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說”之（213）
“閒聊樣板戲”系列談之三
人物塑造有哪些“經典模式”？
（河北鹽山縣 王貴新）
【按：今年五月是毛澤東同志《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表八十一週年。特發表一組關於談革命現代戲的文章，以示紀念。】
樣板戲對於人物形象的塑造極其用心，可謂登峰造極。其常用手法和“經典模式”是：
【主要人物形象，人物形象】
（一）“三突出”與“高大全”
樣板戲在人物塑造上因襲了所謂“在所有人物中突出正面人物，在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在英雄人物中突出主要英雄人物”的“三突出”創作模式。即便是象京劇《智取威虎山》中參謀長少劍波這樣的英雄人物，也得給一號人物楊子榮讓位。1967年版第一場“乘勝進軍”中，少劍波原有一段很好聽的西皮散板：“追剿隊為人民肩負重擔，支前線安後方志如鐵堅。越峻嶺攀絕壁衝破艱險，定要叫陽光普照幽谷深山”。四句唱腔到1970年搬上銀幕時不見了。第四場“誓把反動派一掃光”中的下半段（二黃快三眼）“三十六顆紅心向太陽”膾炙人口，在劇本最終定稿中也忍痛刪除了。
為塑造《紅燈記》中李玉和的高大形象，李玉和戒掉了原劇中“偷喝酒”的習慣；為使形象“好看”，李刮掉了臉鬢胡，一躍而變為“英俊青年”。為展示其機靈、細緻、關心同志，和“為革命同獻出忠心赤膽······天下事難不倒共產黨員”的堅定信念，修改本又讓交通員死而復生，以致於後來鐵梅“表叔甘願流血犧牲”的唱詞也得刪除重寫。“赴宴鬥鳩山”中增加唱段“一封請帖藏毒箭”，李玉和未卜先知，料定“必有內奸”；“刑場鬥爭”裡李玉和交代自己成為“剛強鐵漢”的成長過程，唱詞改了三次，先是“媽叫兒”，後是“我本是”，最後是“黨叫兒”，境界越來越高。再有，原唱詞“日月不圓我的家難圓”，後改為“人民受難兒的怒火燃”；其核心唱段“雄心壯志衝雲天”末尾，電影版還要加上一句“革命者頂天立地勇往直前”，未免有空喊口號，畫蛇添足之嫌。
【智取 威虎山 ，紅燈記】
（二）“仇恨視覺”與“紅色情結”。為表現對敵人“切齒地恨”，樣板戲再現了諸多的仇恨教育視覺，以更好地詮釋你死我活階級鬥爭主題。李鐵梅“提起敵寇心肺炸……仇恨入心要發芽”；李奶奶“要和敵人算清賬，血債要用血來償”；楊子榮“小常寶控訴了土匪罪狀，字字血、聲聲淚，激起我仇恨滿腔”；李勇奇“多少仇來多少恨……來日奮力殺仇人”；吳清華“要造反，要雪恨，要把南霸天刀剁斧劈”……
【 紅色娘子軍】
為表達對黨、對人民領袖“無限地愛”，各樣板戲劇本都有大量的“紅色情結”展示，如唱段中的紅心、紅星、紅旗、紅燈、紅纓槍、紅太陽等。大家比較熟悉的有：“一顆紅心似火焰”“一顆紅星頭上戴”“紅旗指處烏雲散”“紅旗舉處歌聲朗”“紅旗不倒小村莊”“紅燈高舉閃閃亮”“銀光閃閃紅纓槍”等。
至於“紅日紅太陽”就更多了。“一輪紅日照胸間”（龍江頌），“照耀著我們的是永遠不落的紅太陽”（紅色娘子軍），“遮不住紅太陽萬丈光芒”（沙家浜）。還有類似的“望北京”“望長空”“望西北延安城”；更有“毛委員指航程”（杜鵑山），“毛主席有您的教導”（沙家浜），“毛澤東思想把我的心照亮，～東風傳送，～永放光芒”等舉不勝舉。“紅色情結”在服飾、道具上也有不少體現：女主角阿慶嫂、江水英、吳清華及鐵梅、常寶、小英等人的紅上衣，碼頭工人的紅襯衫，農民自衛軍的紅腰帶，戰士們的紅袖章、紅披肩，連階級教育展覽會上用的槓棒也飾以紅綢緞……不一而足。
【龍江頌，沙家浜，海港】
（三）人物情感單一，造型臉譜化、公式化。
由於人的主要精力都用在了“其樂無窮”的與人鬥、與天斗的“鬥爭”上，相對於留給自己的情感世界就很少了，以至都可以忽略不計了。樣板戲中的主要人物大都孤男寡女，無婚姻家庭。紅燈記祖孫三代“本不是一家人”；阿慶嫂的另一半“在上海跑單幫”；女書記方海珍、江水英的丈夫根本就沒露面；而黨代表柯湘的那位“趙辛同志”更是尚未出場就犧牲了。
【杜鵑山】
角色造型涇渭分明。“英雄”出場“亮相”，音樂高亢激昂，燈光紅白亮；“壞蛋”上臺溜邊，破鑼低沉淒涼，燈光暗黑灰。此外，為打擊和壓制敵人的“囂張氣焰”，修改本還刪除了許多“反派”人物的唱詞唱段：如鳩山刑訊王連舉時的“鐵蹄踏遍松花江”；座山雕洗劫夾皮溝時的“世代獨霸威虎山”及喜獲聯絡圖時的“各路人馬我執掌”；刁德一“智鬥”中的“我雖然讀書在東洋”，胡傳魁“上海灘，炮聲響”等等。結局永遠是敵敗我勝，或男錯女對。女主角往往是“站在高坡上，身穿紅衣裳，兩眼望遠方，揮手指方向”；或曰“隊長犯錯誤，書記來指路，老貧農來憶苦，最後揪出個大地主（壞人）”。人物塑造標籤式，雷同化，影響了作品感染力。
【龍江頌，審椅子，智取威虎山】
然而，“褒貶是買主”，常言“愛之深，責之切”。正因為對“英雄人物”的崇敬，才對之提出更合理、更豐滿的要求。善意的“求全責備”亦是無可厚非的。
下期話題： 樣板戲的語言有多“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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