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三年展從2002年第一屆“重新解讀——中國實驗藝術十年(1990-2000)”起,到上一屆的“誠如所思:加速的未來”,再到本屆的“化作通變”,已經走過了20餘載。作為一個成熟的展覽機制,廣州三年展既是國際視野下的藝術聯動,見證了中國當代藝術的發展歷程,同時,這一充滿活力的展覽機制又成為了一種精神力量,使廣州這座豐富而包容的城市汲取到更多“前沿”文化精神,不斷拓展更廣闊的對話平臺。
過去三年,疫情讓人們不得不重新思考人和世界、人和人、人和自我之間的關係,而藝術作為人和人之間溝通和理解的橋樑正扮演著無比重要的角色。那麼,一個以“變”為特徵的時代究竟意味著什麼?藝術又將何為?面對全新的語境,廣州三年展力求提出階段性的問題,策展人從各自的視角去探查“變化”這一話題,展開了“邊緣”“慢板”“觸屏”“內生”四部分片段化的敘事,並邀請到來自更加廣泛文化背景之下超過50位/組國內外藝術家及團體參展,拉開一場 “變通以趨時”的當代景觀。
兩位來自中國的策展人吳洪亮與姜俊分別以“邊緣”和“內生”為題,關注四十餘載來中國當代藝術的發展與變化。“邊緣”板塊,展開了對中國當代藝術樣本的另一種書寫。聚光燈不再集中於對標誌性文化符號的梳理與呈現,卻試圖尋找在社會發展進程中被忽略或散落的碎片化的文化記憶。“內生”板塊,則將視角投入在全球化語境下對“中國性”的變化與發展的反思。它根植於當代中國社會的變遷與發展,以本土視角向內反思,向外展望,形成了獨特的、內生的文化氣質。兩位國際策展人的板塊:菲利普·多德的“慢板”和艾墨思的“觸屏”則給出了更多樣化的切入角度——但同樣是基於在地性的國際化考量的結果。慢藝術嘗試給出一種應變的可能,它迴歸到材料的本體語言,迴歸到創作與手做的經典關係,重新思考創作的意義。同時它反對藝術的商品化邏輯,將時間從市場化的商品屬性中解放出來。板塊“觸屏”觸及科技領域的討論,但它更多是試圖從人的物質性角度去切入關於技術變化與速度的思考:當科技深刻地嵌入並影響著人類社會的發展,我們面對未來時,如何在人與自然、人與技術、物質與非物質間變化的倫理中自處與相處。
“深入探討展覽如何在歷史維度中‘思變’,在當代觀察中‘應變’,並構想未來可能的‘轉變’,以四部片段化的敘事折射時代的光斑及其所產生的影響。多元文化、在地性與全球化之間的思考以及對於傳統媒材的關注,我認為是其中比較共同的關注點。”展覽總策展人、廣東美術館館長王紹強說,當下的世界正在面臨著不確定性,來自世界各個角落龐雜的信息以前所未有的量級和速度交織在一起,這是我們無法迴避的時代語境。我們置身其中,與其共振。藝術作為對複雜世界的感知與表徵,是每一個時代切片的記錄者和對話者。相較於上一屆的面向未來,本屆廣州三年展有一種回望的姿態。而回顧從來不是為了單純的紀念,當我們把觀察的視野擴展到更長的歷史階段和更廣的空間維度,今天中國乃至世界所面臨的巨大變局顯得更為清晰。
從這個意義上說,雙年展絕不僅是“美術展”,而是有主題、有策展團隊,並對主題有所創造、有所反映、有所突破的藝術展,如此才能稱之為雙年展。在北京大學教授朱青生看來,藝術是人的尊嚴和價值的體現,除了探索“新”,還要對新事物、新形式、新未來和新觀念抱有批判性意識,“從而使得我們人類在技術高度發展的時期,不忘我們是一個人,要保持自己的價值和尊嚴,而不是成為機器的附庸。這也是我們當代藝術需要完成的事情,所以我們的每一件作品,其實並不是新技術的展示,而是對於各種新的可能性的反思、反省,甚至是一種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