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渺無蹤影卻真實存在的斜線,一頭在中國東北的黑河,另一頭位於西南邊陲的雲南騰衝。
它劃分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一側是人口密集的東南半壁,地勢平坦,降水豐沛,分佈著90%以上的中國人口,另一側是地廣人稀的西部河山,地勢崎嶇,氣候惡劣,書寫著中國歷史的粗獷與遼遠。
當年,其發現者在繪製這條人口密度分界線後驚呼:“其多寡之懸殊,有如此者!”
圖片|上圖:甘肅甘南扎尕那,下圖:上海浦東陸家嘴:山地與平原,鄉野與城市,原始與繁華 · 攝圖網 ©
我們在各種地圖中可以發現這條線的影子。“八縱八橫”高速鐵路網中,東部鐵路縱橫交錯,西北鐵路一枝獨秀;中國夜景燈光地圖中,東南沿海群星閃爍,西部燈光暗淡;中國高校分佈圖中,東部名校如神仙打架,西部學校三三兩兩,人才流失嚴重……
人們因其發現者的名字,將這條線稱為“胡煥庸線”,也叫“璦琿(今黑河)-騰衝線”。如今,在人定勝天的時代,這條天命線依舊主宰著中國東西人口分佈大趨勢,如無形巨牆般頑強屹立,難以打破。
其多寡之懸殊,有如此者
1935年,學成歸國的地理學家胡煥庸,致力於人口地理的研究。
正是國難當頭的年代,作為地理學泰斗竺可楨的高徒與得力助手,年輕的胡煥庸筆耕不輟。他愈發痛惜祖國河山淪於戰火,更希望為國家發展做出貢獻。
他在那篇繪製胡煥庸線的論文《中國人口之分佈》末尾,發出感慨:“惜自暴日入侵以後,繼有偽滿之獨立,其地處於他人治下者,迄今已三四年,強鄰侵略,日進不已,白山黑水,不知何日方能重返故國……”
正是在這篇扛鼎之作中,34歲的胡煥庸嘔心瀝血地繪出了中國第一張人口密度圖。
由於當時缺乏空間數據的精確計算,他只能徒手蒐集數據,將找到的全國與各縣人口統計數據一個個摳下來,在一張地圖上,以每個黑點代表1萬人,將全國4.58億人口用4萬多個黑點代替,按照各地人口數量進行標註。
當這張費盡心血繪製的地圖呈現在眼前,胡煥庸大為振奮。他一眼望去,竟發現了一條神秘的對角線:
今試自黑龍江之璦琿,向西南作一直線,至雲南騰衝為止,分全國為東南和西北兩部。則此東南部之面積,約佔全國總面積的36% ;西北部之面積,約佔全國總面積的 64%。惟人口之分佈,則東南部計4.4億,約佔總人口96% ;西北部之人口,僅1800萬,約佔全國總人口之4%。
騰衝與璦琿(今屬黑河市),分別是中國西南與東北邊境兩座八竿子打不著的城市。
雲南騰衝為西南絲綢古道通往境外的前沿驛站,地處橫斷山脈南端、高黎貢山山脈南段西側較開闊的邊緣地帶,也是亞歐板塊與印度板塊的交匯處,以規模宏大的火山與地熱資源聞名遐邇。
明代旅行家徐霞客將雲南作為旅途的最後一站,來到西南邊陲的騰衝,這也是他西行之旅最邊遠的地方。他徒步漫遊當地的深山密林後,寫下幾萬字遊記,感慨此城“迤西所無”。
與騰衝相隔萬里的黑龍江黑河市,古稱璦琿,是中俄邊境線上的重要城市,地處大興安嶺東端,在歷史上曾為肅慎、靺鞨、室韋等東北民族狩獵採摘的山野之地。
圖片|若說天南地北的兩座城市有何相似之處,那就是火山。黑河西南部有一處火山群,人稱五大連池,幾十座火山拔地而起,距今已有近70萬年曆史,清朝康熙年間曾噴發過。圖為格拉球山火山口 · 圖蟲創意 ©
如果將這兩座平平無奇的城市作為兩點,連接成一條直線,就是揭示中國人口分佈規律的胡煥庸線。1935年,胡煥庸發現,中國96%的人口密佈在總面積約佔36%的東南土地上,而佔總面積64%的西北地區,人口才佔4%。
到千禧之際的2000年,胡先生已經去世,胡煥庸線依然堅挺,一邊人口密集,另一邊人煙稀少。根據那年的人口普查資料,東南半壁人口占全國總人口的94.1%,而西北人口占總人口的5.9%,與當初胡煥庸的統計結果驚人相似。
