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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的霸總,總是前期高高在上視女主如糞土,後期追妻火葬場,化身行走的ATM。
《我要逆風去》裡的霸總徐斯(龔俊飾),不僅沒循著這個套路來,甚至眼瞅著越來越像個反派。
徐斯其人,職業是投資人,分分鐘幾千萬上下那種,對口專業收購、併購、不良資產處理。
很不幸,女主江湖(鍾楚曦飾)家的公司自由麒因為種種原因一夜間跌落,名下不少產業包括徐斯看重的騰嶽地皮,統統淪為不良資產。
本以為會扮演拯救者的徐斯,也是發“麒難財”眾人之中的一員,以極低的價格拍下了騰嶽廠所在的地皮,也給江湖的翻身之路又設了一道坎。
接受不了父親去世、親近之人背叛、看不清前路的江湖,一時想不開站上了天台。
但說出口的第一句卻不是觀眾期待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之類的雞湯安慰,而是冷靜分析現狀得出的——你跳下去,“我成第一嫌疑人了。”
對於江湖用最後的身價買下“騰嶽”這個無人看好的品牌,徐斯腦中沒有一絲“這個女人有點意思”的想法,而是和合作夥伴直言,“她瘋了”。
給身邊親朋好友的商業建議,同樣不夾雜任何私人感情,冷靜抽離,比AI更像AI。不是建議江湖把廠子裡工作三四十年的老工人開掉,坐吃品牌紅利,就是建議自家老媽把自家廠子賣掉,省得費心。
而從女主江湖的角度來看,把“理智是投資者最基本的要求”掛在嘴上,知行太過合一的徐斯,簡直是自己順風順水的人生中遇到的最大反派。
江湖家的公司自由麒,由她老闆江旗勝一手做大,因為輕信他人投資失敗,資金鍊斷裂無力迴天,江旗勝本人也因此心臟病發去世。
曾經的天之嬌女江湖,一下子失去所有庇護,憑著胸口的一口氣與想保住父親心血的決心,用手上僅剩的錢拍下了騰嶽的品牌,守住這個曾經是江家根基的老牌帆布鞋廠。
但她的營銷才能建立在雄厚資本之上,背靠有錢有知名度的自由麒之時,她能豪擲幾百萬僱來網紅主播演一出她導演好的互撕大戲,上熱搜實現產品銷量暴漲。
到了要人沒人、要錢沒錢、要地沒地的騰嶽這兒,江湖擅長的那一套完全失靈了。
一般故事講到這裡,落難千金就該遇上心軟的神,會出錢出人出力的傳統霸總,帶江湖和騰嶽重回巔峰。
別說從徐斯這兒要錢要幫扶,就連現在江湖現在手上的廠房,都要完成徐斯給的考題,賣出兩萬雙庫存鞋證明自己的實力之後,才有可能保住。
完不成考驗,別說談地租重振騰嶽,工程隊隨時都可能開著挖掘機進入廠區,把老廠房夷為平地。
因為徐斯投資,從來是看項目可行性,看執行者的能力,至於惻隱之心,沒聽說過。
但徐斯就跟裝了戀愛防沉迷系統似的,上頭歸上頭,搞錢歸搞錢。
對江湖是高標準嚴要求,結果是看著女主高談闊論的PPT犯了愁。
江湖對著屏幕大談特談品牌歷史積澱,賣情懷講潛在受眾,徐斯在一旁嗑糖、扶額,一臉不耐煩的聽完,犀利三連——“團隊呢?營銷呢?渠道呢?”
年紀輕輕就坐上高位的投資人,大概見多了有一個idea就能吹出一個宇宙的創業者,他們早就練就了一雙在故事裡尋找乾貨的慧眼。
而這一次交鋒,江湖沒給出半點乾貨,還差點成了不中用的二代“蠢貨”。
即便如此,徐斯還是給了江湖第二次機會,讓她別走捷徑,紮紮實實地賣出兩萬雙鞋證明自己的實力。
而成功賣出兩萬雙鞋之後,等待江湖的並不是徐斯同意租地的好消息,而是一場註定不會公平的談判。
談判桌的兩頭,一邊是握著地皮可租可閒置的徐斯,另一邊是沒錢沒出路的江湖。
資深投資人徐斯,討價還價的好手,先用一招獅子大開口,兩年租金換騰嶽百分之七十股權,給江湖一點點資本無情震撼。
騰嶽這塊地皮本就不好出租,在徐斯的計劃中本就有兩年的空置期,而用可能會租不出去的地皮換一個沒準會復興的騰嶽,成則坐享其成,敗則處理不良資產,虧不了一點。
見多了戀愛腦上頭,動不動就天涼王破的霸總,猛地見到徐斯這種時刻清醒,事業腦全面壓制了戀愛腦的正常人,還有點不適應呢。
過去的霸總砸錢出力,雖然也能給觀眾帶來爽感,但外掛工具人的屬性過強。套路氾濫成災之後,人們看不到任何一個人物的成長,只剩下一個懸浮的空殼。
徐斯雖然算盤珠子嘣到江湖臉上,卻用冷水潑醒落難千金的創業夢,讓她看到了自己的真實處境。
