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新海誠的上一部電影《天氣之子》上映已有三年,《鈴芽之旅》如約在大熒幕上與我們見面了。
已經給誠哥交過兩張電影票的我,自然也不會錯過這“災難三部曲”中的最後一部,在《鈴芽》上映後的第一個週末就去貢獻票房了。
儘管《鈴芽》的首週末票房已經超過《你的名字》,看完後的觀眾對這部電影的評價卻是褒貶不一。
而且,這種褒貶不一與《天氣之子》那時還不太一樣。
《天氣之子》的爭議主要就集中在結局的處理上,而《鈴芽》的爭議點更加分散,並沒有出現《天氣之子》那時的集火狀況。
在我看來,《鈴芽》有一個潛力很大的故事框架,這個故事框架也正是我喜歡這部作品的主要原因。
然而,也許是受制於電影時長、商業考量等多種因素,最終這個故事呈現出一種虎頭蛇尾感。不得不說,令我有些遺憾。
考慮到本片已上映一週多,本篇評論將以“大家已經看完電影”為前提寫的。因此,其中將會有劇透內容。
《鈴芽》的主線是一個很典型的公路片故事:女主鈴芽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踏上一條橫跨日本、關閉各地廢墟中的“往門”的旅途。
如果這些“往門”敞著,形如大蚯蚓的蚓厄就會從中躥出來。當這條大蚯蚓落回地面時,就會引發地震。
鈴芽一路旅行,一路結識各地本土的居民。在與他們相處的短暫時光裡,她會了解到那些廢墟中蘊含的思念與回憶。
她還會親身參與這些從廢墟所代表的過去中走出來的人們當下的生活。
然後,在關閉了當地的“往門”之後,她又得追著那隻引領她踏出旅途第一步的怪貓的腳步,前往下一處地方,與當地人結緣,關上那裡的“往門”。
這種結合著當地風土民俗、刻畫“土地本身的記憶”的寫法,深得我心。
劇中“往門”、“常世”這類設定,對我這個東方project廚也有一種天然的親和力。
這個故事為什麼會留下遺憾呢?接下來,就讓我帶大家一一分解。
01
幻想與現實的界限
我和另一位看完了《鈴芽》的朋友聊起這部電影時,我驚訝地發現,他最先和我吐槽的,既不是鈴芽最後拯救男主的謎之動機,也不是怪貓“大臣”的處理。
而是“鈴芽之旅”這趟旅途的開始:他很好奇,男主草太乾這個閉門師的工作圖啥?
政府不發錢,這個工作本身也不為人所知,不被人感謝。危險性還極高,不僅要跟往門裡湧出來的災厄正面硬剛,還會被神神鬼鬼的玩意算計變成板凳。
他還很犀利地吐槽了鈴芽那高得驚人的行動力,“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就義無反顧地跟著男主踏上了旅途。
“這少女平時就不用考試嗎?沒有學業壓力嗎?”
儘管鈴芽出發的動機,是彌補自己捅下的簍子。她捅出這個簍子(解放了要石貓)的原因,歸根結底還是跟男主看對眼了。
這位朋友吐槽的東西,很現實,也很合理。但不可否認的是,我自己看電影的過程中,並沒有產生這樣的疑惑。
不過,這並不代表我在觀影過程中就完全沒有因為這類“這合理嗎”的問題出戏過。
我時常驚歎於鈴芽這個普通日本JK的財力。
即使有個如草太那般驚豔的美少女拉著尚在高中的我出去冒險,我在擔心自己的學業之前可能得先擔心一下自己的錢包。
在文藝創作,尤其是日式二次元的創作中,經常會出現一些高於現實的東西。越是入宅深的觀眾,就越可能對其習以為常。
假面騎士、魔法少女這類“大隱隱於市”的蒙面英雄的形象,已經把我薰陶成了“拜託暗中拯救世界超帥的”的模樣。
我亦沒有質疑鈴芽這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的動機合理性。因為在我看來,想要擺脫日復一日的日常,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想法,無需理由。
至於經濟方面的質疑,那也是因為我現在姑且算個社畜,對金錢有了概念,才會有出戏的感覺。
關於《鈴芽》的許多質疑與爭論,歸根結底,其實就是觀眾能接受多少日式二次元中的“約定俗成”的問題。
當然,如果創作者有意的話,這種問題也不是沒辦法解決。
一種方法是通過表現手法引開觀眾的視線,不去關注這些槽點;二是增加額外的劇情刻畫,使這個展開本身更加合理。
回到《鈴芽》中這趟旅途的開始,在電影都快放完的時候,我才從鈴芽和她姨媽的爭吵與和解中讀出這個重組家庭中的核心矛盾。
這個核心矛盾,本應該在故事的最開始成為推動著鈴芽跳出日常、躍入冒險的動力之一。
而在開頭的部分,電影裡僅僅只用了幾個隔靴搔癢式的小細節暗示了這一點。我想,許多一刷、無劇透的觀眾應該都沒看出來這幾個片段的用意。
02
少女與椅子的奇妙冒險
即使我在前面吐槽了鈴芽這個日本JK謎一般的財力,我依然認為,這個公路片的旅途過程還是瑕不掩瑜的。