圖片|節假日期間,廣州南站的返鄉人群 · 圖蟲創意 ©
後來專家發現,這條斜跨中國的人口分佈線也與半溼潤區半乾旱區分界線、400毫米等降水量線、地貌分割線、農牧交錯帶等高度重合。
胡煥庸線的東南以平原、水網、丘陵、喀斯特和丹霞地貌為主,自古以農耕為經濟基礎;線西北方是草原、沙漠和雪域高原的世界,大多是遊牧民族的天下。
與胡煥庸同時期的中國學者,提出了許多打破這條線的設想,其中最著名的當屬“移民實邊”。
一些學者提出,應該將部分人口遷至地廣人稀的新疆、西藏等地,這也是出於戍守邊疆的目的,比如陳長蘅在《中國人口論》中說,我國人民“百分之九十三以上皆居於十八省”,“非積極移民無以厚內地人民之生計,亦無以保滿蒙回藏廣大之領土”。
此後一個世紀,中國多次嘗試跨越胡煥庸線,進行人口遷徙,如建國後生產建設兵團移民墾荒、高等學校搬遷,50年代開始的知識青年上山下鄉,60年代中西部地區的”三線建設“,再到世紀之初的西部大開發,但胡煥庸線始終穩如泰山。
前幾年,胡煥庸線因其穩定性,成為一個總理級難題,再次引發社會各界討論,也憑藉其重要性,入選為”中國地理百年大發現”,在這個由地理學界評選出的權威榜單中,僅次於“珠峰測量”。
圖片|蘭州大學:胡煥庸線以西最有名的雙一流名校,近年在很多省份的錄取分數甚至不及東南沿海的雙非院校 · 攝圖網 ©
千年成一線
遙遠的上古時期,華夏祖先也許已經發現東南與西北迥然不同的生存環境。
在“共工怒觸不周山”的神話故事中,共工與顓頊爭奪帝位,引發了一場大戰。深得民心的顓頊勝出,後來成為五帝之一,共工失敗後憤憤不平,用頭猛撞支撐天地的不周山,遂使風雲突變,山崩地裂。
面對東西山河之異,古人如此想象不周山傾頹的圖景:“天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
實際上,胡煥庸線有一個漫長的形成過程。至少在宋元以前,還無法發現這條看不見的線。
據專家研究,過去兩千多年中,中國人口分佈的重心發生了多次變化。起初,人口密集分佈在華夏民族的搖籃黃河中下游。
公元2年,中國人口重心仍在河南,其中心大約在今隴海鐵路張茅火車站(在今河南三門峽市)附近。這一時期,是王莽邁向權力之顛的西漢末年。這位善於籠絡人心的權臣動了稱帝的野心,可當他對大漢朝廷取而代之後,天下卻掀起了叛亂,他本人身敗名裂,死後被叛軍分屍,漢室後裔劉秀在起義軍中脫穎而出,建立東漢。
圖片|圖為三門峽陝州區。三門峽位於豫晉陝三省交界,是公元2年中國人口重心所在地 · 攝圖網 ©
此後,經過多次戰亂,人口重心不斷向東南遷移,幾乎每逢亂世,人口重心都會發生偏移。歷經黃巾起義與董卓之亂的東漢末年,人口重心一度進入淮河流域;唐末,在安史之亂後的藩政割據亂局中,人口重心移至今湖北省;元末,人口重心大致在今安徽省,當地義軍揭竿而起,最後推翻元朝的也是一個安徽人。
戰爭只是人口遷徙的其中一個因素,就像疾風驟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如隋朝一統後,西晉永嘉南渡遷往南方的部分人口,也曾遷回北方。
關中大族京兆韋氏是一個典型例子。這一大家子在永嘉南渡後分屬南北陣營,出了不少能臣名將,南梁名將韋睿與北周重臣韋孝寬都出自京兆韋氏。
隋朝即將統一南北時,南遷韋氏後裔、韋睿之孫韋鼎多次作為南陳使者出使北方,和隋文帝楊堅談笑風生,他見陳朝滅亡在即,變賣了全部家產,說:“江東王氣盡,我當葬在長安。”之後一溜煙跑到長安,投奔隋朝。在隋文帝的干預下,韋鼎率領族人遷往關中,南北兩支韋氏迴歸長安。
圖片|西安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 · 攝圖網 ©
13世紀後,中國的400毫米等降水量線,即半乾旱與半溼潤區的分界線,恰好與胡煥庸線高度重合。
