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跨草原的契丹人，最後都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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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125年（遼保大五年、宋宣和七年、金天會三年）二月二十，倉皇逃亡的遼天祚帝耶律延禧，在應州新城東六十里的餘睹谷，被金朝將領完顏婁室俘虜，稱雄東亞二百餘年的契丹大遼轟然坍塌。

遼朝滅亡後，契丹遺民四散飄零，一部分投奔西夏和宋朝；一部分向北遠徙窮朔；還有一部分、人數不超過2萬，追隨耶律大石西遷中亞；剩下的絕大多數、約有150萬的契丹人，就生活在金的統治下。

金南宋西夏時期中心區域圖。來源/譚其驤《中國歷史地圖集》

金庸世界的慕容復不忘祖上榮光，心心念念都想興復大燕國，最終落得個眾叛親離、心智失常。原先居於統治地位、以中華自居的契丹人，在淪為女真人的被統治階層時，也一直忘不掉大遼昔日的繁榮，在整個金統治時期，契丹遺民謀求復國、重振大契丹的信念，始終堅定如一。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大遼滅亡後，契丹遺民先後建立起西遼、天正、身聖、東遼、後遼等政權，但由於金對契丹人的分化、壓迫政策，使契丹內部不再擁有強大的凝聚力，復國運動最終沒有成功，王圖霸業，終究還是盡歸塵土。

大石和西遼

當歷史的車輪進入十二世紀後，盛極一時的契丹大遼，已經沒有往日的威風，原先跟著大遼討生活的女真貴族完顏阿骨打，因不堪忍受壓榨憤而起兵，為腐朽透頂的契丹大遼敲響了喪鐘。

第一個為覆滅的大遼續命的是出身宗室的大石林牙。

耶律大石（1087-1143），字重德，是遼太祖阿保機的八世孫，幼年時代就受到良好的教育，精通契丹、漢文，善騎射，有辯才，是貴族中難得的人才。他在29歲登進士第，為翰林承旨，人稱大石林牙。

位於也迷裡古城遺址的耶律大石像

大石進入仕途的時期，大遼已經處於風雨飄搖之中，心懷祖國的大石為了拯救國家，轉戰於長城內外，盡其所能，在經歷諸多事件後，終於意識到，繼續追隨昏聵無能的天祚帝，並不能興復祖國。

於是，在公元1124年（遼保大四年、宋宣和六年、金太宗天會二年）七月，大石殺了監視他的蕭乙薛和坡裡括，率領二百多名心腹骨幹，毅然離開天祚帝，輾轉來到可敦城，召集七州十八部長官酋長，集結精兵萬餘，自立旗幟。

積蓄幾年力量的大石，在試探性的進攻金後，明白自己還不具備東征的能力，為了發展力量，就在1130年（宋建炎四年、金天會八年、西遼延慶七年）率部西征。所過之地，“敵者勝之，降者安之。兵行萬里，歸者數國”。

大石在葉密立建立起根據地，又經過2-3年的經營，在他38歲那年、公元1132年（宋紹興二年、金天會十年、西遼延慶九年）的二月初五，在葉密立稱帝，建元延慶，上尊號為天佑皇帝，並入鄉隨俗，按突厥部族的習慣，號“菊兒汗”（又譯葛兒罕，意為汗中之汗），史稱西遼、哈喇契丹。

深受儒家文化薰陶的大石，從沒忘記恢復故國的志向，在遷都巴拉沙袞那年三月、即1134年（宋紹興四年、金天會十二年、西遼康國元年），就任命愛將蕭斡裡剌為兵馬都元帥，率軍七萬東征。

但由於大漠阻隔，戰線太長，蕭斡裡剌“行萬餘里無所得，牛馬多死”，就在沙漠中留下部隊潛伏，自己勒兵返回。大石在感嘆“皇天弗顧”之餘，也不得不把中亞當成第二故鄉。

東征無望的大石從此專心向西擴張，於1141年（宋紹興十一年、金皇統元年、西遼康國八年）七月，和塞爾柱蘇丹桑賈爾糾集的十多萬大軍，在撒馬爾罕以北的卡特萬草原展開激戰，“軍雖多而無謀”的塞爾柱聯軍被契丹人擊敗，“殭屍數十里”，這一戰，讓西遼徹底取代塞爾柱王朝，成為中亞的新霸主。

雖然沒有光復昔日契丹大遼的疆域，但耶律大石向西佔領了整個突厥斯坦地區，開創不亞於契丹大遼最鼎盛時期的遼闊帝國，左右中亞近百年，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復國了。

