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若配拿獎,獎又算得了什麼 若配拿獎,獎又算得了什麼作者: Admin / 2023 年 4 月 27 日 今年提名奧斯卡最佳影片的幾部電影中,真有哪部配得到這個獎嗎?有,而且它拿到了。 《壯志凌雲2:獨行俠》以及《黑豹2:瓦幹達萬歲》是絕不會拿到最佳影片獎的,被奧斯卡提名這件事本身已經算是一種羞辱了。如果奧斯卡真聰明到想要改善自己的收視率,他們就應該知道,去諂媚這種重磅票房大片是不起作用、甚至自取其辱的。但是,哎呀,你要懂得一個電視節目對付眾口難調所遭受的苦楚。 由阿湯哥和飛機一起主演的《壯志凌雲2:獨行俠》是部好看的片子,雖然影片的第三幕可以刪掉——父子駕駛戰鬥機迫降後,倆人演著演著把接下來的故事演成了注水版“碟中諜”——不得不承認的就是,戰鬥機執行那些炫酷的戰鬥機飛行任務,實在為人民群眾所喜聞樂見,加上阿湯哥的十八般武藝,這部電影很難撲街。照這麼看,也許《碟中諜7:致命清算(上)》上映後,也能拿個奧斯卡最佳影片的提名,畢竟在所有預告片裡,阿湯哥都看上去嚴肅極了,而嚴肅是奧斯卡的標誌。 《黑豹2:瓦幹達萬歲》的提名實際上更像對已故男主演查德維克·博斯曼的一場暖心的追思,其實,他的逝去帶來的悲愴浸透了整部影片的每一個鏡頭。然而,它能是奧斯卡最佳影片嗎?不,它並不能。 除了以上兩部以外,那些真正的奧斯卡最佳影片提名者都落在了大家的意料之中。斯蒂芬·斯皮爾伯格拍了一部拍他自己拍電影的電影,叫《造夢之家》,只要這片子的故事梗概比以上這句話稍微通順一點,它都有可能成為贏家。在電影的第一個小時,他通過光影調度來提醒我們,沉浸在他正在創造的世界中那感覺是何其宜人,就像緊張工作的一天過後泡個熱水澡一樣。宜人是真的宜人,但你不可能就為了洗個宜人的熱水澡而買個房子,或衝到屋頂上去尖叫,迫不及待地把這種宜人的感覺告訴全世界。這是一部宜人的電影,僅此而已。而且它宜了三個小時的人。 就像科林·法瑞爾在《伊尼舍林的報喪女巫》中飾演的那個傢伙一樣,很宜人,很被人尊敬和喜歡,缺乏野心和關於不朽的想法,也沒有什麼藝術細菌。他只求他的姐姐和驢喜歡他,便可歲月靜好。當然了,前提是他的哥們兒科爾姆也得喜歡他……這成了整個故事的緣起:科爾姆不再喜歡他了。 如果你最好的朋友突然把你拉黑了,給出的理由僅僅是“你無趣”,你會作何感受?為了表明分手的決心,他不惜從自己身上割下肉來甩在你門前的臺階上。可以說,這個情節點成就了《伊尼舍林的報喪女巫》的瘋狂與出眾,也恰恰成了它無緣奧斯卡最佳影片的原因。它就像一記不合邏輯的球形閃電般衝破湛藍清澈的愛爾蘭天空,不斷猛砸在觀眾頭上,雖說算不上是致命傷,但很可能導致一場細菌感染讓你肩部以下整臂截肢,難道沒人有異議嗎? 《塔爾》與大滿貫之間僅有一步之遙。凱特·布蘭切特為奧斯卡獻上了專場表演,窮兇極惡的演技狂飆並沒有過度,沒有步當年《婚姻故事》中亞當·德賴弗的後塵,用一場使大勁的歇斯底里暴露了“我要拿奧斯卡”的明顯意圖。一名演員為著拿獎而竭力炫技的表演,總是很讓人倒胃口。 在《塔爾》中,布蘭切特飾演了一名天才指揮家,柏林愛樂的第一位女指揮,總是不自覺地濫用她的職權,就跟舊社會的那些財閥惡霸——比如哈維·威斯汀、特朗普所代表的“老男孩俱樂部”成員——行徑差不多。彼時,他們都是臭狗屎的事實尚未得到普世認可。如果故事塑造的這個人物不過是那種刻板印象中的老色狼,只不過調轉了性別,那就沒意思了,好在該片的編劇、導演託德·菲爾德對此相當自覺,沒有直接展示塔爾的“不當行為”,而是將它隱藏在重重流言、秘史以及一個簡單的事實之下。這個事實是,塔爾除非在自己遭到了報應的當下,從不肯花一分一秒去反省自己做過的錯事,對他人遭受的傷害也無動於衷。而《塔爾》的真正妙處在於,它並未列出的隱藏類型——恐怖片。不信你再看一遍,全片的第一句臺詞就把這件事說透了。 《悲情三角》相當好玩,尤其是那些暈船嘔吐戲,就是吐得太多了,尤其是老年人在嘔吐物中被涮來涮去的場景,好笑是好笑,但這種趣味很惡,笑多了難免覺得自己很卑鄙,因此說它是“最佳”影片實在勉強。跟很多後疫情以來面世的大師之作一樣,它自覺或不自覺地困惑於自己的創作意圖,就《悲情三角》而言,我搞不清楚它總體上到底想讓觀眾笑還是哭。 同樣的困惑也出現在了另一部提名影片《貓王》中。這部電影為我們提供了一場妙趣橫生的體驗,並向一整代年輕人重新介紹了貓王,但導演巴茲·魯赫曼很顯然沒有遇上一個好製片人,好到對他說出足夠的“不”。也許他徹底轉行去拍音樂錄影帶、電視廣告或專職去搞時尚,那些領域會為他提供更好玩的遊樂場,讓他盡情瘋玩,而不用絞盡腦汁地把貓王老師無價的人生故事標價翻炒,好容納他無節制的視聽轟炸。 