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新醜風?

設計師Darius Ou的“Autotypography”項目,2012年

最近,設計界如脫韁野馬,越來越“醜”……然而,大眾對這一趨勢卻持包容態度,甚至參與了“新醜風”(New Ugly)的流行。什麼是“新醜”?如何看待這一現象?今天,時尚芭莎藝術與你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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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何為新醜?

俗話說得好:第一眼覺得不好看的人,可能看久了就覺得好看了……那第一眼就覺得不好看的設計呢?

椰樹牌椰汁在官方微博發佈的招聘信息,2022年

不知道你的感覺是否類似,但以“椰樹牌椰汁風”為例,大家對其包容度的確日漸上升。近期,該品牌數十年統一的視覺呈包圍式席捲網絡,網友們各種拿捏廣告中的拍照姿勢、效仿品牌的設計風格。總的來說,很“魔性”、很“上頭”。此前,某咖啡品牌也與椰樹牌椰汁達成合作,出品了聯名限定款飲品。看著這熟悉的包裝,你的審美標準應該也開始“動搖”了——就忽然覺得:居然……有點好看?

椰樹牌椰汁合作款飲品

順藤摸瓜,“椰樹牌椰汁風”並非個例,大批同類作品已橫衝直撞闖入設計界。以日本設計師高田唯(Takada Yui)為代表,“新醜風”(New Ugly)成為了新風向。此類型作品可稱得上完全與漂亮、和諧、秩序無關,草率得叫人摸不著頭腦,但這也是令其脫穎而出的原因之一。

高田唯,“形形色色”展覽海報,2018年

2011年,東日本大地震,同時引發福島核洩漏事故。在該年其為“Stockists Exhibition”製作的系列海報中,高田唯以五邊形將日本東北地區形狀抽象化,意將社會與藝術相連。但其中,藝術家名字堆砌,文字沒有居中、無襯線,頁邊距也為零……堪稱逼死強迫症。2017年,藝術家還為JAGDA(日本平面設計師協會)創作了宣傳海報。粗糙的印刷感、略顯衝突的色彩、奇怪的排版,甚至帶有一些“土味”——這又是一套典型的新醜風設計。

高田唯,“Stockists Exhibition”海報,2011年

高田,為JADGA創作的海報,2017年

不過,新醜風設計師的確也從“土味 ”中獲取靈感。高田唯就被城市街頭的設計或標語吸引,因其毫無“學院風”、直接性的內容傳達令人動容;任教於美國帕森斯設計學院的設計師李藝雪也借生活中觸手可及的“土味”抵達了新醜風。其作汲取獨特的本土視覺,利用霓虹色和眼熟的標語共同構築出城市邊緣人群的語境。

高田唯,“潛水平面設計展”海報,2018年

李藝雪,“On Being A Factory Worker”系列,2020年

更有設計師如李根在利用新醜風呼應城市街道,以反諷固有審美體系。不得不說,此風格醒目且“下沉”……但正是這樣和美學準則背道而馳的設計,卻能在當下飽和的視覺狂潮中殺出一條“血路”。為何會出現這種現象?

李根在的海報設計

“新醜風”設計,圖源自網絡

02

反套路,為解放

“美從哪裡開始,又在哪裡結束?
它結束的地方就是藝術家開始的地方。”
——約翰·凱奇(John Cage)《沉默》(1961)

“新醜”的對立是“舊美”,後者可循至前文提到的“學院風”或“經典”。正如凱奇提出的觀點,如將藝術和設計的邊界延伸到嚴肅的境地,便有必要暫停流行的美的觀念,以探尋可替代的審美標準。因此當“美”氾濫成災時,“醜”應運而生。這種反套路舉動,正可視為對現有美學體系的一種解放。

野田慎三(Shinzo Noda)的“新醜風”設計

新加坡設計師Darius Ou自2012年6月16日開始Autotypography項目。該項目持續一年,其每日都會製作一張海報發佈至網絡。在這364張作品中,“好設計”消失,排山倒海映入眼簾的是毫無章法、色彩對撞的“新醜”海報。“我不想像聖經一樣遵循現有的平面設計規則。”Darius Ou這樣解釋道。