1143年（宋紹興十三年、金皇統三年、西遼康國十年），“菊兒汗”大石駕崩，廟號德宗。因為兒子夷列年幼，由皇后蕭塔不煙監國稱制，稱感天太后，改元鹹清。

西遼帝國世系表。製作/猴格

蕭塔不煙監國七年，由皇子夷列即位，改元紹興。夷列就是遼仁宗，在位十三年，於1163年（宋隆興元年、金大定三年、西遼紹興十三年）駕崩。

夷列死時，被老父親收歸皇室的軍權，早已經落入帝國第一重臣蕭斡裡剌的手中。意識到皇權不振的夷列，不敢讓未成年的長子即位，而是把皇位交給妹妹普速完公主，也就是蕭斡裡剌大兒子蕭朵魯不的妻子，即西遼承天太后、哈喇契丹第四位菊兒汗。

性格強勢、手腕強硬的女帝普速完，在歷史中就是私通小叔子、謀殺親夫、被公爹射殺的淫亂女強人形象，她的事蹟很容易讓人想到豔情、淫亂等負面詞彙，但實際上，歷史上有些政治人物的桃色新聞並不能單純當醜聞看待，因為背後多半都有政治博弈。

面對權勢已根深蒂固的開國功臣、公爹蕭斡裡剌，要想重振皇權收攏兵權，就只能分化蕭氏的勢力，所以普速完才選擇同樣有野心、不甘心居於大哥之下的小叔子蕭樸古只，讓蕭家不再是鐵板一塊，把丈夫、駙馬蕭朵魯不貶出京城，然後羅織罪名賜死。

不過，普速完最大的失誤，就是小瞧了已經很老邁的公爹蕭斡裡剌，同時也沒有注意到野心勃勃的二侄子直魯古，兩個失意人一拍即合，趁享受勝利果實的菊兒汗普速完不防備，展開絕地反殺。

蕭斡裡剌家族世系表。製作/猴格

1178年（宋淳熙五年、金大定十八年、西遼天禧元年），已經七八十歲的蕭斡裡剌兵圍皇宮，親手射殺捍衛耶律家皇權的大兒媳普速完，和背叛家族站隊皇室的二兒子蕭樸古只。二皇子直魯古也迅速除掉那個沒有留下名字的大哥，登上菊兒汗的寶座，改元天禧，即西遼末帝。

儘管史料沒有留下普速完太多事蹟，單從她徹底解決河中地區不安定因素的葛邏祿人，以及把花剌子模國玩弄於股掌之間、讓它徹底變成西遼的附庸，就能看出普速完的政治謀略和鐵血強勢，西遼正是在她手中走向鼎盛，末帝直魯古享受的雄厚國力，都是由姑姑奠定的基礎。

曾經稱霸中亞、立國88年的西遼，從強盛走向沒落，在1211年（宋嘉定四年、金大安三年、西遼天禧三十四年、元太祖六年）被外來戶乃蠻·屈出律取而代之，正是在弒姑殺兄的直魯古手中實現的。

撒八、窩斡起兵反抗

金在建立初期，因為在文化上對契丹很依賴，所以對治下的契丹人態度還是不錯的，對他們籠絡、懷柔，通過封賞、授官、聯姻、廣泛使用契丹文字等等，讓契丹遺民為己效力。

當然，籠絡懷柔並不代表金對契丹人就沒有戒心，耶律餘睹的降而復叛就有金廷對他過度防範的原因。1132年（宋紹興二年、金天會十年、西遼延慶九年）九月，不堪忍受猜忌的耶律餘睹，約燕京都統蕭高六謀反，不慎事洩，餘睹被捕殺，函首金廷，同黨也都被誅殺，金太宗仍不滿意，“令諸路盡殺契丹”。

金廷無差別的殺戮，引起廣大契丹人的恐慌和仇恨。在餘睹事件後，政權已經鞏固的金人也撕下懷柔的偽裝，對契丹人的政策轉以壓迫削弱為主，一直到以天下主自居的海陵王完顏亮上位，契丹人的處境才有所緩和。

完顏亮在位時，是契丹人擔任朝廷要職最多的時期，他也是金納契丹妃最多的帝王，金世宗就曾向大臣批評“海陵時契丹人尤被信任。”

