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座|趙俊傑:國祭聖山——長白山神廟遺址的發掘

講座|趙俊傑:國祭聖山——長白山神廟遺址的發掘
文丨張楚珏

2023年3月23日晚,吉林大學考古學院歷史考古系主任趙俊傑教授在復旦大學進行了題為“國祭聖山——長白山神廟遺址的發掘”的線下講座,詳細介紹了長白山神廟遺址發掘過程及最新情況,並就發掘中所見的部分問題進行了深入探討。本次講座由歷史學系陳曉偉副教授主持。

▲圖一  從神廟遺址遠眺長白山
講座內容共分為五部分。首先,主講人先介紹了遺址概況。長白山神廟遺址原名寶馬城,據傳為唐代劉仁軌徵高麗時在此地得有寶馬,故名寶馬城,但經考證此說或較為晚近。遺址地址位於今吉林安圖縣二道白河鎮、長白山天池以北50公里處。
遺址早年被認為可能是唐代渤海時期的驛站或州府,但2013年的試掘結果表明其為金代高等級建築址。2014年至2019年,共計進行六次主動性發掘,總髮掘面積近5000平方米,目前確認的神廟遺址的所有構成要素都已經得到全部或者局部的揭露,已經具備了開展復原研究的條件。
遺址門殿為分心鬥底槽結構,正中開門,前有“三瓣蟬翅”慢道,後有臺階踏步通入院中,兩側接回廊。迴廊中為夯土面不鋪磚,其外側有牆體,裡側無牆開敞,且兩側鋪磚存在差異,其西南角有相對完整的大型鴟吻以樹立形態出土,應為備品存放處。門殿後的庭院內有兩個對稱分佈的亭式建築,其礎石中有十字槽,或用以嵌入榫頭。院中鋪石,不過破壞較為嚴重,不如前殿院內保存完好。
工字殿部分為遺址的主要建築單元。前殿前出月臺,當心間或為放置山神像之處,為擴大面積而作移柱處理。殿前兩側設有踏步,可見欄杆終結石構件,露道連通迴廊,西側踏步保存較為完好,尚能見到垂帶與臺階痕跡。前有鵝卵石墁庭院,使用料礓石和黃土墊平壓實。而通過連廊與前廊連接的後殿,無內柱,使用方磚鋪地,後殿北側原應亦有踏步及欄杆。前後殿大小近乎一致,但後殿庭院有所不同,院內不鋪石而是鋪磚,但受限於發掘面積,兩者交界處情況尚未完全解決。
在遺址東南角有神廚,作為加工祭品處,是遺址中唯一有灶的地方。其礎石有方有圓,方礎石或為墊平臺基的承礎石,其上再加墊圓礎石。屋內操作間為下沉式,靠南,巧妙利用西北高、東南低地勢,朝北引煙,通過四條煙道,經過炕後由煙囪排出。
遺址迴廊的東北角與西北角並有廊屋,大小一致,西北角廊屋南牆外也發現大量脊獸,是第二處備品存放處。東南角作為排水系統出口,築有磚構暗渠,在匯水及靠東牆側,還有護石包砌,防止水流沖刷造成損壞。而在遺址外牆東北角,有第三處筒瓦的備品堆積,物品未使用,按五個一摞整齊碼放。遺址東牆外約200米發掘有一大一小兩個窯址,還能見到其中燒製磚瓦的擺放情況。此外,還留存有一口保持金代原構的水井。

▲圖二  遺址2016年發掘區全景
遺址出土遺物主要有獸面瓦當、鴟吻、脊飾及其他各類遺物,並出土有帶有字樣的玉冊殘塊及其龍紋褾首。
考古發掘工作在理念上也有所創新:一是出土瓦件按探方、種類碼放,為建築復原研究打下基礎;二是注重窯址廢棄堆積的清理;三是對重點遺蹟全程實施跟隨性三維數據採集;最後則是具有原創性的保護性回填嘗試,防止遺蹟受到進一步破壞。
進入第三部分,主講人著重講述主要學術認識與遺址意義。從年代上講,此遺址始建年代和主體使用年代均為金代。遺址建築坡地起建,一體規劃,佈局嚴謹有序;建築構件有滲碳處理,工藝精細;建築用材則主要為紅松與落葉松。根據遺址內出土的“癸丑”字樣玉冊殘塊及存世文獻對照,以及遺址和長白山主峰的嚴格對望關係,可以確定該遺址應該就是金王朝修建的長白山神廟故址。這一遺址保存狀況較好,揭露面積大,是最為重要的金代建築遺址之一,具有重大歷史與現實意義,得以入選“2017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

▲圖三  玉冊殘塊
而在“初步研究”的第四部分,主講人先分析了脊飾與屋頂關係和瓦當製作工藝兩個問題。前者涉及依據張嘴、閉嘴形態和物件大小四類脊獸在門殿安放的問題,對門殿的屋頂復原工作至關重要,通過對各類脊獸數量、出土位置的綜合精細分析,結合套獸、陶鳥、迦陵頻伽等其他遺物形態,基本認定門殿東側集中出土的各類建築構件應是置於地面用於維修替換的構件,門殿屋頂為單簷歇山頂,其上構件亦能推測還原。至於瓦當的製作問題,可以依照其紋飾、浮雕製作、與筒瓦連接看出其中存在的退化關係。
其次,則是遺址的建築佈局及規制,遺址建築不論是單體建築形制還是建築組群佈局特點,都可以和存世圖像材料或是實體建築留存有所照應。若將金代長白山與五嶽祭祀進行對比,可以發現雖然長白山祠廟建築規制雖未能與五嶽並舉,但在祭祀禮儀、每年春秋兩次致祭等方面,仍舊能凸顯金朝對於長白山祭祀的重視。
最後,主講人展望了長白山神廟遺址的未來規劃,抒發了自己對於遺址發掘的一些感想,講座報告內容到此結束。陳老師做簡短總結,指出我們可以從金世宗恢復女真傳統舊俗的背景中審視長白山祭祀的意義。然後講座進入討論環節。
有同學提問,長白山神廟仿造漢式五嶽建制設立,除了原有的表達對長白山的崇拜,其中是否還有其他女真色彩的物化內容?在儀軌上是否有所體現?趙老師回答道,其中物化的東西已經不見,但其本身作為一個在原始森林中開闢出來的景觀,已是非常接近長白山,建設殊為不易;至於儀軌方面,則可以在《大金集禮》中找到明確記載。
有老師則從技術問題上著眼,發現殿與廊的建築形制、尺寸等與《大金集禮》文獻記載的大小之間存在一定衝突。探討後,趙老師認為其中所記東廊齋廳有可能是使用軟隔斷設立,而文獻記載與考古材料發生衝突時,面對此遺址保存相當完好的情況,按他的理解或許還是應該以考古材料為準。有老師進一步對其建造工匠是漢人提出設想,趙老師肯定了這一說法,因為神廟依據營造法式建成,應該是使用的從金中都(今北京)調來的工匠。
經過兩個小時,本次講座圓滿結束,在座師生對長白山神廟遺址的最新考古進展有了一定的瞭解,收穫頗豐。
(作者單位:復旦大學歷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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