至於《阿凡達2:水之道》我們近期已經談過了,所以在此只是簡短回顧一下我們的觀點:看著很酷,略微種族歧視。 《西線無戰事》作為一部反戰戰爭片,跟俄羅斯經典《自己去看》屬於同一類型。這部以第一次世界大戰為題材的戰爭片,謝絕了諸如《1917》裡那種衝著拿獎奔去的話題性長鏡頭——當然它贏得了當年的最佳影片提名——並且是從德國人的視角講述的,故事當中的他們正在面臨一場慘敗。它跟隨了一個年輕人一心準備好了奔赴沙場,就像每一個並不明白戰爭意義卻報國心切的小夥子一樣。他不知道,也沒有經歷過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童年好友被不遠處一個法國人投來的手榴彈崩出頭蓋骨是什麼感覺。 這讓人想起好幾年前達米恩·查澤雷執導的《登月第一人》,一部關於高司令跑去月亮上哭泣的電影。影片稍顯枯燥,但它把一件事做得相當、相當好,那就是準確而清晰地呈現了宇宙飛船到底有多搖搖欲墜、多危險,它簡直就是綁在火箭頭上的一把金屬椅子,一個航天動力版竄天猴兒。人類的航天計劃能夠存在,本身就已經很奇異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基於科學技術,所以計劃當然能正常運行,但饒是如此,僅僅因為你有足夠的能力把一個超市購物車固定在一輛小卡車前面,並以600英里每小時的速度飛馳,並不意味著這不是一項可怕的活動。 《西線無戰事》提醒我們為什麼戰爭如此愚蠢,以及從戰爭中存活下來跟技巧、勇氣、懦弱或某種上蒼眷顧都沒關係,真相是,一切都是運氣。士兵們從戰壕中爬出來,衝入槍林彈雨,每一個人都能輕易成為對面泥濘地面上的固定機槍的擄物。炮火連天之中,掃射咀嚼著土壤,你“安全”跨越的唯一希望,就是撒腿狂奔。這樣的場景充斥了影片的大部分時間:主人公拼命奔跑,穿過泥濘的戰場,他旁邊的戰友則要麼胸口中彈,要麼頭被炸彈碎片削到,倒在血泊中。一開始,你對他的倖存沒意見,只是因為他是主角,主角當然不會死;但現實中,在這樣的奔跑中活下來的的確大有人在,不僅活了下來,他們還跳入敵軍的戰壕,奮不顧身地跟他們近距離搏鬥,並且在無數次這樣的倖存後回到家,戴上與這些創傷相比不值一提的軍功章,或是成為軍事審判席上的被告。 這是一部感動人心的電影,但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及第二次)是人類對自己進行的艱辛折磨,這個主旨我們早就領會了。而這版新拍的《西線無戰事》也並沒有為這一類型加入足夠多的新意,以配得一座金像。 《女人們的談話》的故事基本可以被概括為一起古代#metoo#事件:在極端保守的門諾派教徒社群中,男人隨意強姦女人,無法無天。在強姦犯外出歸來前的兩天,一群女人需要為必然到來的強暴想出應對措施。 儘管影片雲集了一眾新老戲骨級女星且好評如潮,票房還是撲街了。因為它上映的時候大家正忙著應對席捲全美國的暴風雪之冬,更別提這麼一部電影總讓你覺得好像已經在哪兒(比如飛機上)看過了,甚至說它已然拿過奧斯卡了你也並不覺得稀奇——大家想到的也許是《聚焦》——或是覺得它跟隔壁屏幕上著的另一部同類題材的電影沒啥區別,連名字都如出一轍,叫《她說》。 亞洲人贏得很大。《瞬息全宇宙》贏得了奧斯卡最佳影片以及一大堆其他獎項,因為它的確是一部偉大的電影。片中最佳瞬間,出現在它直面並顛覆典型的“父母與子女間問題重重的關係”類影片的瞬間。 看上去,每一部關於養孩子的好萊塢電影都是關於“放手”的。他們長大了,於是需要伸展翅膀飛走,爸爸媽媽需要做的就是給他們自由。成長題材的電影,不光是關於兒女的成長,更是關於父母的成長。或者,一個父母竭力“拯救”孩子的故事。 大多數電影不可能兩者兼具,但《全宇宙》做到了……在瞬息間。楊紫瓊跟她女兒吵個沒完,因為女兒想走,想擁有自己的人生。楊紫瓊意識到,也許自己該放手了,也許這才是對大家最好的結局,而觀眾也能體會她的心情,並知道她這樣的決定是對的。 然而,她馬上又說:“不,你是我的孩子,我要為你戰鬥,不管你喜不喜歡,即便你離我很遠,我也要為你一直戰鬥下去,因為我(一個亞洲的媽媽以我們亞洲不依不饒的母愛)愛你。” 為人父母並不是在放手和戰鬥之間的二選一,而是在二者之間尋找平衡的一場舞蹈,這也正是當爸媽的難處。這部電影揭示瞭如此微妙、深刻而卓越的道理,看懂它,將給你的人生帶來不同。 對此而言,一座奧斯卡又算什麼。 撰文:Justin Saucedo & 王安安 新媒體編輯:Sissi Hua 執行、製圖:ici Liu 排版:G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