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縫紉機
——第三屆“心中的父母”全國有獎徵文選登
（172）
（河北保定市陽光北大街 郭振山）
（作者）
母親的縫紉機是當時最流行的上海產“飛人”牌的，是1965年父親託人憑票花156元錢買回來的。當時，農村人縫製衣服完全靠手工一針一線縫成，購買這樣的“大件”，一般農村家庭確也買不起。因此在我們這個不大的村子裡，大多數村民連縫紉機是什麼樣的都沒見過甚至都沒聽說過。因此這架縫紉機一買回來，立時在村裡引起轟動。一些年輕的姑娘媳婦們紛紛來我家，就是想看一眼縫紉機是什麼樣兒的，有的甚至帶著疑問：這麼個笨頭笨腦的鐵傢伙，加上一個鐵輪子真能像母親說的那樣代替手工，靈巧自如的做衣服嗎？
人群中倒是有個見過世面的，就是鄰居一嬸子。她的老大閨女在天津上中專，畢業後留在天津工作找了個家在天津的姑爺。老兩口子到天津姑爺家住了幾天，見過親家母蹬著縫紉機給剛一歲的孫子做肚兜。好奇之下湊過去看著親家母手腳並用，一件肚兜不一會兒時間就做成了。鄰居嬸子回來見人就說閨女家有縫紉機，太神奇了，做衣服可快了。那年頭，我母親之所以咬著牙把全家幾年的積蓄拿出來買縫紉機，其實也有和鄰居嬸子鬥氣的成分。
其實，母親出嫁前就學過使用縫紉機，只不過妗子家的縫紉機是手搖的。那雖然是妗子她孃家的陪送，由於我母親經常幫她帶孩子，姑嫂間關係勝過親姐妹。有時妗子忙活不過來時，母親就幫她上機做活兒，因此對縫紉機並不覺得好奇。結婚後隨著父親滄州、天津、北京、淶源各地跑，哪兒住的時間也不長，因此雖然早有買縫紉機之心但總是擔心搬家不方便而沒買。1960年回老家後雖然生活環境安定了，但連續幾年天災人禍，填飽一家人的肚子就成了優先考慮的問題，那買縫紉機的事只好先放一放了，誰知這一放又是五六年。眼看著孩子們都長大穿衣服都有些講究了，憑著手工縫製著實費時費事又累人。而這時經過幾年的恢復經濟條件有了好轉，尤其是這幾年代別人織布收取的佣金也攢到100多元了，這時的母親開始了她購買縫紉機的計劃。
當有一天，母親在飯桌上向父親提出這一要求時，原以為會遭到父親的反對，然而，父親不但沒反對反而果斷地表示支持。這倒讓母親感到有些意外了，要知道父親一向反對亂花錢的。雖然他在公社衛生院上班但因沒編制不掙工資，只和社員們一樣掙工分，不同點只是他的工分像大隊幹部一樣，年終分紅前由大隊劃轉到生產隊，平日裡也就是每月6塊錢的生活補貼。就是這區區6塊錢父親也很少動它，一般都是到月底領回來交給母親，家裡的一切開支雖由母親支配但大宗開銷則必須經父親同意。母親因為擔心一下子拿出150多元買縫紉機怕父親不同意，所以暗地裡早已做著準備。平日裡廣開源流能掙一分是一分，開銷能省一毛是一毛。這樣幾年下來倒也集腋成裘，積攢下了100多塊錢。看著時機成熟，母親才正式提出購買縫紉機的打算。
父親當然也知道母親的良苦用心。前年，為讓父親穿的體面，母親硬是用有手工一針一線為父親縫製了一件絕對不輸縣百貨公司服裝貨架上展示樣品衣的中山裝，想著十多天來一刻不閒的母親，父親已就從心裡萌生出買一架縫紉機，以減輕母親勞動負擔的念頭。這段時間來自己也在心裡計劃了幾次了，只是不知母親手裡到底有多少錢，一向勤儉慣了的母親答不答應一下子開支這筆錢？因此母親一提議，父親也就毫不含糊的答應了。接下來就是馬不停蹄地找關係，最後終於在一位伯伯的幫助下，買回了這架全村破天荒的第一架縫紉機。
這是一架臺板式腳踏縫紉機，由機頭、機座、傳動和附件四部分組成。機座的臺板起著支承機頭的作用，縫紉操作時當作工作臺用。機架是機器的支柱，支承著臺板和腳踏板。使用時操作者踩動腳踏板，通過曲柄帶動皮帶輪的旋轉，又通過皮帶帶動機頭旋轉，把剪裁好的衣料壓在牙口處，踏動腳踏板就可以縫紉了。縫紉機買回來後，40多歲的母親像年輕人一樣開始學習做機上的活兒。雖然母親過去用過縫紉機，但那是老式的手搖機，和新式的腳踏機操作起來還是不一樣的。使用時需把剪裁好了的衣服片壓在牙口下，然後雙腳踏動腳踏板，通過傳動裝置和一系列的齒輪和凸輪牽引，帶動固定在針杆的機針做上下運動。當針的尖端穿過織物時，它在一面向另一面拉出一個小線圈。織物下面的一個裝置會抓住這個線圈，然後將其抱住另一根線或者同一根線的另一個線圈。這樣手腳齊動且協調配合，達到運針、進料同步，就能完成縫製衣物的工作，縫出的衣物線跡整齊美觀、平整牢固。