這幾年有句話叫”投資不過南宋界”,胡煥庸線東南一側經濟發達、人口密集的地區,在歷史上大部分曾屬於南宋疆域,而胡煥庸線的形成時間也大約在南宋,這與歷史上幾次大規模南渡以來中國東南城市的崛起密不可分,也隱藏著氣候的變化。
南宋時期,1230年到1260年,中國有一次氣候突變,與國際公認的中世紀溫暖期結束時間一致。中科院科技政策所王錚通過古代降水的變化,將胡煥庸線形成時間推定為1240年代。
氣候悄然地影響著歷史,蒙古人在乾旱苦寒的草原上崛起,鐵蹄踏遍歐亞。
1240年,宋理宗已在幾年前發兵與蒙古人合謀滅掉金國,一雪靖康之恥,大仇得報後的他沉醉於紙醉金迷的奢侈生活,此時,宋蒙戰爭已經拉開序幕;成吉思汗的子孫繼續率軍向歐洲推進,攻取今波蘭與俄羅斯的大片領土,朮赤之子拔都攻克基輔,毀滅了這座輝煌一時的都城。
另外,胡煥庸線以西以高原山地為主,乾旱、寒冷、高山、荒漠、黃土等不利因素,自古以來嚴厲限制著人口增長。
蒙古鐵騎與南宋軍隊對峙半個世紀,才從湖北重鎮襄陽尋得突破口,順江而下吞併南宋。但在當時,蒙元有另一個棘手難題,即胡煥庸線以西的青藏高原。若不是當時吐蕃政權分立,蒙古大軍也難以深入高原。
即便強如蒙元,亦不得不放下兵戈,對藏人採用懷柔政策。西藏高僧八思巴率領民眾歸附蒙元后,有一次,他面見忽必烈,說:“吐蕃不過是邊遠地方,地狹民困,請不要攤派兵差。”於是,元世祖忽必烈奉八思巴為帝師,置宣政院為治藏機構,掌管全國佛教事宜並統轄吐蕃(今西藏)的軍政事務,對人口稀少、路途遙遠的青藏高原加強統治。
到了明代,已經有學者發現東南、西北的環境差異與人口分佈格局。
號稱“潮州七賢”之一的明末忠臣郭之奇就曾用“東南人滿,西北土滿”形容這一地理現象,若不是後來在戰爭中為南明殉難,他或許可以提前幾百年畫下另一條“胡煥庸線”。
農業與人口增長息息相關,在氣候與地形的約束下,胡煥庸線也用一連串“巧合”,印證了它的牢不可破。這條斜穿晉陝內蒙的線,不僅分出了農牧交錯帶,還成為全國玉米種植帶的西北邊界。
明清時期,玉米、番薯和馬鈴薯等農作物在大航海時代的浪潮中傳入中國,為此後的人口大爆炸提供了源源不斷的食物動力。
歷史學者葛劍雄在《中國人口發展史》中說:“明代的人口峰值已接近2億。”另一位學者何炳棣則考證,在邁入近代的清道光年間,中國人口已經增長到4.3億。民以食為天,廣泛種植的外來農作物功不可沒。
來自美洲的玉米,最先在“八山一水一分田”的福建山區紮根,之後翻越南嶺,隨著福建移民進入江西,繼而傳入湖南。明末清初的戰亂結束後,清廷正式放開山區開墾禁令。玉米沿著福建-江西-湖廣地區傳播,進入雲貴高原與四川盆地,甚至突破長城,傳播到內蒙與東北。
玉米作為東部居民的主糧登上了餐桌,卻難以邁過胡煥庸線。這一耐寒高產的糧食,也沒能在西部的高原與荒漠中廣泛種植。因此,也有人將胡煥庸線稱為“適宜人類生存地區的界限”。
圖片|2017年中國各省區糧食產量(萬噸)(審圖號:GS(2018)1432) · 國家地理信息公共服務平臺 天地圖 ©
為了執行禁令,清廷不惜花重本,在東北修築了1000多公里的籬笆牆,稱為“柳條邊”。康熙在位時規定,到長白山禁地捕蛤蜊、捉水獺、採蜂蜜、挖人參,為首者枷兩月,鞭一百。
近代以後,清朝對東北的封禁造成當地人口稀薄,反而為日俄侵佔東北提供了機會。於是,清朝開始實行“移民實邊”政策,撤東北三將軍,改設東北三省,即奉天、吉林與黑龍江,允許百姓出山海關,移民東北。一些勇敢的關內人為謀生計,奔赴肥沃的黑土地,與虎狼爭食,在遍地是寶的山林中闖蕩,最終定居下來,史稱“闖關東”。
據統計,1893年,東北三省人口約為600萬人,到1930年,東北人口已達到3008.68萬人。至此,一條斜跨中國,東邊人口密集、西邊地廣人稀的胡煥庸線,無聲無息地屹立在神州大地。
突破胡煥庸線?
