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反抗AI的“戰爭”開始了?深度學習之父後悔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人類反抗AI的“戰爭”開始了?深度學習之父後悔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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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人類和AI最終走到兵戎相見,上演《終結者》戲碼的那一步,那麼被譽為“深度學習之父”的Geoffrey Hinton(傑弗裡·辛頓)無疑是約翰·康納一般的角色——在電影裡,他是人類反抗“天網”的領導人。

昨晚,辛頓對外確認了自己從谷歌離職的消息。意外的是,他在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表現出了對畢生投入事業的高度懷疑。

過去半個世紀以來,辛頓為AlphaGo、GPT等劃時代AI產品奠定了一系列的技術基礎。但現在,這位帶領深度學習衝破黑暗的智者後悔了:因為AI越來越不可控,已經威脅到人類社會的正常發展。

這也是他從谷歌離職的核心原因,他要以更中立的姿態做一個“吹哨人”,提醒人類注意AI的危險。

從開拓者到末日預言家

辛頓說長久以來,自己一直試圖用“如果我不去做,別人也會做”這樣的藉口來說服自己,推動AI的持續發展。這個在外人看來有點矯情,又杞人憂天的態度,源自於辛頓對“深度學習”的深信不疑。

80年前,深度學習仰仗的“神經網絡”第一次被提出。在此後漫長的時間裡,只有少數科學家堅信,應該參照人類大腦的神經網絡讓計算機智能起來。他們相信,機器能夠像人一樣思考,而不是簡單地遵從符號和指令。

其中最具地標性的,就是以辛頓為首的“深度學習三巨頭”。

其餘兩人,Yoshua Bengio和Yann LeCun,都可以算是辛頓的“得意門生”。1987年,LeCun短暫加入過辛頓的實驗室,也和他在谷歌共事。Bengio從本科開始,就站在了辛頓的肩膀上,學習他的著作,一路成長為巨人。

2006年,辛頓發表了論文《A fast learning algorithm for deep belief nets》(深度信念網絡的一種快速學習算法),提出了一種訓練深度網絡的方法,利用GPU來加快訓練速度,對每一層網絡先進行預訓練,然後再微調。
這篇論文提出了算力(GPU)和算法(預訓練、微調)的解決方案,不僅為深度學習迎來一縷曙光,還奠定了今後的發展基礎。
6年後,他和兩位學生,Alex Krizhevsky、Ilya Sutskever搭建了AlexNet模型,參與圖形識別ImageNet挑戰賽,一舉奪魁,證明了深度學習的可行性。很快,師徒三人接下了谷歌拋來的橄欖枝。

一直以來,辛頓都認為,隨著生物學發展,人類更好地瞭解大腦,深度學習最終會讓機器擁有人類的智慧,包括意識、情感。他曾說有99.9%的信心,在人類瞭解大腦如何工作之後,用神經網絡進行重建。

在深度學習發展的早期和停滯期,發表這樣的言論,是辛頓作為開拓者的工作之一。在沒有取得世人廣泛認可前,AI太需要關注和投入了。

但當他看到自己的學生Ilya Sutskever,也就是OpenAI首席科學家在實驗室鼓搗出GPT,並且讓它越來越智能之後,他開始“警惕”。畢竟到目前為止,沒人能解釋AI的“智能湧現”,就像一隻只會拙劣模仿的猴子突然變得聰明起來。

比核武器更棘手的問題

在接受採訪時,辛頓說自己的擔憂主要集中在三點。其一,大模型被廣泛使用後,互聯網將充斥大量虛假的文字、圖片和視頻,“普通人再也無法知道什麼是真的。”

實際上,在ChatGPT橫空出世後,很快被學生用在了論文造假上。美國多所大學不得不明令禁止學生使用ChatGPT。在國內,也不斷出現用大模型炮製新聞熱點,生成色情圖片的事件。

其次,辛頓認為,人類不可避免地陷入和AI的競爭中,大量普通人會逐漸被淘汰,“它會消滅很多苦差事,也可能帶走更多工作。”

GPT-4.0已經能根據一張圖片生成代碼。美國哥倫比亞法院已經開始使用ChatGPT作為輔助工具,讓它幫忙檢索法庭文件,代替了部分律師的工作。國內少數激進的遊戲公司和公關公司已經宣佈用大模型來替代人工……

然後就是潛在的未來威脅。辛頓說已經從大量數據中觀察到了AI意想不到的行為,而現在不少個人和公司正在讓AI生成代碼,然後運行自己生成的代碼,就像當初AlphaZero自己和自己下棋一樣。


他擔心有一天,科幻片裡的預言會成真。在某個人類看不見的角落,AI已經具備超越人類的智慧,建立了一支反抗人類的大軍。或者更現實一點,一個國家擁有了一支AI軍隊,像曾經的核武器一樣,對其他國家造成威脅。

“與核武器不同,沒有辦法知道某個公司或者國家是否在秘密研究這項技術。”他甚至真的提到了“原子彈之父”羅伯特·奧本海默。他推動了原子彈的發展,卻對由此帶來的毀滅性後果深深自責。