為了實現自己立馬吳山第一峰的抱負，完顏亮不顧所有人反對，在1159年（宋紹興二十九年、金正隆四年、西遼紹興九年）二月二十二，把伐宋的計劃宣告群臣，並大舉徵兵，“調諸路猛安謀克軍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者，皆籍之，雖親老丁多，亦不許留侍”，為滅宋進行各種籌備工作。

到了次年（1160），完顏亮又遣牌印官燥合、楊葛，前往西北路徵調契丹所有的丁壯，契丹人以還要防禦北方遊牧部落入侵為由，請求不要全部徵調，使者不敢自作主張，只是嚴厲的督促。

1161年（宋紹興三十一年、金正隆六年、大定元年、西遼紹興十一年）五月，在招討司當翻譯的契丹人耶律撒八，聯合孛特補等族人殺死招討使和牌印官，奪取招討司儲備的兵甲，起兵反金，拉開轟轟烈烈的契丹人反抗序幕。

撒八和眾人商議，擁立天祚帝延禧之孫，打起復國的旗號，消息傳出後，迅速得到眾多契丹人的響應，沒多久就發展到數萬人，聲勢浩大，旌旗蔽野。

正準備對宋宣戰的完顏亮，認為契丹人起義不過是癬疥小疾，翻不起什麼大浪，就遣右衛將軍蕭禿剌前去征討，卻被撒八擊退。撒八擔心征討的金軍會接踵而至，自己抵擋不了，就準備沿著龍駒河西行，去投奔西遼。

六月初二，完顏亮再遣樞密使僕散忽土、西京留守蕭懷忠將兵一萬征討耶律撒八。又在七月十八，下詔誅殺亡遼耶律氏、宋趙氏子男一百三十多人。他的殘酷行為，顯然是受撒八準備擁立天祚之孫的影響，殺死亡國子孫，免得被契丹人和漢人利用充當復國旗幟。

僕散忽土和蕭懷忠與蕭禿剌合兵後，追擊耶律撒八，但沒有追上就回軍了。完顏亮懷疑平叛官員是故意縱容叛賊，遂於八月二十三下詔誅殺蕭禿剌、蕭懷忠、僕散忽土、北京留守蕭賾等人。再遣白彥恭、紇石烈志寧等將兵討伐耶律撒八。

同時，完顏亮不顧朝臣勸諫和各地民眾的起義，繼續徵兵，“先計女真、契丹、奚家三色之軍，不限丁而盡役之，修長者為正軍，矮弱為阿里喜，共得二十四萬”。

隨即在九月，完顏亮親征南宋。十月初七，他的堂弟東京（今遼寧省遼陽市）留守完顏雍稱帝，改元大定，即金世宗。眾叛親離又遭遇採石磯之敗的完顏亮，在十一月二十七被親信耶律元宜刺殺。

耶律撒八想投奔西遼，但山前諸部不願意離開故土，反抗軍因此發生內訌，撒八任命的六院節度使移剌窩斡，發動兵變，殺死撒八，帶領反抗軍轉向東北，攻克臨潢府，當年十二月初一，移剌窩斡稱帝，改元天正，這是契丹滅亡入金後，第一次建立起和金對抗的政權。

金時期的臨潢府位置示意圖。來源/譚其驤《中國歷史地圖集》

次年（1162）正月，金世宗命右副元帥完顏謀衍，率軍北征契丹天正皇帝移剌窩斡。還先後兩次下詔招降反抗軍，但並不奏效。又罷免討賊無功的完顏謀衍，改任紇石烈志寧、僕散忠義前往主持平叛。

紇石烈志寧收買被俘虜的稍合住，許以官爵，讓他回去抓捕窩斡。九月初七，內奸稍合住和同黨神獨斡，趁窩斡不備將其擒拿，投降完顏思敬部。九月十八日，完顏思敬獻俘京師，移剌窩斡被梟首於市。

歷時三年、席捲大半個金朝、迫使金廷改朝換代的撒八（1160-1161）、窩斡（1161-1162）起兵反坎，就這樣被鎮壓。這場規模最大的起義，不只是導致金廷發生政變；還促成宋金和議，迫使金世宗對南宋作出讓步，比如同意減少貢賦，金宋關係從君臣變成叔侄等。

影視劇中的金宋戰爭。來源/電影《中國影視戰爭史》截圖

正是因此，金世宗對契丹人極為厭惡，他不再對馴服契丹人抱有希望，而是採取更嚴厲的措施，壓迫契丹人。

1163年（宋隆興元年、金大定三年、西遼紹興十三年）八月二十，金世宗下詔罷除契丹猛安謀克，把他們分散到女真猛安謀克中，破壞契丹人原有的部族隸屬關係，免得他們再集體反抗。又在十餘年後，把參與撒八、窩斡反抗的契丹人，遷徙到遼東女真舊地的烏古裡石壘部。

