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晨：居於可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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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晨說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淚腺像是被無數個人生節點的轉折抑制住。舞蹈生轉行，進入相對陌生的演藝領域，參加綜藝節目得到大家的關注，這些大事在冥冥之中建構了她的人生。她卻仍是活得自在，將小事充盈其中，早起、冥想、沉浸在一萬個突如其來的興趣裡，回頭看，大事小事，也不過都是瞬間。對於大事，她早已舉重若輕，而小事卻變得舉足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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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鬆弛的窗

窗外正是北京短暫又充沛的春天。在這樣的季節裡，金晨會給自己放放“短假”，約著朋友們去爬山，去春遊，去大自然裡放空自己。

她喜歡在每一個季節更替和節日到來的時候，安排那些看起來並無意義的小事，給自己的生活賦予一種儀式感。大多數節日，她都在不同的城市拍戲，無論在哪，她都會提前在網上查一查節日的習俗，親自把自己的房間裝飾成符合節日氛圍的樣子，並在那一天裡不斷地跟身邊人宣傳，應該用什麼方式去慶祝這一天。前一陣子立春，她在偏僻遙遠的郊區拍戲，但總是覺得要吃到春捲才算是不辜負這一天，“哪怕是等到零點之前，也必須吃春捲”。春捲送達時已經是兩小時之後了，金晨已經用過晚餐，還是堅持吃掉春捲，慶祝春天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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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和狗狗金大丁也是這種“儀式感”的參與者。連續好多年，金晨因為工作沒能回家過年，都是爸爸媽媽去她拍戲的劇組裡，訂一桌年夜飯到房間裡吃。今年新年伊始在青島，爸媽和工作人員大家聚在一起，倒也算是一種家庭團圓。金晨自己策劃小遊戲，組織大家抽獎、抓鬮，金大丁也不會被冷落，因為金晨的工作需要在各個城市裡四處“遊牧”，金大丁也成了一隻“走四方”的小狗，它和主人一樣精力旺盛，喜歡大自然，能彼此陪伴一起去戶外放鬆。春節時，金大丁的小窩會被金晨貼上“mini版”的春聯，特別喜慶；每當它體驗“狗生”第一次的時候，比如，第一次去海邊，金晨也都會用影像幫它記錄下來，“我會覺得有儀式感，生活才有樂趣。小時候總是盼望過年的時候穿新衣服、放鞭炮，現在也總想找回那種期待感，所以要抓住每一個節日”。

在看似“無用”的小事裡，金晨富有生命力地構建著自己熱愛的生活。這樣的小事也成為她忙碌生活裡的一扇窗戶，讓她有了更多透氣的、鬆弛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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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緊繃的時候，金晨會去散步。在戶外找一個環境舒服的地方，走走停停，從內耗的狀態裡走出來，帶著充足的“電量”回到工作裡。去年，她在廈門一所校園裡拍戲，時常走在學校的操場上、小街道上、食堂裡，她喜歡那樣的狀態，會讓她想起小時候的自己。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金晨跟爸爸媽媽提出，上學不想讓他們送，要自己一個人走。從學校到家是一段挺遠的距離，金晨就在那條街上擁有了“自己的時間”和“自由的狀態”，走走、停停、玩玩、買買零食、想想事情，覺得整個人“太放鬆了”。就這樣，在那條街道上她走了四年。後來家也搬走了，她去上海上學，但還是會找機會回到那條街上，回憶小時候在街上晃盪的日子，去看看小時候喜歡的食品店和蛋糕店，到現在她都記得自己在每家店鋪裡最喜歡買什麼。

回北京的時候，金晨常回學校北京舞蹈學院轉轉。學校在北京的西邊，離她的家不算近，突然想回去了，她就自己開車過去，在學校裡溜達。獨自沉浸在熟悉的氛圍裡，走一走，說不上是過往的自己還是當下的寧靜賦予了她某種力量，她又能全力投入到現在的生活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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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知之外的修煉場

金晨的生活少有悠長假期，她是個閒不住的人。

鬧鐘響的時候就會彈射式起床、不會用白天時間睡午覺、特別不喜歡熬夜、享受在早晨六七點起床的一天……此刻，上午10點半的影棚裡，金晨神采奕奕地分享著自己的作息習慣。在此之前的四小時，她就已經走出家門，開啟了自己新的一天，“早起對我來說意味著，美好的一天開始了。我非常享受早起的狀態。無論是我在休假還是在工作，我都喜歡早點起床，覺得有很多時間去做自己的事情。”早晨是她跟自己相處的時候，沒有人打擾，又極度自由，天氣好的時候，她會出門找個石凳坐在上面曬曬太陽，“老年生活，”她調侃道，“我很喜歡這種感覺。在外面靜靜坐著放空，這是我早上起來最開心、最喜歡的事兒了。”

