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4日,A股上市公司上海“陸家嘴”發佈重大訴訟公告,上海陸家嘴金融貿易區開發股份有限公司(原告方)與江蘇蘇鋼集團有限公司、蘇州市環境科學研究所、蘇州市蘇城環境科技有限責任公司、蘇州國家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管理委員會、蘇州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以下合稱“被告方”)因土壤汙染產生侵權糾紛,向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請求判令被告江蘇蘇鋼集團賠償人民幣100.4億元。
曾經的熱門開發地塊,建成學校、居民小區、商業設施後,驀然傳出土地汙染物致癌物超標並引發百億訴訟,“蘇州毒地塊”一時引發全網熱議。
蘇州鋼鐵廠,建於1957年。2003年因經營困難,由北大方正全資買下,老廠區於2014年停產。
2016年,欲盤活資產的蘇鋼集團,將全資子公司蘇州綠岸95%股權在上海產權交易所掛牌出售,蘇州綠岸的核心資產,就是蘇鋼老廠區的17塊國有土地使用權,規劃總建築面積108.41萬平方米。
那時正值房地產黃金之年,這塊“香餑餑”一時引發業界極大關注。2016年10月17日,經200多輪激烈的報價競爭,最終上海陸家嘴以85.25億元成功拍下,成交價是掛牌價的2倍多。
2018年11月,陸家嘴投資4.1億和蘇州倫華教育、英國雷丁學校合辦的雷丁學校落戶蘇州高新區,這是著名的英國雷丁學校在中國的首次亮相,學校計劃2021年9月開學迎新,但當年6月,就因環境評測結果不達標而一直停辦。
2022年4月,江蘇省公佈的《中央第二生態環境保護督察組向我省移交的第六批信訪事項辦理情況》中提到,第三方檢測機構檢測結果顯示:蘇州綠岸項目多處地塊土壤中苯並芘、萘嚴重超標,不符合用地標準。苯並芘,和N-亞硝胺、黃麴黴素被稱為“三大強致癌物”。
陸家嘴方面稱,2022年以來,公司及各方環境調查確定綠岸公司名下14塊土地存在汙染,且汙染面積和汙染程度遠超蘇鋼集團掛牌出讓時所披露的汙染情況。
“同時,公司委託專業機構核查發現,在案涉土地的調規變性及出讓過程中,各被告存在一系列違法違規、弄虛作假、不依法履職的侵權行為,共同導致了原告方受讓存在嚴重汙染的案涉土地。”
11月10日,蘇鋼集團發佈通報回應,稱當年已如實披露了地塊可能存在土壤汙染風險;部分地塊經治理修復後可以使用。
“購買方未能依法完成2號地塊的修復治理,施工時沒有按照有關要求建設地下水阻隔牆及採取其他防護措施,存在擾動地下水、搬運土壤造成部分環境交叉汙染的行為和施工作業不規範造成二次汙染的行為。”
11月9日,蘇州高新區政府相關人士回覆記者採訪時稱, “該土地汙染實際上並沒有傳的那麼嚴重,本質上還是房地產市場低迷引起的連鎖商業糾紛導致……”
雷丁學校外掛著紅色警示牌:
本地塊存在汙染風險
昨天,橙柿互動記者從杭州乘高鐵到達蘇州。從蘇州站出發,一路向西北,“百億毒地”在虎丘區滸墅關鎮。
蘇州雷丁學校在滸墅關大道與志學街交叉口,位於最先查出存在嚴重汙染的2號地塊,教學樓、操場等均已建設完成。校門緊閉,護欄多處掛著紅色的警示牌:本地塊存在汙染風險,未經許可禁止入內。帶著碩大的黃色感嘆號。
學校正對面是建設完成的白豸山運動公園,公園入口處有不少保安值守。公園西側和東側分別是未開發的4號、6號地塊。4號地塊內有一處面積不小的池塘,水體有些發黑,周邊蘆葦長到3米多高。
沿桑園路向南,途經規劃中商業+商務的8號地塊,已建起名為“和陸坊”的商業綜合體和一幢寫字樓。建築外立面和內部路面嶄新,但空無一人。路口均有保安,示意記者這裡不允許拍照,“這裡風大,當心玻璃掉下來砸傷人。”一位保安說。
雲山街以南,是錦繡瀾山3個住宅小區,分別是繡庭、錦園和峰譽亭。繡庭小區地處有汙染爭議的12號地塊,目前停工,錦園、峰譽亭位於未受汙染的14和15號地塊。
記者在現場看到,錦園小區已經完成了全部施工,不過好久沒有看到有業主進出。峰譽亭小區是三個小區中唯一入住率較高的,小區西門和北門不停地有行人車輛進出。
昨晚8點,一街之隔的錦園(左)和峰譽亭小區(右),入住率一目瞭然。
小區居民:
120萬元買的房現在85萬元也沒人要
傍晚六點多,峰譽亭小區南門,記者遇到出門遛狗的蔡大伯。蔡大伯66歲,是蘇鋼退休老員工,他說自己原先住在運河邊的蘇鋼廠小區,小區拆遷之後,搬到峰譽亭已經住了三四年。
聊起最近爆火的“毒地”事件,蔡大伯表示瞭解得不多:“過去廠區主要集中在山(白豸山)那邊,這裡(住宅區周邊)是沒什麼廠的……”
作為老蘇鋼,蔡大伯在這一帶工作生活了大半輩子。“之前對面錦園小區因為汙染業主聯合起來鬧過,後來開發商給他們退房了。(問題)不爆出來,誰知道這裡有汙染呀?”
同住峰譽亭的徐大姐告訴記者,“毒地”風波這兩天鬧得沸沸揚揚,小區業主群也炸開了鍋,人心惶惶的。
徐大姐說,峰譽亭小區共有6幢高層住宅,1-3幢蘇鋼員工憑工齡折價購買,當時她買下這套60平米,花了3萬多元。“後三幢就是商品房了,後來買進來的,60平米花了125萬元,90平米要200多萬元,也不是小數目了。”
徐大姐也在蘇鋼工作過,她告訴記者,蘇鋼最興旺的時候,有4萬員工,銀行、醫院、郵局、電影院一應俱全,2003年改制打包賣給了北大方正。目前峰譽亭小區所在地,是蘇鋼東大門:“再往裡一點就是軋鋼廠,我在軋鋼廠工作過,印象特別深。存在汙染的主要是焦化廠,旁邊是鍊鐵廠。當時煤炭運進來煉焦,會產生焦油,肯定會有汙染的,空氣中的味道就能聞得出來。當時焦化廠產生的煤氣,都變成了管道煤氣運送到蘇州市區了……”
徐大姐說,現在小區業主也有人考慮賣房,原先120萬元買來的房子,85萬元也賣不掉,“現在正是風口浪尖,肯定不容易賣的。”
對“毒地”事件心直口快的徐大姐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她說事情背後肯定不是汙染這麼簡單,“陸家嘴這麼大的企業,買這麼大的工業地塊,之前就不能查個一清二楚嗎?”
相較峰譽亭小區,一街之隔的錦園小區明顯冷清得多,雖然住宅樓亮著氛圍燈,但是經歷退房風波後,絕大部分業主都已離開,幾乎看不到有人入住,只有沿街的1幢、11幢零星看到幾點燈光,記者數了數,一共只有7戶人家。
記者來到小區北門,想問問值守保安小區的情況,他直截了當表示:“我不知道。”立馬轉頭拿起對講機:“隊長、隊長,北門有個男的想來採訪……”
橙柿互動將持續關注此事。
橙柿互動·都市快報記者 朱振輝 程瀟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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