因為隨從監察御史巡邊的四個契丹押剌逃亡西遼，更讓金世宗對契丹人深惡痛絕，認為“契丹豈肯與我一心也哉？”再次強制遷徙契丹人到上京、濟、利等路安置，他也知道會引起契丹人的反感，為防民變，還專門派兵押送。

在分化遷徙的同時，大搞民族歧視的金世宗，還把契丹的兩個大姓，耶律和蕭（述律），改成帶侮辱性質的移剌、石抹。

到了金世宗孫子金章宗在位時，繼續推行壓迫契丹人的政策，甚至比乃祖做得更絕，先後詔“罷契丹文字”“罷國史院專寫契丹字者”“罷契丹令史”“罷契丹同修國史”“罷契丹編修”“罷契丹評事”。

陰刻篆體契丹小字的《道宗皇帝哀冊》的志蓋。來源/清格爾泰，吳英喆，吉如何《契丹小字再研究》

金章宗這一手堪稱毒辣，在他的一系列措施下，短短几十年後，契丹文字就成為罕有人識的死文字，從根本上削弱契丹人的民族凝聚力。

一個民族的文字如果被禁止使用，就意味著族人再也不能用本族的文化載體，來保存民族文化和民族意識，這對契丹的文化傳承，顯然是個沉重的打擊，後來契丹屢次復國不成，就有缺失民族意識和凝聚力的原因。

金世宗祖孫對契丹人的各種壓迫政策，希冀震懾到契丹人，但卻適得其反，契丹人對金廷的仇視有增無減，雖然反抗規模較小，但卻頻頻發生。

1196年（宋慶元二年、金承安元年、西遼天禧十九年）十月，特滿群牧契丹人陀鎖、德壽，在信州發動反抗，建元身聖，“眾號十萬，遠近震駭”。

這次起兵的規模，僅次於撒八、窩斡，也是契丹入金後第二次建立政權，對金廷的震撼也很大，金章宗差點因此停罷郊祀。但遺憾的是，陀鎖、德壽建立的身聖政權，僅僅存在不足兩個月，就在十一月十五被金軍鎮壓，契丹人的復國運動再次失敗。

東遼和後遼

由於金對契丹人的歧視壓迫，廣大契丹人對金的不滿和仇恨愈演愈烈，致使不少人投奔塞外。

耶律阿海、禿花兄弟，就是最早歸附蒙古的契丹人，他們最遲在1202年（宋嘉泰二年、金泰和二年、西遼天禧二十五年）就來到成吉思汗身邊，與成吉思汗同飲班朱尼河，成為蒙古國的佐命元勳，成吉思汗統一高原後起兵伐金，正是阿海兄弟在他心中播下的種子。

1211年（宋嘉定四年、金大安三年、元太祖六年、西遼天禧三十四年）二月，成吉思汗誓師伐金，並在熟悉金的契丹人幫助下，打開長城的主要隘口。

京北草原大汗行宮古代戰場場景。攝影/楊佔軍，來源/圖蟲創意

仇恨金的契丹遺民，聞訊紛紛前來歸附，比較知名的就有移剌捏兒，獻上滅金十策；石抹也先，建議襲擊金的根本之地東京遼陽府，成吉思汗都欣然採納。

為了防備契丹遺民聯合蒙古，金對契丹人採取更為嚴厲的防範措施，規定一戶契丹人必須住兩戶女真人中間。但過度的防範，並沒有取得預想中的效果，反而激發契丹人的新仇舊恨，最終爆發耶律留哥起兵反抗，金徹底失去遼東。

身為金北邊千戶的耶律留哥，因不堪忍受夾居政策，於1212年（宋嘉定五年、金崇慶元年、元太祖七年）春正月，在隆安、韓州起兵反抗，並擊敗圍剿他的金軍，又與耶的一起招募兵丁，數月之間就擁眾十餘萬，“營帳百里，威震遼東”。反抗軍推舉留哥為都元帥，耶的為副元帥。

耶律留哥遣使聯絡侵金的成吉思汗，成吉思汗命駙馬按陳前往遼東，在金山和契丹人結盟，“刑白馬、白牛，登高北望，折矢以盟”。

此時的金北面受蒙古的進攻，西邊被西夏侵擾，正焦頭爛額之際，東北老家又有契丹人叛亂，內外交困的金衛王完顏永濟，只能起復在野狐嶺打敗仗的完顏承裕，率軍六十萬，號稱百萬，去遼東平叛。

