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宋大明八年（464）八月，宋孝武帝劉駿駕崩不到三個月，他的皇后王憲嫄也到了彌留之際。
臨終前，身為太后的王憲嫄想見親生兒子、新帝劉子業。她派人前往皇帝寢殿傳達自己的意思，卻遭到劉子業的無情拒絕。劉子業對前來宣旨的宮人稱：“民間傳說病人身邊多鬼，太后就剩最後一口氣了，身邊索命的鬼恐怕更多。朕是剛剛登基的天子，哪能去那種鬼地方？”
宮人不敢隱瞞，回去後將皇帝的話一五一十地彙報給了王太后。王太后聽完，臉色鐵青，費了老大勁才強撐起身，怒吼道：“拿刀來，你們趕緊取刀來，我要剖開我的肚子，看看我到底是造的什麼孽，才生出這樣沒心沒肺的兒子來！”
但劉子業仍然無動於衷。幾天後，王憲嫄薨逝，劉子業更加肆無忌憚。他不僅馬上命人賜死了自己的兄弟劉子鸞、劉子師，挖開先帝寵妃殷淑儀的墳墓，還號召宮人提著桶，往自己的父親、宋孝武帝劉駿的陵墓潑大糞。
劉子業的所作所為，很快遭到朝中重臣和皇室宗親的口誅筆伐，但事情還在朝著更壞的方向發展。
劉子業是宋孝武帝劉駿的嫡長子，史書初時稱其“少好讀書，頗識大事，粗有文才”。還不到五歲，他就被宋孝武帝立為皇太子。
然而，宋孝武帝的皇位並非依靠嫡長子繼承製獲得。在劉子業的祖父宋文帝劉義隆時代，劉駿只是一個普通的皇子，十歲不到，就被宋文帝狠心丟到地方出鎮，負責抵禦北魏軍隊南下侵擾。成家生子後，劉駿讓王憲嫄、劉子業母子住在京師建康（今江蘇南京），自己則帶著大軍出鎮各地。
▲王憲嫄。圖源：影視劇照
元嘉三十年（453）前後，宋文帝欲行廢立之事，惹惱了太子劉劭。劉劭發動宮廷政變，率東宮衛軍闖宮弒父，並派人給劉駿等兄弟送信，要他們擁護自己。為了逼迫兄弟們就範，劉劭將劉子業以及其他宗室藩王的家眷一同關在侍門下省，只要有兄弟敢反對他，他就將這些子侄輩全部殺掉。
當時，劉駿擔任南中郎將，率領沈慶之等名將在南方圍剿叛亂。聽聞政變消息，他只能一面派人奉表入朝，以示對劉劭的歸順之心，另一面則命沈慶之等各路將領收縮部隊，準備起兵討伐劉劭。
在此過程中，被劉劭脅迫在身邊的江夏王劉義恭逃出建康，投奔劉駿。劉劭毫不客氣地將劉義恭的12個兒子通通殺害，同時，命人隔一段時間就到侍門下省提人，他要將這些子侄們一個個殺掉。這時，劉劭身邊的尚書令何尚之諫稱，“凡舉大事者，不顧家口”，像劉駿、劉義宣、劉誕這些公然打著旗號討伐您的人，根本就不會在乎自家人的死活。您殺了他們的親屬，不僅起不了威懾作用，反而會留下擅殺的罪名，讓劉駿他們師出有名。
也正因如此，劉子業最後躲過了劉劭的屠刀。但，劉劭的殘酷殺戮，卻給劉子業留下了不可抹除的心理陰影，這勢必也對他日後登基稱帝所展現出來的心理變態造成間接的影響。
悲哀的是，劉子業的內心正在一步步扭曲，身為父親的劉駿卻未能及時發現。待到劉駿成功推翻其兄成為皇帝后，其暴戾的一面又給群臣及劉子業留下了更深的陰影。
史料記載，宋孝武帝劉駿登基後，為人嚴暴。平日裡將群臣當作奴隸，“睚眥之間，動至罪戮”。即便是江夏王劉義恭、親信柳元景、顏師伯等重臣，只要對他稍有忤逆，也會遭到當廷杖打。
有一次，他西巡歸來，劉子業像往常一樣拿著自己的監國作業請父親批改。沒想到，當孝武帝看到兒子那狗爬式的爛字時，頓時火冒三丈，指著劉子業的鼻子痛罵：“書不長進， 此是一條耳。聞汝素都懈怠，狷戾日甚，何以頑固乃爾邪！”孝武帝不聽兒子辯解，要其跪在自己面前承認罪過，這未免給劉子業的心靈造成了不堪回首的傷害。