設計師Darius Ou的“Autotypography”項目,2012年


連續一整年,每天都產出作品。聽起來,“新醜”也沒什麼難度?或許,其又可被納入“我也能畫/設計出來”的風格系列了。不幸的是,這恐怕還是一次“錯付”。設計界對“美”的反叛並非心血來潮。
David Carson,《Ray Gun》雜誌中的安迪·沃霍爾,設計師為90年代該領域領軍人物。

設計師Neville Brody受達達主義等藝術運動進行的設計
自上世紀60年代興起、90年代達到鼎盛的反設計運動(Anti-Design),便借混亂的美學、衝突的顏色,狠狠中傷傳統設計。創作者在嬉皮、搖滾的浪潮中紮根,吸收反叛沃土,足以為二維平面帶來震動。諸多實驗性的醜陋元素撕掉了“精美”的面具,破土而出。“三維”的時尚界則更為先鋒。Viktor&Rolf與Maison Martin Margiela等設計師更將“另類”貫穿至底。
Viktor&Rolf 1998 AW,“Automic Bomb“系列
Maison Martin Margiela 1996 SS
《Mushpit》雜誌,2018年
所以,如今的“新醜風”仍是一次連貫的、歷史性的設計輪迴。有獨立雜誌如《Mushpit》《Hotdog Magazine》已全然擁抱此又一度“反設計”浪潮;時尚界也有像巴黎世家(Balenciaga)走向“審丑時代”的案例:其於2020年推出城鄉結合部風的“七夕”系列包袋,去年新品還有價值1.2萬元人民幣的“史上最貴垃圾袋”(Trash Pouch)……
雖然“下沉”,但絲毫不影響巴黎世家銷售額的上漲。除其出其不意的視覺外,該品牌實則再次拿捏了“反套路”的精髓——時代追崇“精美”,我就“新醜”給你看。

巴黎世家“七夕”系列包袋,2020年

巴黎世家“Trash Pouch”,2022年

03

設計會更醜嗎?

設計界的“審醜”並不短暫,在疑惑醜陋是否將走向極端時,我們應當瞭解“新醜”在給予人們“視覺休憩”外,實則是對設計的一次解構。

設計固有的功能可被歸納為彰顯美感、傳遞信息或具有實用性。而解構主義的核心思想是顛覆、破壞和反傳統主義。所以,設計師一旦質疑其內在邏輯:設計必須美?設計一定傳達信息?解構就出現了。對視覺的反叛帶來了“新醜”;對功能性的反叛則令作品的實用性消解,這在我們的文章《設計,無用?》中也進行過探討。

馬特·貝內德託設計的“手機鏡頭清潔雨刮器”

馬特·貝內德託設計的便攜衣鉤

卡特琳娜·坎普拉尼設計‍的“不舒服設計”系列產品

釐清此內核後,或許我們便可合理預測設計是否會更醜。當“醜”作為反叛手段時,設計者意在刺激觀者長久以來的視覺體驗。雖不會“美”,但其並不會創作出真正意義上難以接受的作品,“醜”只是表達方式。而若一味追求“醜”,作品視覺的確能夠無下限,可其理念便走向空洞,最終也難成氣候。

Can Yang的作品《Kitsch》

就如前期,亞歷山大·王(Alexander Wang)在社交媒體上發佈的“土味視頻”,對前段時間火爆的“撿扇子教學”(後被網友進行多種帶有反諷、詼諧的再創作)進行了詮釋。這次嘗試顯得格外突兀,甚至與此前品牌的設計概念並不相關。其更像為火而做,還蹭了波令人尷尬的熱度。

亞歷山大·王在社交媒體發佈的“撿扇子”視頻,由博主四美子創作,2022年

該品牌此前發佈的視頻的風格

文章開頭所提的“椰樹牌椰汁”也曾“淪落”到如此境地。其“新醜風”視覺在前兩年開始向“低俗”、“油膩”發展,甚至涉及虛假宣傳,一度引發輿論風波……看罷,令人只想評論一句:我的母語是無語。

由此可見,當為引人注意而特立獨行時,內核難逃淺薄;而“新醜”若只為博得觀者的一次側目,同樣將面臨短暫的命運。無論“醜”還是“美”,皆需審慎看待,不能僅將其單純視為一次“放縱”。或許,這在任何領域都是一條“真香定律”?你如何看待“新醜風”?歡迎在評論區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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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文  於明禕
本文由《時尚芭莎》藝術部原創,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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