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也這樣:時刻擔心自己不夠好,時刻擔心會有不好的事情會發生,因此始終無法過好當下的生活?但其實,所謂的“壞情緒”可能恰好拯救了你的生命。
在生命科學的立場上,人類的諸多情緒壓力,如憂慮、擔心、緊張不安、焦慮、惶恐等,都跟人與環境互動的不適應有關。
第一種情況:遇到高興的事開心,遇到倒黴的事沮喪,這是情緒健康的標誌。一個人該哭的時候哭,該笑的時候笑。有時哭笑即便過分了一點,與環境有些背離,但事後沒什麼煩惱,也不後悔,這樣心理就很健康。
一個人該哭的時候不願哭,該笑的時候不敢笑,心裡忍著,但情緒體驗依舊強烈地在身體裡激盪。雖然事後會有情緒壓力,需要採用一些方式來釋放,可能把悲傷或者喜悅維持得更長久一些,這也是心理健康的範疇。
一個女孩失戀了,她很痛苦,在一段時間裡感覺了無生趣,悲觀失望。這是正當的,也是應當的。失戀類似一種喪失的精神痛苦,女孩有權利體驗失戀給予她生命帶來的成長機遇與精神涅槃,看起來是失,其實也是得。
關心她的人應該陪伴她,而不是勸阻她,一切試圖讓她儘快擺脫失戀痛苦的努力都是對她生命權利的剝奪,跟謀財害命沒什麼兩樣。
對旁觀者來說,一方面是理性大腦告訴他們痛苦、悲傷、抑鬱、絕望這些情緒是負面的、多餘的;另一方面他們無意識地害怕這些情緒,所以不能容忍身邊的人陷入這樣的情緒,這是好心辦壞事。
經典心理學一直堅持,人與生俱來最基本的情緒體驗就是焦慮。
這種焦慮來源於對死亡本能的恐懼。由於理性化的社會逼迫人們迴避與遺忘死亡,這些本能焦慮被泛化為對不存在的恐慌,對不確定的害怕,對難以控制的東西感到不安。
幾乎所有的哲學家都認為:人類對死亡的焦慮催生了科技、文明、藝術、醫學,乃至情愛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這些東西能讓人類忘掉死亡,或者產生強大的敢與死神對抗的勇氣。
因為擔憂焦慮本來是人類應該獲取的情緒,這個世界危機四伏,如果人沒有一點擔憂,恐怕生命也活不長。
一般說來,不怕死的人多半死得早,是因為他們不想對自己的生命負責。極限運動、登山探險、攀巖潛水,這些運動都是人類向死神示威,是被潛意識中死亡焦慮驅使的,因為要逃離怕死的感覺而直面死亡。
現在我們來討論一些“心境與環境不協調”的情況,這種情況產生的原因分兩類:
一種情形是:該哭的時候不哭,也感覺不到悲傷;該笑的時候不笑,也沒有愉悅的感受。這種情況被醫學認為是精神分裂,是人的情緒、意識、情感與環境分離。
當科技或權力讓人類完全失去敬畏之心、感恩之心、謙卑之心,那麼人類的災難也就開始了。敬畏與膽怯、不屈與勤勞,是人類賴以從複雜的自然環境走向城市,最終獲得好的生存空間與發展最重要的兩種心理現實。
今天我們總是提倡克服畏懼,在很多本應該擔心和害怕的情景中,卻被要求高唱勝利的凱歌。這種把情緒體驗與環境剝離開來的做法,讓人類慢慢失去了表達情緒的能力。
幾乎所有的心理障礙都源於情緒與環境分離,比如焦慮症源於拒絕焦慮的體驗,而放大並泛化了焦慮的情緒;抑鬱症源於人們認為快樂才是人類唯一正當的情緒;強迫症源於對不確定的害怕,認為這些不確定應該最大限度的消除,所以強迫性人格的人大多是科學家;恐懼症患者事實上是想最大限度地壓制隔離恐懼的人,對他們來說,保留一個出口讓內心的恐懼可以逃離出來,也是活下來的一種手段。
要改變這些心理疾病需要改變社會對情緒正當性的集體敘事方式,再也不能用正負的價值取向去描述情緒。很多時候,所謂的壞情緒恰好拯救了你的生命。
“擔心自己不夠好,擔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大多數原因與社會對情緒的異化有關,也跟人們的生存環境充滿了危機、謊言、信任缺乏有關。
不過我們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愛擔憂的人往往無意識地、先佔性地把一些不好的苗頭處理在萌芽中,雖然總是被擔憂纏身,但日子過得還算安穩,何樂而不為呢?!
文字 / 李子勳(中國心理諮詢師註冊系統督導師、精神科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