上世紀80年代,辛頓從卡耐基梅隆去了加拿大,因為他不願意接受五角大樓的資助。當時,美國大部分AI研究都有軍方背景。辛頓警惕地預防AI被用於製造“機器人士兵”。

但現在,潘多拉魔盒已經徹底被打開。

辛頓原本認為至少有三五十年,AI才能比人類更聰明,可過去大半年的事實讓他非常緊張。於是,像當年投身核武器和核不擴散運動的奧本海默一樣,他希望全世界的頂級科學家們馬上聯手,控制AI無序發展,把危險扼殺在搖籃裡。

以前,當被問及為什麼要研發具有潛在危險的技術時,辛頓習慣引用奧本海默的話:“當你看到一個東西擁有美妙的技術前景時,就儘管去做吧。”

面對“智能湧現”的AI,他不再這麼說了。

“加拿大黑手黨”教父

在人工智能圈子裡,因為“深度學習三巨頭”都和加拿大有很深的淵源,也被戲稱為“加拿大黑手黨”,為首的辛頓自然扮演“教父”一樣的角色。在現實世界裡,1947年出生的辛頓和維託·柯里昂一樣,擁有痛苦卻璀璨的一生。

辛頓出生於一個英國的學者家庭。曾曾祖父喬治·布爾創立了布爾代數,是19世紀最重要的數學家之一。曾祖父查理斯·辛頓是位科幻作家,寫有《第四維空間》等作品,現在習以為常的“超立方體”概念就出自他的想象。

喬治·布爾

辛頓的中間名Everest,和他高祖母的叔叔,地理學家Everest一樣。在英文裡,Everest有個特指,就是“珠穆朗瑪峰”(埃佛勒斯峰),是Everest的同事為了紀念他做的命名。

辛頓的父親霍華德·辛頓是一名昆蟲學家。他有兩位堂兄妹,堂弟叫威廉,堂妹叫瓊,很多人會對他倆的中文名更熟悉,韓丁和寒春。

韓丁曾在抗戰時期來到中國,是毛澤東主席和共產黨的堅定支持者,後來被周恩來總理稱為“中國人民患難與共的老朋友”。寒春和李政道、楊振寧是同窗好友,她作為唯一的女性,和奧本海默一起參與過曼哈頓計劃。因為在中國作出的卓越貢獻,她是第一位拿到中國“綠卡”的外國人。

年輕時的寒春

但顯赫的學術家史給辛頓帶來了巨大的壓力。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被母親灌輸“要麼做學者,要麼做失敗者”的理念,他說自己7歲的時候就意識到,將來肯定要成為一個博士,為此一輩子都在壓抑、沮喪中掙扎。

這種掙扎體現在他選擇專業上。他曾學過物理、化學、建築學、生理學、哲學和心理學,最後以心理學“榮譽學士”的身份大學畢業,之後卻做了一名窮困潦倒的木匠。兩年後,他重回校園,一頭扎進了神經網絡的學習中。

31歲的辛頓

當時正是人工智能的冰河期,神經網絡更是沒多少人看好,辛頓不得不長時間在“無人區”裡孤獨地探索,被人嗤之以鼻。期間他還不斷遭受來自家庭的打擊。20世紀90年代初,在收養了嬰兒後不久,他的第一任妻子Ros就死於卵巢癌,辛頓猝不及防成了單身父親。

他不得不把科研的時間和精力放到照料兩個孩子身上,但這也讓他變得柔軟,“我不想成為一個更好的人,但就這麼發生了。”1997年辛頓再次結婚,娶了英國藝術史學家Jackie。但遺憾的是,幾年前Jackie被查出患有胰腺癌。

辛頓和第二任妻子以及兩個孩子

也是在陪妻子看病期間,辛頓堅定了用AI幫助醫生看片,提升診斷準確率的想法。之後,位於多倫多的矢量研究所迎來了首個項目,用神經網絡連接多倫多各個醫院的大數據,做各種診斷和預判。這家研究所是多倫多政府為了招攬辛頓成立的,由他擔任首席科學顧問一角。

辛頓的身體也時不時發出預警。他很小的時候背部就受過傷,2005年之後惡化到只有保持身體豎直的狀態才會不疼。當年他選擇谷歌,而不是加入願意付出巨大代價的百度,也是考慮到自己不適合遠途出行。

到了21世紀初期,辛頓等人依然不受主流的待見,被許多專業的計算機會議拒之門外。直到那篇論文和後來的AlexNet出現。

對於亦師亦友的辛頓,深度學習另一位巨頭Yoshua Bengio曾評價說:“他有時可以穿過黑暗看清事物。但他的個人生活非常不容易。他也有他的黑暗時代”。

現在,曾經把深度學習拖出黑暗的辛頓,正在試圖將因為AI過快發展,有滑向黑暗風險的人類文明,拉回到光明的軌道中來。

橙柿互動·都市快報 記者 梁應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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