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VB與淘寶的合作成為行業熱點,TVB股價一路狂飆,一度漲超98%,創歷史最大漲幅,形勢看似一片大好。但據知情人士透露,TVB內部的部分人,以及一些被裁的員工,對公司的新業務發展“嗤之以鼻”,有人覺得直播帶貨只是一場“虛火”,有人因為公司“不務正業”而知難而退,令有些部門出現了輕微震盪。一個內容製作公司,花大量時間做電子商務,這種千方百計的盈利模式,是否放棄了自身最具優勢的東西?是否應該回到一個電視廣播公司“更專業”的狀態?畢竟,TVB帶貨的大多數受眾,都是因為喜歡看TVB劇或TVB藝人才來到直播間。
面對外界質疑,行政總裁許濤在業績發佈會上作出了回答:“內容創作是TVB的核心能力,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本刊記者發現,近一兩年,TVB一直在內容創作上求新求變,改革動作連連,從曾志偉攜愛徒王祖藍重回TVB大展拳腳,到內地衛視與TVB合作“新港綜”屢出爆款,再到屢登熱搜的臺慶劇、港姐選舉、萬千星輝頒獎禮等,各種TVB話題引發了內地網友的廣泛熱議,也在提升這個“老字號”廠牌的影響力。以下是TVB變革的事件梳理——
2021年1月21日,TVB主席許濤公佈,TVB已邀請曾志偉擔任副總經理兼行政委員會特別顧問,全面負責綜藝及資訊娛樂節目板塊;藝人王祖藍獲委任為首席創意官。8個月後,曾志偉更是以史上最快的晉升速度升至TVB總經理。
“我在TVB長大,TVB給了我所有東西,造就了我的今天。這幾年TVB好像有點式微,我有一份使命感,想回來將TVB做得更好,為香港電視界和音樂界做一些事情,讓香港人更愛TVB。”這是曾志偉2022年初接受本刊記者專訪時的回答。王祖藍也表示:“想將從內地學到的經驗反饋給香港觀眾。”
此前,TVB的綜藝節目被批評老套俗氣,“總是炒菜節目”,口碑一直下滑。此次曾、王的迴歸也帶回了內地綜藝的創新模式,擴大了跨界合作,在推動TVB與內地市場的對接上頗有突破。談到TVB要如何奮起直追,曾志偉坦言:“我覺得最重要做好自己,不要想別人做了什麼,千萬不要自亂陣腳。我希望TVB越活越年輕,永遠25歲。”
TVB與環球、華納、索尼、EMI(2011年被環球收購)四大唱片公司在2009年因歌曲版權收費問題鬧翻,隨後多年裡互相封殺。TVB勁歌金曲頒獎禮因缺乏大牌歌手支持,收視和口碑大不如前。
2021年2月,經過TVB新高層曾志偉和何麗全的斡旋,以及環球旗下的譚詠麟大力支持,雙方終於達成了正式和解。四大唱片的歌曲在TVB各大平臺播放,雙方藝人合作互惠互利,全港歌手可以亮相TVB所有平臺。曾志偉推動的合作共贏計劃,讓香港樂壇得以重新出發。
2022年3月3日,“感動中國2021年度人物”揭曉,來自TVB的主持人陳貝兒成功獲評為“年度人物”。2021年陳貝兒憑藉豆瓣9.5分的TVB紀錄片《無窮之路》,獲得廣大觀眾的喜愛與讚賞。紀錄片中,陳貝兒與TVB新聞部4人團隊一道,歷時3個月,穿梭全國6個省份,深入10個曾經深度貧困的地區,以香港媒體人的視角講述內地脫貧攻堅的感人故事,透過鏡頭讓香港年輕人認識內地,也向世界傳遞真實的中國。
2022年8月,陳貝兒再次攜《無窮之路2:無價之保》迴歸,新一季節目將目光聚焦於國家近年的發展變化,將脫貧攻堅延伸至生態環保,依然收穫了觀眾的好評。
此外,TVB一檔新聞真人秀節目《尋人記》憑跨時代的命題和充滿人情味的素人故事,在豆瓣拿下9.7高分(目前依然穩定在9.3分),創造了近十年來TVB節目的口碑巔峰。TVB新聞類節目、紀錄片也由此在內地打響口碑。
2022年,在大灣區融合發展及香港迴歸祖國25週年的背景下,與內地平臺合作成為TVB一大發力點。曾志偉在接受本刊記者專訪時說:“TVB會與內地平臺緊密合作,希望推廣香港近年來的電視劇、流行音樂、香港文化,將美好的回憶帶給觀眾。”