早早開啟了一天的金晨，也不會浪費接下來的時間。在休假的時候，她喜歡給自己安排各種喜歡的活動，早晨做什麼、下午做什麼，每個時間段安排得滿滿當當。滑板、泰拳，能讓她覺得開心的事情她都要去試試。她總是想要去學習新的東西，把自己的時間專注地用於一件事情，會讓她感到快樂。“人要充實自己的生活，而不是無聊地活著。要讓自己的人生精彩起來，所以什麼我都想接觸，什麼都想去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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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累嗎？她搖搖頭，完全不會。“對我來說這是一種放鬆。因為我在做自己想去做的事兒，而不是一種強行給自己加一些學習。做這些也不是出於我要變得多優秀，還是比較隨心和自在的選擇。”

她喜歡的活動，跨度從極靜到極動。情緒沒那麼好的時候，她會選擇用冥想來疏解，“讓自己再次觀察一下煩惱的事，你覺得它其實很小，自己的壓力也會緩解很多”。她接觸冥想很多年了，也有過非常神奇的放鬆體驗—沉浸進去的時候，彷彿在一種光影中穿梭，無比快樂、舒適。遇到煩惱，她就會空出人生中的半小時，安靜地在冥想中清理自己的負能量。最近，她還會在閒暇時去畫畫，讓自己專注於這樣的小事時，就好像完成了一場“精神按摩”。下一階段的金晨，最想去試試更“速度”與激情的項目—滑板。之前她已經成功打卡了“陸地衝浪板”，於是又盯上了難度係數更高的雙翹板、蕩板、Ollie，以及更厲害的大招，她都想要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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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走於興趣之中，把自己置於已知之外，這樣的選擇讓金晨不斷地進入一個又一個不同的修煉場中，擁有了更豐富與開闊的人生體驗。她不在意這樣的選擇是否會給自己帶來什麼，又會讓自己錯過什麼，體驗的過程本身就是一種享受，“我從小就叛逆，你越不讓我做什麼我就偏要做。長大之後也是要去找自己喜歡的事情。如果什麼東西大家都在學，學了對人很有幫助，但我不喜歡，我還是會換個領域。我一直在探索自己熱愛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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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大事，舉重若輕

除去這些棲居於日常裡有滋有味的時刻，也會有那麼一些選擇的時刻在回頭看時，會被定義為“人生大事”。對金晨而言，這樣的時刻就是她從舞者到演員的時刻。

“我並沒有覺得自己做了轉變”，賽道轉換、人生轉折，金晨不想用這樣戲劇性的詞語去描述當時的選擇，“我沒有放棄舞蹈，也不會嘗試自己完全不喜歡的東西。當時我覺得自己都可以去做、都可以去嘗試。”這個嘗試不是那麼義無反顧。她當然想過，自己學習舞蹈那麼多年了，是否要去試試一條不確定的、毫無安全感的路，但“不想待在舒適圈”裡的想法佔據上風，“不試怎麼知道自己適不適合？我就在摸索中前進”。演員初體驗結束後，金晨決定再也不做演員了。在片場裡，她總覺得不自如，在過往那些與舞蹈創作有關的場合裡，她總是能跟大家有來有往地探討，但演員的世界就像是一個陌生的房間，讓她產生了一種“局外人”“不帶我玩兒”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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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戲是在爸爸的勸說下去演的。爸爸年輕的時候長得很帥，有一個強烈的演員夢，差一點就要進入演藝行業。在爸爸的鼓勵之下，金晨又一次走進了片場，演到中間，信念感增強，她覺得自己又可以持續嘗試這件事了，但不久又遇到新的打擊，在周圍人給的反饋聲中，她自我懷疑，又陷入一個痛苦的階段。“我的人生經歷一直都是這樣，”她解釋，“好一點，就跌入谷底。又好一點，又跌入谷底。所以我的心態還是比較強大的，會覺得就是要這種打擊，才能刺激到自己，讓自己有‘硬剛’的心。”她以一種“在玻璃碴裡找糖”的樂觀心態開著玩笑說：“我要是一直被打擊，早就不幹這行了。還好是給顆甜棗才跌入谷底，也算是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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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金晨就不喜歡用哭來解決任何問題。久而久之，那些都需要她去直面的打擊完全變成了她的動力。“以前小的時候，你說我不行，真的不行，我就不幹這個了。現在如果你覺得我不行，我就一定要行給你看。我在這方面轉變很大。”作為一個沒有系統學習過表演的人，她就去調整自己的心態，在專業方面精進自己，“我一定要把自己弄明白了。畢竟受了這麼多打擊了，也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不幹出點什麼來，就對不起我自己。我得讓打擊我的人看看，我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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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生大事，其實是在不知不覺中發生的，金晨這樣想，只有在回頭看向過去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做出了多麼重要的選擇。這些“新的”選擇，金晨做得輕盈，她說，自己擁抱生命中的一切變化，好的壞的，她都全盤接受，因為那是屬於當下的選擇，當下是比一切都更重要的事情。“我的人生不停地在吸收新的東西，也一直在看我到底最適合什麼。因為自己變化快，所以我經常在轉變人生。”做一個舒適圈之外的選擇，保留一個超越自己的機會，人生中那些很了不起的變化，很難說不是來自這樣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