然而，孝武帝並不關心這一切，他看到的是另一個威脅自己帝位的問題——東宮。
自從劉子業被冊封為太子之後，孝武帝就有意無意地將當初宋文帝與太子劉劭的悲劇關係套用到自己身上。為了壓制東宮勢力，他一邊加強禁衛軍實力，一邊有意削減東宮禁衛。他下詔：“以將置東宮，省太子率更令、步兵、翊軍校尉、旅賁中郎將、冗從僕射、左右積弩將軍官。中庶子、中舍人、庶子、舍人、洗馬，各減舊員之半。”這下，本來就受父親嚴責的劉子業，在朝臣眼中跟失意皇子沒啥區別了。
不僅如此，在皇后王憲嫄年老色衰之時，孝武帝又把一腔愛意全部贈給了寵妃殷淑儀及其愛子劉子鸞。
殷淑儀原是少府殷琰家人，因故被竟陵王劉義宣佔為己有。後來，劉義宣反孝武帝敗亡後，殷淑儀便成為後者的妃子。正史中也有不同的記載稱，殷淑儀是劉義宣之女，孝武帝逼淫堂妹。真相究竟如何，不得而知。但，殷淑儀與劉子鸞的出現，確實讓劉子業的處境形如“棄子”。
為了討好皇帝，朝中大臣紛紛見風使舵。明知劉子鸞只是一個比劉子業年紀都小的稚童，這些大臣還是不遺餘力地吹捧劉子鸞，使其5歲封王，8歲拜相，各方面碾壓劉子業。
在這樣殘酷且嚴峻的環境下，劉子業的性格變得“狷急”，心理進一步扭曲。最終，伴隨著孝武帝和王皇后的相繼離世，長期受打壓的劉子業徹底釋放出無窮無盡的罪惡。
太后王憲嫄屍骨未寒，劉子業就派人找來了自己的親姐姐山陰公主，邀請其進入後宮，陪自己吃飯睡覺，談情說愛。
山陰公主自小就和弟弟感情深厚，所以，劉子業的聖旨一到，她就拋下駙馬，跑進宮中與弟弟同床共枕。
作為劉宋皇室裡出了名的“顏控”，山陰公主有個愛好——收集美男子。當初，孝武帝將其許配給天下有名的美男子何戢時，她也曾犯過花痴，可是日子一久，便覺得不夠刺激。趁弟弟宣召自己進宮，她果斷向弟弟討要男人。山陰公主給出的理由是：“陛下與我，雖男女有別，然皆為先帝所出。沒理由你能後宮三千，而我只獨享駙馬一個，這樣不公平！”
公主用血緣說項，本身就非常離譜。但劉子業並未覺得對方僭越，兩手一揮，當天就賞給了姐姐30名美男子，要求他們務必滿足公主的一切需求。從此，專指男寵的“面首”一詞誕生了。
有了30個美男子還不夠，山陰公主轉頭又看上了吏部郎褚淵。褚淵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宋文帝之女南郡公主的駙馬，也就是劉子業和山陰公主的姑丈。劉子業可不管這些，為了滿足姐姐的需求，他親自下詔，讓褚淵上門服務。可憐的褚淵到了山陰公主府上，始終堅持非禮勿視。山陰公主將其囚禁了十天，期間不斷進行撩騷，他始終“整身而立”，不為所動。山陰公主毫無辦法，只能將其“完璧歸趙”。
另一邊，山陰公主走後，劉子業便盯上了自己的姑姑新蔡公主。他藉口許久未與新蔡公主見面，甚是想念，召其入宮小住。
新蔡公主是宋文帝的小女兒，她的駙馬何邁是何戢的族叔。新蔡公主進宮前，何邁警告她不要做出對不起他、對不起何家的事情。新蔡公主發誓，只要小皇帝敢胡來，她就一頭撞死在大殿上。
不承想，新蔡公主一進宮，劉子業就把她推倒床上，強行侮辱，事後還要求姑姑改換姓氏，封她為謝貴嬪。新蔡公主抵死不從，可劉子業有的是辦法。他命人給姑丈何邁送去一具女屍，謊稱是公主遺體，從根本上宣佈新蔡公主社會性死亡。
何邁覺得事情有異，明知死者不是新蔡公主，但仍舉辦了盛大的喪禮，暗地裡卻集結了一大幫為自己效命的死士，打算行廢立之事。可惜事情敗露，何邁遭斬殺。