2022年4月,TVB與湖南廣電聯合推出港樂競唱獻禮節目《聲生不息·港樂季》,節目成為2022年國內收視率最高的綜藝節目之一,在內地與香港都引發了熱烈的“港樂潮”。
2022年5月,王祖藍帶領高海寧、王浩信、張振朗等一批TVB藝人到內地衛視交流“取經”,登上東方衛視節目《開播!情景喜劇》,還原TVB經典劇的場景,也為內地節目帶來TVB情景喜劇的製作經驗。
2022年12月,TVB與優酷、浙江衛視聯合推出競演真人秀《無限超越班》,節目設置了重演TVB經典劇的環節,復刻了TVB藝員訓練班的授業模式,節目播出期間話題度頗高,但節目被質疑“過度消費了港劇情懷”。
TVB與優酷、寰亞傳媒深度合拍的豪門家族劇《家族榮耀》,成為TVB2022年度最高收視劇集。2023年3月,TVB與優酷簽署最新合作框架協議,未來兩年將與優酷聯合制作多部劇集併為其提供TVB同步劇和庫存劇,進一步把TVB特色的“港味”劇集帶給內地觀眾。TVB預期,彼此合作可帶來約7億元的收益。
在上述節目的拉動下,2022年,TVB內地業務收入由6.66億港元小幅增加至6.98億港元,年增長5%。未來,TVB仍將持續加碼內地業務。
2022年11月,適逢55週年臺慶,TVB亮出了多部陣容搶眼、話題十足的臺慶劇,當中不乏風格獨特、拍攝手法創新,能精準把握社會脈搏的作品,播出後在香港引起強烈反響,也輻射到內地劇迷的熱議圈中。
曾志偉力邀電影導演葉念琛首度跨界拍劇,一部充滿豪門爭鬥、爾虞我詐的“現代版金枝欲孽”《美麗戰場》攪動收視風雲,該劇大結局在香港錄得收視最高22.8點,148萬觀眾收看,位列TVB劇集年度收視榜第二。它的口碑卻呈現兩極分化,有人認為該劇人設扁平、劇情狗血,並沒有跳脫TVB那套已經過時的創作邏輯,TVB劇重生之路仍道阻且長。
另一部臺慶劇《上車家族》直戳香港“買樓難”的社會痛點,拿出港劇招牌菜——底層小人物笑中帶淚、淚中帶笑的喜劇故事,斬獲豆瓣9.1分的高分好評;《超能使者》是TVB糅合實景拍攝和CG技術,表現“香港式超能力英雄”的動作劇,運用電影級別的攝影器材捕捉“時間停頓”“穿牆而過”等特技畫面,令電視觀眾耳目一新。
本刊記者當時專訪三部臺慶劇的監製,葉念琛表示“自己會對港劇極端、濃烈和刺激的風格進行致敬、批評和研究”;關文深表示“努力尋找貼近社會現實的題材,全實景拍攝,製作認真”是其成功的秘籍;文偉鴻表示“在題材接地氣的基礎上,加入新鮮奇幻的元素,向觀眾呈現港劇也能運用先進的拍攝技術,帶來強大的視覺震撼效果”。
儘管港劇的變化不能一下子讓所有人滿意,但TVB創作人正在一點一滴做著變革港劇的努力和嘗試。
2022年7月18日,TVB舉辦的2022藝員訓練班開課,吸引了逾2600人報名,經過遴選,62人被錄用為訓練班學員,其中內地學員22人。TVB早在1972年開設藝員訓練班,每年都向香港娛樂圈輸送人才,其中不乏周潤發、梁朝偉、周星馳、劉青雲、劉德華等演員。與往年有較大突破的是,本屆藝員訓練班首次面向內地、香港同步招生及授課,並邀請了著名導演陳德森出任訓練班主理人,羅冠蘭、鄭丹瑞、譚俊彥、陳貝兒等擔任星級導師。由於疫情原因,內地學員集中在廣州進行線上教學。TVB加強藝人的開發能力,此舉是一項腳踏實地的實踐。
今年初,TVB助理總經理(藝人管理及發展)樂易玲接受本刊記者專訪,大談TVB成功力捧的“五生五花”,並提到會一直培養新人,樂易玲說:“有潛力的新人,我會讓編劇看著他們來寫劇中角色,如《痞子殿下》是讓編劇為周嘉洛、陳瀅、朱敏瀚量身打造。”她點名提到,TVB目前投放最多資源的就是陳瀅、劉佩玥、陳曉華、蔣家旻、何依婷、陳嘉慧、羅毓儀、郭柏妍等年輕小花,也給予張振朗、朱敏瀚、周嘉洛、吳偉豪,黃庭鋒、丁子朗等年輕小生很多機會。後續資源也會向年輕人傾斜,希望新人能儘快接棒。