有學者用一個詞形容胡煥庸線,那就是“頑健”。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東南經濟崛起,人口遷移呈現出“一江春水向東流”的趨勢,胡煥庸線兩側的人口比例基本穩定,變化甚微。從1990-2014年的數據中可見,東南半壁的常住人口占比保持在93.43%-93.78%之間,而西北半壁人口占比為6.22%-6.57%。
與之相對應的,2014年,東南半壁的GDP佔全國GDP的94.18%,而西北半壁的GDP佔比為5.82%。胡煥庸線東側,始終掌握了全國九成以上的人口與經濟。
低生育、高流動、老齡化等已成為中國未來人口發展的新常態,根據今年發佈的“七普”數據,胡煥庸線呈現出另一種驚人的穩定性。
長期以來,大量人口持續向東部經濟發達的地區、市場化程度高的中心城市或都市圈聚集。隨著東部人口增加,胡煥庸線似乎有了些許變化,卻是進一步向東南方向下垂。
圖片|深圳南山夜景:廣東深圳,是中國移民指數最高的一線城市 · 攝圖網 ©
桂世勳有自己的獨特視角,在他看來,胡老先生當年繪製胡煥庸線時,國家90%以上是農村人口,主要產業是農業,受自然環境因素影響嚴重,而如今第二、第三產業的發展及基礎設施、公共服務資源的建設已經徹底改變了國人的生活。
近兩年來,數字經濟在西部崛起,為其觀點提供了佐證。電商、物流等新興行業越過胡煥庸線,入駐西部城市。數據顯示,2014-2018年期間,東西部物流到貨時間差距縮小了9.25%,新疆阿克蘇、西藏日喀則等數十個西部城市也實現了“貨物一天運”
桂世勳認為,到2050年,西北壁人口占總人口比重上升到10%以上,還是有可能的。
圖片|2010年中國人口密度圖:上海、北京名列前二(審圖號:GS(2018)1432) · 國家地理信息公共服務平臺 天地圖 ©
然而,打破自然規律,擅自逾越胡煥庸線也曾帶來深刻教訓。
若干年前,中國科學院通過衛星遙感,對我國西部12省區土地承載力進行評估,結果發現西部1/5的土地處於超負荷狀態。過度開墾、放牧、砍伐,帶來一時的利益,卻也導致晉陝內蒙古區土地退化。
圖片|位於新疆的羅布泊雅丹地貌。歷史上,羅布泊曾是多水彙集之地,為樓蘭等西域古國賴以生存的內陸湖 · 圖蟲創意 ©
陝北榆林,就經歷了從“沙進人退”到“人進沙退”的艱苦歷程。榆林在歷史上曾經是“水草肥美,群羊塞道”的塞外明珠,也是大夏國都城統萬城的所在地。榆林當地的毛烏素沙漠作為電影《東邪西毒》的取景地廣為人知,卻鮮有人知道,這裡並非天然的茫茫大漠,而曾是一片綠色牧場。
由於常年過度開發,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榆林大部分田地已被風沙侵襲,已然變成“沙漠之城”。
為了從沙漠手中搶回田地,當地民眾開始漫長的綠化工程,幾十年如一日種樹育苗,防風固沙,到如今染綠了860萬畝流動沙區,將陝西全省的綠色版圖向北推進了400多公里。榆林在經歷逆天而行的破壞後,實現了人定勝天的恢復,也為戰勝西北惡劣環境提供了一個成功案例。
1984年,年已耄耋的胡煥庸再次撰文談及人口分佈問題,如是說道:
平衡應該是指人口與經濟的平衡,人口與生態的平衡;合理也應該是指資源的合理開發,生態的合理安排,而不是說人口密度必須各地一樣,才算平衡,才算合理……研究人口,研究移民,不能忘記地理實際與生態環境;空泛地談平衡,談合理,就會引起人口與生態失去平衡,造成災難性後果。
滄海桑田,胡煥庸線至今未破,東南地狹人稠、西北地廣人稀的局面依然如昨。
隨著城市化的發展,中國科學院國情分析研究小組預估,未來30年,至少有5億中國人將在國土上重新佈局,這其中是否存在打破胡煥庸線的可能,天命難測。
… 完 …
參考文獻
胡煥庸:《中國人口地理簡編》,重慶出版社,1986
葛劍雄:《中國人口史》,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
鄒逸麟:《中國歷史地理概述》,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
魯西奇:《中國歷史的空間結構》,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14
胡煥庸:《中國人口之分佈》,《地理學報》,1935年第2期
胡煥庸:《我國人口地理分佈概述》,《人口研究》,1982年第4期
單之薔:《中國的突變線——胡煥庸線》,《中國國家地理》,2009年第10期
陳韶旭:《胡煥庸線能否突破?》,《文匯報》,2015年1月16日
吳瑞君,朱寶樹:《中國人口的非均衡分佈與“胡煥庸線”的穩定性》,《中國人口科學》,2016年第1期
李建新,楊珏:《“胡煥庸線”以西的西部人口格局》,《西北民族研究》,2018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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