宋孝武帝本來就不信任自己的兒子，所以臨終前特別給劉子業留了道遺詔：“（劉）義恭解尚書令，加中書監，柳元景領尚書令，入住城內。事無鉅細，悉關二公。大事與沈慶之參決，若有軍旅，可為總統。尚書中事委顏師伯，外監所統委王玄謨。”根據遺詔，國事無論大小，都由劉義恭和柳元景兩位輔政大臣說了算。如遇軍國大事，沈慶之有權參議並總攬一切帶兵打仗事務。至於顏師伯和王玄謨兩位老臣，則負責處理天下奏章以及護衛京畿宮城安全。
但劉子業不想被別人安排人生，他與輔政集團的矛盾日益加深。
儘管王玄謨和沈慶之兩人也在輔政大臣之列，但實際上，自劉子業登基之日起，他們就被其他三位輔政大臣邊緣化。畢竟，孝武帝駕崩時，他們已是年近七旬的老人了。劉子業登基時，沈慶之獲賜几案、手杖、三望車之類的榮譽，然後就被小皇帝勒令回家養老。
即便如此，劉子業想要獨掌皇權，也毫無機會。因為，在劉義恭、柳元景、顏師伯之外，還有戴法興、戴明寶以及巢尚之等人。這些人都是孝武帝的親信，是他重用寒素打壓豪族的代表人物。想當初，孝武帝責打群臣時，巢尚之總能“臨事解釋，多得全免”，這種技能絕不是平日裡只懂“重足屏氣”的劉義恭、柳元景、顏師伯等重臣可比的。至於戴法興和戴明寶，雖然出身寒微，但都是掌握朝廷人事任命的大臣。戴法興還擔任過劉子業的東宮師傅。朝堂權力由此演變成戴法興等人與劉義恭輔政三人組的爭奪。
史載，劉子業即位之初，“凡詔敕施為，悉決（戴）法興之手”，劉義恭、柳元景等欽命輔政大臣全都成了擺設。如此一來，即便戴法興在劉子業東宮時代有教導之功，仍無可避免地站到了皇權的對立面。
為了勸諫劉子業學好，估計戴法興也會沿用孝武帝的嚴苛做法。據史料記載，戴法興在教育劉子業時，曾說過“官所為如此，欲作營陽耶”這樣要命的話。戴法興口中的“營陽”，是劉宋王朝的第二任皇帝宋少帝劉義符。劉義符繼位兩年後被廢為“營陽王”，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輔政大臣不滿他的所作所為，故廢之。如今，戴法興以此為例勸諫劉子業，很難不讓小皇帝心生不滿與恐懼。
當劉子業聽到身邊宦官華願兒彙報“外間雲宮中有兩天子，官是一人，戴法興是一人。官在深宮中，人物不相接；法興與太宰、顏、柳一體，吸習往來，門客恆有數百，內外士庶，莫不畏服之”時，他決定動手了。
永光元年（465），劉子業下令免去戴法興本兼各職，讓其回家養老。不久後，劉子業又後悔，派人收回成命，改為將戴法興流放邊地。最後，劉子業還是決定殺了戴法興，這算給輔政集團一個警告。
為了讓後世記住他的“傑作”，戴法興下葬之日，劉子業親自拿著斧頭跑到老師墓前，對著棺材前後就是兩下。見棺材一頭一尾的“福壽”二字被削去，他才滿意離開。僅僅過了一天，他又跑到戴法興墓前，將其棺材刨出，縱火焚燒。這下，戴法興才算徹底“死絕”了。
戴法興的死，顯然達到了劉子業的預期目標。聽聞戴法興被挫骨揚灰，劉義恭等人一時狂喜，冷靜後卻是冷汗直冒。
消息傳入建康的第二天，劉義恭、柳元景、顏師伯三人私下召開了“通氣會”，商量著要不要把劉子業廢了，由劉義恭即位稱帝。不過，三人兵力不足，所以開會前主動找到了沈慶之和王玄謨。王玄謨一聽他們幾個想造反，嚇得直接保證：“你們只管造反，這事我看不見也聽不見，成不成功的，都不要算上我！”沈慶之則沒有明確表態。當年，劉義符被徐羨之等輔政大臣廢殺時，他是殿中員外將軍，雖然沒有史料指明他參與政變，但數十年前那場政變的細節，他永遠也不會忘懷。
一番猶豫之後，沈慶之還是當起了“叛徒”，向劉子業舉報了劉義恭等人慾行廢立之事。