記者發現,今年初舉行的“2022TVB萬千星輝頒獎典禮”,雖然最佳男女主角落在實力派演員身上,但整體獎項分配更偏向年輕一輩:最受歡迎電視男角色頒給了95後演員周嘉洛;85後演員蔣家旻、劉佩玥分別斬獲最佳女配角和馬來西亞最喜愛TVB女主角獎;飛躍進步藝人獎本身就是鼓勵新人,本次分別由吳偉豪、郭柏妍獲得;90后王灝兒憑《Wish》獲得最受歡迎電視歌曲獎。以上新生代藝人均在樂易玲點名力捧的名單中。樂易玲還在採訪中表示,TVB的新規定是旗下藝人有三分之一的時間不必留在公司,可以到內地發展。TVB藝人前往內地發展已成大勢所趨,有些藝人已經長居內地
曾志偉上任TVB總經理後,每逢重大節點都會帶來驚喜,包括號召劉德華、張學友、黎明、郭富城等知名藝人迴歸TVB舞臺:
2021香港小姐決賽,“歌神”張學友時隔20年再任港姐表演嘉賓,學友在壓軸環節獻唱《春風秋雨》《李香蘭》《愛是永恆》《日出時讓街燈安睡》等金曲,點燃港姐決賽晚會的收視高潮。
2022香港小姐決賽,黎明時隔21年再任港姐表演嘉賓,他登陸紅館舞臺,與19位佳麗一同表演歌曲《一生幸福》,引發全場歡呼聲不斷。
2022年7月1日,劉德華參加TVB製作的慶祝香港迴歸祖國25週年文藝晚會,演唱自己的代表歌曲《中國人》,勾起了觀眾的深情回憶。
2022年11月19日,TVB臺慶特別節目《傳承狂歡55:萬千星輝賀臺慶》,郭富城壓軸登場,他熱情澎湃地舞動身軀,獻唱自己的首本舞曲《狂野之城》《唱這歌》《動起來》,全場熱血沸騰。
曾志偉在接受本刊記者專訪時坦言:“我這次回來TVB,想促成那些好久沒回TVB的人回來幫孃家做事,這是我想讓大家看見的。我最想見到TVB這個大家庭,那些離開家出去工作的人,他們無論如何都能回來和觀眾再一次見面。”黎瑞剛稱讚曾志偉是憑著一份公心為TVB做事的人。曾志偉刷爆人情卡,在兩年之內集齊多位知名明星重登TVB舞臺,成為轟動香港娛樂圈的大事件,極大地提振了TVB的軍心。
TVB正在籌拍大灣區9個內地城市的系列片,目前正陸續推出聚焦廣州南沙的六集特別節目《起動南沙》,涵蓋慶盛樞紐港式社區、港澳青年機遇、安居南沙、港澳青年就業等主題,加深香港年輕人、香港觀眾對內地的瞭解。
今年3月,王祖藍、李思捷、阮兆祥在東莞接受本刊記者專訪,他們組成的模仿組合“福祿壽”成立15週年,今年下半年將有合體大計,以演唱會和模仿秀的形式在大灣區展開巡演。王祖藍表示,TVB已多年沒有爆款模仿秀出現,他打算做一檔綜藝節目,在大灣區尋找“福祿壽”的接班人。
黎瑞剛在接受港媒採訪時透露,TVB將在南沙打造新的製作基地,這將是一個應用新技術的智能媒體產業園,有助TVB進一步提升內容的產能,現在選址和規劃都已經明確,2023年內就會啟動。
在深化改革一年多之後,黎瑞剛去年底在香港再次接受媒體採訪,談及了TVB的最新情況。他用“變化與起色明顯”形容過去一年TVB的發展,同時也表示,TVB依然面臨嚴峻的挑戰,“不進則退,無功則過,不改則死”。
不可否認,TVB近年經歷過一段時期的口碑低谷,港劇港樂不被一些年輕觀眾接受,從一代年輕人的精神消費品,變成小眾的娛樂消費品。但無論哪個行業,有危也有機,當看到自己退步的時候,也是進步的開始,關鍵是不放棄,認清楚自己的方向,努力尋求轉型。
從本刊記者近年對TVB一系列改變、發展和嘗試新業務的追蹤報道中,我們看到大至總經理曾志偉、助理總經理樂易玲,小至每一個仍兢兢業業拍戲的演員,他們對如何幫TVB打一場翻身仗、如何讓港劇重回當年的巔峰水準,都有自己的看法。對於TVB涉足電商直播、開拓盈利新途徑的做法,外界多有質疑或不看好,但一批專注演藝事業的實力派演員,如陳豪、馬國明等,並不抗拒新事物,努力做足功課,用“港劇沉浸式的帶貨”抓住觀眾,取得作品IP與產品銷量的雙贏。港星的“貼地氣”和“愛拼才會贏”的精神,也值得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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