自從有了這架縫紉機，母親的工餘時間就全部消磨在縫紉機上了。一開始由於不熟練，腳踏踏板時用力不勻，皮帶輪轉動忽快忽慢，縫出來的衣服針腳大小、疏密不勻，甚至皮帶輪發生倒轉，導致下線繞住牙口或縫針折斷。經過幾個月的不斷探索，才終於掌握了縫紉技巧，保持腳踏踏板用力均勻，皮帶輪轉動平穩並與牙口進料高度一致，這樣縫製的衣物針腳均勻且上下線勾合緊密、勻稱。不但如此，母親還在縫紉技巧上下功夫，利用回車、復進等針法，增加衣角、領口袖口等處的用線，不僅使衣服的這些易開線、破損處更加結實耐磨，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了衣服的美感。尤其是為兩個姐姐縫製的衣服，更招致全村女孩子們羨慕。一些女孩子們看到姐姐們的穿著後，回家就纏著父母要。無奈村裡許多有女孩的家庭，主婦們收工後伺候一家人吃過飯後就來我家，看著母親在縫紉機上變戲法兒一樣把幾片裁好的衣料變成褂子或褲子。常有心急的婦女趁我母親起身離開縫紉機後急忙坐在凳子上，繼續著母親未完的活兒，但由於操作不熟練常需要母親回來後返工。每到這時，母親便手把手的教其操作。並總結出腳踏要輕、進料要勻、眼盯牙口、手腳配合等操作要領，把自己的縫紉技藝及心得體會無償的傳授給遠舍近鄰。那幾年，我家就像一個學校，村裡的姑娘及年輕媳婦大都是有空就來我家學習縫紉技術，成為母親的徒弟。而我家這架自己掏錢買的縫紉機也就成了全村共用，村裡多數老少爺兒們身上穿的，不管是家織粗布還是洋布衣服，大都出自這架縫紉機。
當時縫紉機用的蠟線也是憑票供應的，因農村少有縫紉機，因此蠟線票就沒有農村的。而離開了蠟線，縫紉機也就成了擺列。曾經有一年進了臘月門，正是農閒年關前縫紉機使用頻繁的時候蠟線沒有了，母親催促父親去想辦法。父親只好再次去找那位伯伯。那位伯伯雖為縣百貨公司日用百貨部主任，但他掌握的資源也十分有限。為滿足父親，那位伯伯把自家一年來節省下的線票全部拿出來給了父親。除去蠟線，當時農村還沒通電，照明需要的煤油也需憑票購買。每天晚上我家的燈都亮到半夜，不長時間煤油便難以為繼。關鍵時刻剛殺了豬的一戶村民烤了一碗豬大油送過來。豬油點燈雖不如煤油亮，但對於一些年輕的姑娘媳婦們也是可以湊活的。可這樣卻苦了母親，她一個年將半百的人眼力已有不濟，昏暗的燈光更使她付出更多精力。但母親絲毫沒有怨言，等到人們走後她就又坐在縫紉機旁忙碌起來。
（1990年4月，作者與父母、妻子、女兒遊正定榮國府）
後來，大姐長大了，在母親親手傳授下，大姐很快就掌握了縫紉技藝。雖然她在公社醫院救死扶傷，一星期才回一次家，但回來後就坐在縫紉機前，為母親分擔了大部分的衣物縫製，使母親有時間喘一口氣，這對母親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作者簡介：郭振山，男，1956年出生，大學文化，高級講師。有詩集《放聲集》、劇作集《藥王神》行世。另有詩詞、散文、評論、小說200餘篇見諸各級報刊。為河北作協會員、河北詩詞協會會員、保定詩詞協會副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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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第三屆“心中的父母”全國有獎徵文大賽徵稿啟事
為了讓兒女們有機會表達對父母的真愛與祝福，進一步弘揚中華民族尊老、敬老、愛老、助老的傳統美德，由鹽山縣總工會、鹽山縣文聯主辦，鹽山縣作家協會承辦，“用相機說話”公眾號協辦的第三屆“心中的父母”全國有獎徵文大賽即日啟動。本屆活動在前兩屆成功舉辦的基礎上，進一步完善徵文要求、評分標準、獎勵政策等，繼續面向全國徵稿。
一、徵文要求：
以父母親(也可單寫父親或母親)的故事為創作素材，以親情為切入點，回憶或追念父母的親身經歷，講述自己成長過程中與父母之間的感人故事或良好的家教家風對作者的影響。文章要求故事真實，有真情實感，語言洗練。來稿須原創首發（已在報刊、網站、微信公眾號等發表的作品請勿投稿），嚴禁抄襲剽竊他人作品，文章字數控制在800——1500字範圍內。優秀作品將在“用相機說話”公眾號上陸續刊登，並輯印成冊。
二、評分標準：
作品滿分120分，根據參賽作品的主題內容、體裁結構、語言表達、創新亮點、文章閱讀量、留言條數六個方面進行評分。
1、主題內容：（40分）
主題鮮明深刻，格調積極向上。
2、體裁結構：（20分）
主線貫穿，結構嚴謹，佈局完整。
3、語言表達：（20分）
語言通順流暢，內容詳略得當。
4、創新亮點：（20分）
構思新穎，見解獨特。
5、閱讀數量：（10分）
根據公眾號中徵文閱讀量的多少，按比例加分。
6、留言條數：（10分）
鼓勵讀者對文章進行評論，根據讀者的評論次數，按比例進行得分。
三、獎項設置：
本次活動設一等獎1名獎金1000元，二等獎4名獎金600 元，三等獎6名獎金300元，優秀獎若干名。每名獲獎者除頒發榮譽證書和作品集外，一、二、三等獎獲得者，還將獲得一尊精緻獎盃。
四、投稿方式：
本次徵文活動只接受電子郵件，謝絕紙質投稿，來稿請註明作者姓名、詳細地址、聯繫方式及“心中的父母”徵文字樣，並附作者簡介和作者、父母的照片。投稿郵箱[email protected]。
五、徵文時間：
即日起到2023年10月底，具體頒獎時間另行通知。
2022年10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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