毒舌嘲諷雖然扎心,兩萬雙鞋看似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在江湖想破腦袋應付這些的過程中挖掘了超市的線下渠道,想出了賣襪子送鞋還有得賺的促銷方案,拉下臉跟著徐斯去團建現場宣傳賣鞋……
在徐斯的引導之下,江湖完成了自我摧毀和重建,從一個懂製造話題的單一營銷人才逐漸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實業人,成為徐斯旗鼓相當的對手。
作為一名毒舌”養成系“男主,徐斯針對操練的對象可不只江湖一個。
指出別人話語之間的漏洞,在身邊人頭上潑潑冷水,不是身為女主角的特例,更像是毒舌霸總的職業習慣使然。
在家他懟老媽,好不容易一聚的飯桌上,徐斯的媽媽方墨萍,也是徐風集團現在的當家人,老調重彈。
認為徐斯現在做的投資生意,不過是倒買倒賣算不上正經路,勸勸兒子棄金融投實業。
儘管對面是自己親媽,徐斯也沒絲毫給面子,先是表示自己的專業就是不良資產處置,直言虧損兩年的徐風集團,自家爸媽的心血已經算是不良資產,不如趁早賣個好價錢,省得勞心費力。
出門懟合作對象,前女友,現投資對象傳媒公司的老闆宋雅首當其衝。
倆人聊業務,從不顧及之前這層關係,徐斯從專業角度,指出宋雅的公司目前的最大危機——簽約的KOL聚集在單一賽道,同質化嚴重,因此限制了合作品牌的範圍,盈利模式算不上健康。
說得前女友無奈,情商一點也沒長進,這就是當時我要和你分手的原因。
即便如此,徐斯的大實話一點也忍不住。和宋雅及旗下主播開會聊策劃方案,面對輕易否定利都商場,嫌它老舊的宋雅,他直接反問,“你最近去過嗎?”
尊重事實,相信變化,用最快最直接的方式推進最有機會盈利的合作。
對上玩弄股票市場收割散戶的合作方,他的直言裡更帶著一絲憤懣不屑。
老牌國貨尚春雅集的老闆,藉著和網紅設計師向朝陽合作的機會,炒作公司股價,從最初的四塊多漲了一倍不止,引得不少民眾跟風投入。老闆們在高位離場,留下散戶們承擔後果。
這並不符合徐斯的做事風格,他想要的是企業的良好運轉,而不是在資本遊戲中葬送口碑,於是親自找上尚春雅集的老闆,“如果你們只是為了一朝的盆滿缽滿,我也可以幫你一把,把尚春雅集風光大葬。”
這或許是徐斯最接近傳統霸總的時刻,近似天涼王破的威脅,不是為了自己的情緒而是看不慣對方收割散戶的行為。
而他每一句不好聽的實話,也不是想逞口舌之快,依舊是出自希望企業良好運作的初心。從自己的專業角度指出問題並且解決問題,陳諾自家媽媽處理好徐風的庫存,為工人發年終獎。
為頂梁傳媒邀約網紅畫手向朝陽拓寬賽道,甚至開創性提出網紅和品牌共建的新模式,為傳媒公司開創新的盈利模式的同時滿足騰嶽需要國潮設計師的需求,以及向朝陽本人想要繼續當鞋子設計師的願望。
從上帝視角來看,這個表面上惹人生氣,愛懟人的“心梗的神”,實際上是面面俱到,為身邊所有人都想到了最好解法的“心軟的神”。
對於霸道總裁的塑造,不少劇集曾經走入過歧路。有些作品過分突出其經濟實力,信奉“錢可以解決一切”,有些作品突出權勢帶來的威壓,上位者的傲慢也被合理化,在慕強氛圍中不自覺的鄙視了弱者。
如今,帶著更平等的眼光審視這些劇集,回看這樣的霸總與灰姑娘女主的搭配,則會發現其中的漏洞。
人們更樂見的是即便身份有差異,依舊能平等對話的個體,是即便手握財富權力依舊懂得尊重他人的“霸總”。
作為霸總,徐斯霸在專業性,霸在工作上不講情面、殺伐決斷,從不霸在高高在上的態度,唯我獨尊的行徑。
對待工作生活中的每一個人,他都給予平等的尊重,又根據其個性處境選擇最適合的方式。
對女主江湖,他可以作為合作伙伴平等溝通甚至博弈,而不是以上位者的身份施恩圖報,或是因此去索取對方的情感。
對網紅設計師向朝陽,他愛才惜才,看到她被吃豆腐後,第一時間紳士遞紙巾。
對話也分三步,先是否定朝陽現老闆的”流量決定論“為她建立信心,再瞭解她真正的需求,最後留下名片提供Offer。
和前女友、現合作對象開會,遇上現在的心儀對象江湖打來電話,同樣選擇掛斷。尊重合作方,也尊重職場。
在徐斯式霸總身上,看不到一絲爹味與油膩,沒有對弱勢方的壓制和輕視,能看到的是對人對事的平等,是接地氣的真實。
霸總逐漸迴歸了它的職業屬性,成為了身份標識,而不再是以往霸道專橫的人設、高人一等的姿態。
而這正是觀眾最樂見的變化,期待國產劇霸總朝著更落地、更平等的方向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