就這樣，劉子業令沈慶之調動部隊，分別包圍了劉義恭、柳元景、顏師伯的家。永光元年（465）八月十三日，柳元景、顏師伯、劉義恭三人相繼遭難。當時臨近中秋節，劉子業為了洩憤，親自提刀上門將叔祖劉義恭開膛破肚，並將劉義恭的一對眼球挖出，浸入蜜酒中，起名“鬼目粽”，震懾眾人。
至此，劉子業終於可以獨掌大權了。但他的內心還是不踏實。
因為，劉宋前面幾任皇帝都太能生了。拿宋文帝劉義隆舉例，他在位30年，生了19位皇子。劉子業的父親孝武帝劉駿更強，除了劉子業和被殺的劉子鸞、劉子師，他還有25個皇子。
劉宋皇帝之所以持續生出這麼多孩子，除了延續香火的需要，最重要的是讓這些小孩子以宗王的身份出鎮各地，以保證劉宋王朝不會因為突如其來的外臣篡權抑或是成年宗室叛亂而導致覆滅。作為這套制度的設計者，宋武帝劉裕當初的設想是極好的，可到了孝武帝劉駿和前廢帝劉子業時期，那批由劉裕、劉義隆兩代皇帝安插於各地的小宗王已漸漸長大，成了威脅皇權的宗室割據勢力。
於是，藉著清理江夏王劉義恭等輔政大臣的勢力，劉子業把殺戮的矛頭指向了駐紮在各地的年長宗王。
當時，宋文帝劉義隆諸子中，年齡最大的藩王，當屬義陽王劉昶。此人向來偏執急躁，“好犬馬，愛武事”，雖然沒有公開反對過劉子業，但與劉義恭的關係很不錯。或許是預知劉子業打算對付自己，劉昶先派使者進京表忠心。不料使者才到建康，劉子業就對外宣佈劉昶謀反，嚇得劉昶連老婆孩子都不顧，隻身北上，跑到北魏去尋求政治庇護。
劉昶跑了，劉子業不免內心煩躁。恰在此時，謠言四起，聲稱：“湘中出天子，江南起殺機。”在湘中就藩的宗王，就有年齡僅次於劉昶的湘東王劉彧。因此，劉子業一次性將湘東王劉彧、建安王劉休仁、山陽王劉休祐等三位較年長的藩王召入京中，加以監視。
由於平時不注意鍛鍊，劉彧、劉休仁、劉休祐三兄弟體脂率普遍偏高，這便讓一向心理變態的劉子業想到了對付他們的辦法。三位王爺一進宮，劉子業就讓他們脫去衣服，然後命人搬來一杆大秤，分別給三人稱重，勝出者可獲得“豬王”封號。毫不意外，傳說一頓飯能吃兩百條肉的湘東王劉彧勝出，成了劉子業加封的“豬王”。其他兩人，劉子業也頒發了安慰獎，以劉休仁為“殺王”，劉休祐為“賊王”。
重新給三人定了封號後，劉子業就想借機“殺豬”。他命人將劉彧捆起來，抬到烤爐前。所幸，“殺王”劉休仁急中生智，叫嚷著不年不節不吃豬，劉彧才得以逃過一死。隨後，劉子業令人將劉彧拉到豬圈裡，跟宮裡的大肥豬關在一起，一日三餐只能在豬槽裡與豬爭食。就這樣，一位平日裡養尊處優的王爺，變成了一頭人可食其肉、寢其皮的牲畜。劉子業的心理變態，可見一斑。
在孝武帝的諸子中，晉安王劉子勳排行老三。根據以往的經驗，劉子業的祖父劉義隆排行老三，做了宋文帝；他的父親劉駿排行老三，成了宋孝武帝。劉子勳恰好排行老三，那麼，他是不是也會自立稱帝呢？
劉子業不敢多想，他親自給劉子勳寫了封信，拿劉子勳跟父親劉駿和祖父劉義隆做了比較，然後說：“你只有死了，我才能心安。”不料，當劉子業派人帶著信和毒藥前往劉子勳封地時，信使卻突然叛變，將劉子業要殺劉子勳的消息告訴了劉子勳手下的長史鄧琬。
本著姓劉者皆可王天下的原則，鄧琬當機立斷聯合雍州刺史袁顗，擁立晉安王劉子勳，發兵討伐劉子業。劉子勳鎮守的江州宣告獨立，其他各地州郡開始跟風反對朝廷。劉子業的末日悄然到來了。
由於殺人太多，劉子業漸漸出現了幻聽，夜裡做夢也時常見到受他迫害的人化身厲鬼，前來找他索命。他變得十分迷信，對待大臣的手段也愈發殘忍，建康城內人人自危。