與各地的災後倖存者結緣,短暫地體會他們的生活,挖掘那些廢墟中的思念與記憶,最後封印往門,啟程前往下一個地方。
除了這個優秀的故事框架外,男主“變椅子”也是個深得我心的小設計。
這個設計,一來製造了許多笑料。
一個三條腿的凳子在街上健步如飛,這本來就是極具衝擊力的畫面,容易戳到觀眾的謎之笑點。
這個會動的兒童椅帶娃的場面更是令人忍俊不禁,別有一番趣味。
二來,如果男主沒有變成椅子,僅僅只是被“大臣”封印了功力。這趟旅途中兩人的一些親密互動就會顯得很油膩。
雖然他們倆是帥哥美女,但是,留給他們間的關係發展的時間還是太短了。
把男主變成椅子之後,這些稍顯親密的互動便少了幾分“饞身子”式的肉慾,多了幾分角度清奇的幽默感。
03
突如其來的戀愛
在我看來,從他們倆抵達旅途的終點站東京,《鈴芽》開始“瑜難掩瑕”。
在這一階段,鈴芽遇到了一個類似於《天氣之子》中的兩難命題:如果不把男主(板凳)當要石插下去,就鎮壓不了地震。
要麼放棄男主,要麼任由大地震發生,數萬人傷亡,流離失所。
這一次,大夥並沒有像《天氣之子》那時爭論“該不該救男主”——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這種活祭式的犧牲從道德上來說都不可取。
而且,比起救與不救,這個結局處理本身也還有更值得吐槽的地方。
《鈴芽》是一部典型的公路片,觀眾當然期待女主能夠在旅途中積累羈絆,獲得成長,戰勝過去的自己。
最後,旅途中的點點滴滴,推動著她完成使命,為英雄之旅劃上完美的句號。迴歸到自己美好的日常中。
然而,鈴芽去救男主的動機,僅僅只是因為“沒有草太的未來不是我想要的未來”。
這個動機,即使不叫她戀愛腦,至少也可以說是十分單薄。
儘管兩人在旅途中確實通過吊橋效應積累了羈絆——草太在摩天輪救下鈴芽,鈴芽一次次將草太從瀕臨要石化的邊緣喚醒。
而且,即使鈴芽捅了這麼多簍子,草太從頭到尾都沒怪罪過她,反而一直勸她迴歸日常生活。這一點在我看來也是很加分的。
只是,一見鍾情是她最初捲入這場冒險的原因。為了完成這場冒險,她總得往裡面加點其他的東西,才能體現出這一路上有所成長嘛。
如果我們去深挖鈴芽的動機,或許能通過閱讀理解,從她的所作所為中品出一絲“戰勝災難在自己心中留下的傷痕”的意味。
她為曾經的自己奪回了母親唯一的信物,支撐著尚年幼的她走出失去母親的陰影。
然而,她在男主爺爺病榻前飈出的那句名臺詞,真的很難不讓人把她往單純的戀愛腦那方面聯想。
04
大臣我啊,真的想成為玲芽小姐的貓
關於結局的處理另一個讓人不得不吐槽的點,就是“大臣”。
不管這隻貓隱喻了什麼,代表了什麼,看完《鈴芽》全片後,我對他的印象概括起來就是這樣:
“我想成為鈴芽小姐的貓,可她說她喜歡的是板凳。”
事後回想一下,我認為這貓也沒那麼無辜——他原本就是要石,在女主的幫助下出來浪了一圈。
變回要石也只是迴歸剛開始的狀態罷了,就像是每週一不情不願地早起上工的我們一樣。
只是,動畫裡的他看上去那麼古靈精怪,所以才會讓觀眾產生些許同情。
當然,這裡也牽涉到另一個問題:原本的要石是不是就活該多年加班忍受寂寞?要石的命是不是命?
關於這個問題,我想,誠哥在電影裡也沒有給出個明確的答案。
不過,我認為,為了自己脫離苦海,就把草太坑來當自己的替死鬼。這個做法,怎麼想都太不厚道了。
《鈴芽》的故事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不盡完美之處?我想,這或許與動畫電影的商業化考量有關。
原計劃裡的這個故事中,並沒有男主角的戲份,也沒有男女主之間的愛情。
兩個主角分別是鈴芽和收養她的姨媽。通過這趟旅途,兩人化解了心結:收養鈴芽一定程度上耽誤了姨媽自己的幸福,鈴芽也得以徹底走出當年的災後ptsd。
這個故事更紮實,更經得起推敲。然而,對院線電影來說,也許稍顯沉重。
大多數觀眾走進電影院總歸是圖一樂的,二刷的觀眾佔比也不高。因此,院線電影必須在一定程度上兼顧娛樂性,也不會期待觀眾反覆拉片、細細品味。
即使我能給《鈴芽》挑出這麼多毛病來,我依然得承認,在新海誠的畫面與音樂配合的魔術下,我並不覺得自己此行浪費了兩小時。
前面的一人一椅子的“鈴芽之旅”時常能擊中我的笑點,讓我開懷一樂。
結尾,長大後的鈴芽在常世漫天星空下親手將那把椅子交給年幼的自己時,我的心中也有小小的感動萌發。
雖然作為一個故事,《鈴芽》尚有缺憾,但是作為一部院線電影,能夠給我輕鬆愉快、還能激發一點思考的兩小時,亦不失為一部值得一看的作品。
編: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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