三人便進入狀態，開始投入地溝通討論起來，忘記了鏡頭的存在。 

因為這次創業，三位女兒也給媽媽們開設了公眾號，還每人寫了一篇小文章向大家介紹自己的母親。那些過往的家庭瑣事，不曾被過問的為家庭為事業的辛勤勞作，現在則被看見。

在女兒們的筆下，邵憲華曾無數次遭遇經營失敗的難關，每次理想被現實打碎，只是緩了緩，又啟程出發；孫郡研以前在管理服裝廠的時候，因為衣服尺寸相差一寸，冒著被炒魷魚的風險，寧可掏出家底去賠，也不願意把次品交到客戶手上；曲琛在國企勤勤懇懇幹了一輩子，因為核查工作的緣故四處出差奔波，一點兒也不清閒……

但這些話題，以往母女之間並沒有深入地交流過。

在撰寫的時候，女兒們才意識到，原來這些都是她們曾經看在眼裡、當時卻默默忽略掉的來自母親的閃光點。

“在一個可以退休賦閒的年紀，選擇再一次出發，把屬於上一代人的勇氣和毅力傳遞給她們的女兒和更多人的女兒們。”曲琛的女兒小媛說，“她們每個人的名字，都值得被記住。不是誰的媽媽，不是誰的妻子，只是她們自己。”

即使是身為國際名模的陳碧舸也會感慨：“有時也會聽我媽提起，這些年坎坷的創業之路上，曾經無比相信過別人，又被殘暴地傷害過。我內心總是覺得，換做我，或許再也不能站起來了。但我媽不一樣，她是個勇敢的人，無論生活如何對待她，她總有新的點子和生命力。” 

在“創業”這個話題上，當我們遮掉“女性”“中老年”“母親”這些定語，重新再來聽她們的故事，或許更能感受到她們身上值得敬佩的生命力。

在這一點上，「有關related」從來不只是環保層面的可持續，更是所有優秀又努力的女性，無論在任何年紀，以任何身份，生命力的可持續。

 3 

舊物新生，生生不息

在女兒陳碧舸的衣櫃裡，有這樣一件舊衣物。那是一件原本擱置在外公衣櫥裡的老夾克，是母親邵憲華二十多年前做的一件衣服。外公生前—直在穿，在徵得了母親的同意後，陳碧舸將其裝進了自己的衣箱，而後，這件母親原本做給外公的夾克，陪伴陳碧舸經歷了繁忙的時裝週，乃至去年的整個秋冬。

「有關related」此前作為深圳時裝週官方贊助

可持續品牌，受邀請入駐「綠有可為」

可持續設計藝術生活展

在一次採訪中，陳碧舸感慨道：“經過時間的長河，它依舊經典，始終那麼耐穿。”由新到舊，舊物新生，一件傳承了三代的老夾克，或許還會被後代再次穿起。被傳承的不只是衣物，更是延續了一種來自家的溫暖。

在「有關related」衣物的生產過程中，也有這樣一個小故事。有幾件燈芯絨材質的休閒外套，按設計圖紙，背部條紋的走向應該是橫紋的，結果由於工人的小失誤，做成了豎條。也就是說，同一型號、同一個板型和設計的衣服裡面，出現了幾件細節上略有差別的“孿生兄妹”。

如果按“出街的內容要統一”這個品牌原則，這幾件衣服無疑是要報廢的。可是它們其實並沒有任何穿著上的缺陷，只是跟其他小夥伴長得不一樣，就這樣淪為廢品，失去被穿著的權利，就一定是對的事嗎？

後來，女兒們想了一個主意。在這幾件衣服的錯誤條紋上縫製了一道可愛的布條，上面寫著：“Learn from mistakes.” （在錯誤中學習。也稱“試錯系列”）現在，這幾件衣服被自信大方地呈現在賣場裡供顧客挑選購買，不僅不突兀，還因為這樣有趣的設計而顯得更出眾。

為了更好地經營品牌，女兒們也在給媽媽不斷出謀劃策。“比如她們提出，要出男女同款的衣服。我說怎麼還能有這樣子的衣服呢？我幹了一輩子服裝，之前都會區分男裝和女裝，舊觀念一時轉換不過來。但女兒告訴我，更少的區分，反而能夠帶來更多的選擇權。” 

類似地，邵憲華和其他兩位母親每天都在接受新思想的衝擊。但她們接受得很快，同時也提出自己的想法：“我們也會對女兒說，現在設計出來的衣服以白色、棉花色等自然淺色系居多，年輕人喜歡。可不可以增加一些藏青色、灰色，適合不同年齡段人穿。” 

「有關related」特別運用專利「無水印染」技術為深圳時裝週製造了以（114°E，22.5°N）為主視覺的「SHENZHEN」related 主題T恤

在定價方面，母親和女兒們則不約而同：“都說環保材質會增加成本，我們的專利技術，前期研發的確也投入了不少資金。但我們都希望把「有關related」的價格設置成讓大家購買起來覺得無負擔的樣子。因為環保不應該成為購買的門檻，門檻低下來，購買的人多起來，每多一個人購買一件來自無水染色技術的衣服，咱們的自然環境才會越來越好。” 

作為這項技術的投資者，孫郡研還提到：“當時不知道對於這項技術的投資是否會成功，但是我和愛人說我們年輕時從服裝產業獲利，如今有能力對它有一定的回饋，那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嘗試一下。”

孫郡研和曲琛都不止一次感慨，正是在創立「有關related」的過程中，還有現在把「有關related」不斷做起來的日子裡，和女兒的交流越來越多。從代際隔閡，到無話不談。從跟不上時代快速運轉的腳步，到什麼都瞭解一點點，然後嘗試再向前邁一步。

在她們看來，從未想過人生過半，一直困擾的與子女相處這門深刻的課題如何解決，竟然在自己退休後進行創業時慢慢學會了。

邵憲華一直耿耿於懷的、那始終被女兒屏蔽的朋友圈，以前像一堵互聯網大牆，把兩代人分割成兩個世界，如今也早已不再是問題。

有困惑，就有答案。有爭議，就能解決。在頻繁地微信語音和經營討論中，不只有關一個品牌的誕生，有關“無水染色”環保技術的發展，也有關媽媽對女兒的接納、女兒對媽媽的理解。

女性與女性之間，從孤島，逐漸連接成一座座她與她的群島。在往後的漫長歲月裡，也註定彼此陪伴，相持相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