在這個當口上，“豬王”劉彧更加坐立不安。他思量著，與其讓人當豬一樣殺了吃肉，倒還不如趁機反了，也許還有一線生機。於是，他想辦法派人找到了自己的典籤阮佃夫。
典籤本來是孝武帝安排到地方藩鎮負責監視宗王的中央官員，可自從劉子業登基以來不務正業，導致阮典簽在長期與中央失聯的情況下，被劉彧收買了。
接到劉彧的密令，阮佃夫聯繫上了同鄉壽寂之。此人一直負責劉子業的飲食起居，對這位暴君的性格和行為可謂瞭如指掌。此前，因為一點小事，壽寂之不慎惹惱了劉子業，劉子業便整日研究著怎麼把他殺了。因此，不等阮佃夫細說，壽寂之便同意加入劉彧陣營。在兩人的拉攏下，外監典事朱幼、細鎧主姜產之、細鎧將王敬則、中書舍人戴明寶等皇帝的近臣皆參與了進來。他們計劃由巫師告訴劉子業，皇宮的華林閣有鬼，引誘劉子業去射鬼。如此，便能將劉子業自戒備森嚴的寢殿內引出，藉助鬼神之力將其殺害，並增加劉彧替天行道的神秘色彩。
景和元年十一月三十日（466年1月1日），夜，趁著劉子業點兵討伐劉子勳之際，被壽寂之買通的巫師告訴劉子業，他夢中的鬼魂剛剛現身華林閣一帶。
劉子業一聽便來了興趣，讓壽寂之等人給他準備好盔甲弓箭，他要親自上陣殺鬼。
殊不知，這頭皇帝正興致勃勃地預備殺鬼，那頭壽寂之便給隨行的姜產之發出了動手的暗號。等劉子業反應過來，壽寂之等人已經手持兵器來到自己面前。
眼見大事不妙，劉子業下意識就彎弓搭箭射向壽寂之。或許是因為慌亂，他一箭也沒射中對方。壽寂之不會給劉子業下一個機會，他瞅準時機一刀劈倒了劉子業。至此，這個在人間作惡兩年的小皇帝，生命被定格於17歲。
劉子業死後，叛軍直奔豬圈，為正在與豬共進晚餐的劉彧穿上龍袍。“豬王”搖身一變，成為了宋明帝。
由於劉彧的皇位得來純屬偶然，比起狂躁暴虐的劉子業，他更沉迷於屠戮宗室，親近讒臣。加之劉彧身患隱疾，為了延續香火，他想出了“借腹生子”的辦法，讓自己的嬪妃與朝臣中強壯有力的男子過夜，搞得朝堂與後宮一片烏煙瘴氣。
如今，劉宋皇帝這種整體性的荒淫殘暴，常被歷史學家們拿來與北齊的高氏家族做比較，並嚴重懷疑劉宋皇族存在某種不為人知的家族精神病。但，人性從來都是複雜的，在險惡的政治環境中，往往只有絕情的殺戮者，才有資格和能力主宰自己的命運。因此，在巨大的壓力下，他們只能用血腥屠戮和殘暴不仁，去掩飾內心的恐慌與脆弱。這本質上是制度文明缺失帶來的惡果。
全文完，感謝您的耐心閱讀，順手點個在看讓我知道您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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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琦：《南朝時代的幼王出鎮》，《華南師範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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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大唐梁金吾
編輯丨艾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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