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雷
傷寒(1)
鄭先生 七月三日
病五日,大便閉,小便短赤,頭眩脹,胸悶欲嘔,口渴甚,脈洪大而弦,舌白,病證是傷寒,幸為尚淺,當不致十分棘手。
柴胡二錢﹑枳實二錢﹑山梔三錢(炒)、鮮藿香三錢、淡芩二錢、赤芍三錢﹑川連五分、六一散四錢(包)、姜夏四錢、川軍錢半、厚朴一錢
二診:七月四日
熱頗減,大便三次,卻只少許汁,無清糞,腹肌仍攣,胸悶甚,舌苔微黃,脈濡不數。
柴胡二錢、川連五分、枳殼二錢、赤芍三錢、熟附塊二錢、姜夏四錢﹑藿梗二錢、桔梗一錢、炒山梔三錢、厚朴錢半、谷麥芽各三錢(炒)、赤苓五錢、六一散四錢(包)
三診:七月五日
熱起落,小便少,口渴甚,飲多又作嘔,此明是五苓散證,但舌中心作嫩黃色,卻不合病情正軌。
赤豬苓各四錢、桂枝一錢(後下)、柴胡二錢、枳殼錢半、茅白朮各二錢﹑茵陳三錢、青蒿二錢(後下)、澤瀉四錢、山梔三錢(炒)、草果錢半
四診:七月六日
得五苓散熱渴俱減,小便亦利,離藥稍久,渴復作,今日舌苔較正,脈搏大,當合白虎再進。
生石膏八錢(打碎)、赤豬苓各四錢、炒山梔三錢、炙草一錢、肥知母三錢﹑澤瀉四錢、小樸一錢、粳米一撮(包)、茅白朮各二錢、川桂枝錢半(後下)、柴胡二錢
五診:七月七日
溼本難遽去,夜熱高,其末次飲藥約在午夜,至天明熱降,惟睡即大汗,此須止。舌仍溼膩,脈仍濡。
茅術四錢(生用)、澤瀉四錢、草果二錢、銀花三錢、浮小麥四錢、厚朴錢半、桂枝一錢(後下)、常山二錢、夏枯草三錢、赤豬苓各四錢﹑陳皮二錢、六一散四錢(包)、煅牡蠣一兩(先煎)
六診:七月十六日
病後停藥旬日,精神頗好,惟食飲未復。今日忽惡寒發熱,腹中雷鳴,下溏便,今熱漸低,脈浮大,舌白潤,喜熱飲。
厚朴錢半、黑附塊二錢、太子參三錢、炙草一錢、姜夏四錢、桂枝一錢(後下)、陳皮二錢、生薑四片(銅元大)、茅白朮各錢半、赤白芍各錢半、谷芽二錢(炒)
病者寓大通路培德里四號,邀診時病勢頗劇。先後六診而疾除,因向病家索得舊方,錄刊於此。誦穆謹識。
(《中醫新生命》1934—1937年1—31期 陸淵雷醫案)
前郵政儲匯局副局長徐九君辭職後任事北平,其夫人陸,因傷寒未健復,留滬調養,寓愚園路岐山邨。
本就醫於福民醫院,院醫未許出院,其友楊小姐謂西醫不善治傷寒,竭力主張出院,楊與弟婦朱同事,因弟婦邀診。
身熱已退,除微咳疲睏外,無他證候,與蔞貝養榮湯一類之藥,健復甚速。既而發眩運,與苓澤劑,輒稍已,一夜眩暈大作,幾不可堪。
往診之,脈甚浮大,顏色慘苦,不能語言,疑為心臟肥大,因旁無親屬或他女子,不便袒視胸廓,問其左乳下比右邊較高否,點頭示是,真心臟肥大也。乃與苓桂術甘加真砂、煅牡蠣。
明日複診,已起坐言語如常。雲前讀書中學時,好運動,遂得心悸證,左胸之高,亦已發現多年,不知其與眩運相緣也。囑間日常服前方,日久可以得愈,服方果不復發。
夫福民醫院為日醫之佼佼者,西醫診病,例須檢查全身,乃住院許久,竟不知其患心臟肥大者,何也?按此病往往無自覺證,其重者,除左胸高張外,見貧血及類似浮腫之證,中醫謂之黃胖,苓桂術甘加龍牡,治黃胖之方也。徐夫人雖不見浮腫,而貧血殊甚,服養榮湯多劑,體力日佳,而貧血之色依然,若非眩暈脈浮大,競不知是心臟肥大,以中醫診視,輕易不袒其體故也。
航政局長趙君,與徐君友善,同寓一宅,體格強盛,少疾病,一日感冒,發高熱,頭疼骨楚惡寒,雖在暑天,汗甚少,因鄙人治徐夫人得效,遂亦邀診,見其有嘔意,與葛根加半夏湯,一劑遂愈。市醫多謂夏日不宜麻桂,妄也。
(《中醫新生命》1934—1937年1—31期 陸淵雷醫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