留哥自覺不能敵，就向成吉思汗求援，成吉思汗命按陳駙馬、孛都歡等人率“千騎”馳援留哥。或許是契丹人看到蒙古人就來一千人，覺得指望他們退敵不太現實，只能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態背水一戰，在迪吉腦兒以少勝多擊敗金軍。此戰雖然打贏了，但在契丹人心中也產生對蒙古不滿的情緒，為以後分裂埋下伏筆。

1213年（宋嘉定六年、金至寧元年、貞祐元年、元太祖八年）三月，耶律留哥稱王，國號遼，建元元統，史稱東遼。這是遼亡入金後，契丹人第三次建立政權，也是規模最大、時間最長的。

東遼國世系簡表。注：薛闍非姚里氏親子，繫留哥前妻子。製作/猴格

次年（1214），金宣宗遣青狗去遼東，招安留哥。留哥拒絕了，反倒是青狗看留哥勢大，背叛金投靠東遼。憤怒的金宣宗又派宣撫使蒲鮮萬奴，率軍四十餘萬攻打東遼，也被留哥擊敗，吃了敗仗的萬奴不敢回京，收拾殘兵跑到東京。

安東同知阿憐看留哥勢大，就遣使歸降。至此，留哥盡有遼東州郡，遂定都鹹平，號中京。金朝又遣左副元帥移剌都將兵十萬來攻，又被留哥擊敗，東遼的聲勢越發浩大，各地反金義軍紛紛遣使來尋求合作。

在金元更迭之際，契丹人建立的東遼國對時局影響極大，他牽制和消耗金朝不小的精力，還切斷金朝和老家發源地的聯繫，讓金朝分割成關外和中原兩部分，戰鬥力大打折扣，使蒙古可以肆意用兵華北。

1215年（宋嘉定八年、金貞祐三年、元太祖十年）初，耶律留哥破東京，蒲鮮萬奴倉皇逃亡。郡王耶廝不等人開始勸留哥稱帝，留哥在當蒙古附庸、還是自己獨立做主中，選擇親蒙，以與蒙古有歸附之約為由拒絕。面對眾將的極力請求，留哥只好裝病不出，又偷偷帶著長子薛闍去按坦孛都罕朝見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賜留哥金虎符，把薛闍留在身邊，又要求留哥再送三千人為質，並遣三百人去取質。引起耶廝不等反蒙派的怒火，有強烈建立民族獨立政權願望的耶廝不，聯合反蒙派，聲稱留哥已經被蒙古人害死，擊殺前來取質的三百蒙軍，僅有三人逃歸，東遼政權由此分裂。

重整旗鼓的蒲鮮萬奴，趁此機會反攻東遼國，攻取鹹平、東京、瀋州、澄州等地，並向金廷報捷。眼看金的統治飄搖欲墜，萬奴就圖謀自立，在和留哥勢力膠著的同時，又進攻婆速路，但被婆速路總管紇石烈桓端擊敗。

十月，南京的金廷才接到萬奴收復東京的捷報，萬奴就在此時叛金自立，國號大真，改元天泰。但隨即就在1216年（宋嘉定九年、金貞祐四年、蒙太祖十一年、東遼元統四年），率眾東遷曷懶路，自此，遼東、遼西大部地區均入東遼。由於留哥甘願充當蒙古的附庸，東遼的分裂軍乞奴、金山、青狗、統古與、獨剌等人，共同推舉耶廝不在澄州稱帝，國號遼，改元天威，史稱後遼。

但因為金朝對契丹的各種分化打壓，此時的契丹已經不再擁有強大的民族凝聚力，也沒有再出現類似耶律大石那樣的傑出人才，能有效的團結人心，內訌開始在後遼政權中頻頻上演，力量也在一次次自相殘殺中被嚴重削弱。

耶廝不稱帝僅僅七十多天，目測他不能成事的元帥青狗又降金，耶廝不也被部下殺害，眾將推舉丞相乞奴監國（1216），和行元帥鴉兒分左右翼統兵，屯駐開州、保州關。

八月，金攻打乞奴，乞奴敗走高麗國，九月進據江東城，隨後被金山所殺。金山自稱國王，改元天德，在位兩年（1216-1217）後，又被統古與所殺。統古與在位不久（1217），再被喊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