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餘馳疆 孟星
|排版:徐一冉
長沙是一座不夜城。這座娛樂之都的夜晚,有美食、有美事,有家長裡短,也有現實和夢想。
以編劇身份名聲大噪的張冀,第一次做導演,拍的便是關於長沙之夜的故事。在他的電影裡,有網紅大排檔的老闆娘,有落魄但依然執著的脫口秀演員,有書店裡的女孩,也有摩天輪下的打工人……一個個煙火故事,拼湊出長沙的鏡像。
許多人都在問:寫出《中國合夥人》《親愛的》《奪冠》等大製作劇本的張冀,為何要給處女作一個如此聚焦的視野?
“這部電影不是一個強戲劇衝突的作品,我是把生活中最直接的東西呈現在熒幕上。”張冀對人民文娛說,“都是雖小但很有韌勁的戲劇衝突。”
在他看來,這不僅是一部處女作,更是他寫給家鄉的情書,也是他為中國城市電影添色的重要嘗試。透過張冀的鏡頭,觀眾不僅窺見了長沙的煙火氣,更感受到了生活的韌勁和精彩。這幅城市浮世繪,承載著普通人的詩和遠方,也勾勒了這個時代最動人的細膩和豁達。
且讓午夜慢慢度過,在那個人聲鼎沸的解放西,一座城有了自己的電影。
一部又創新又傳統的電影
人民文娛:觀眾對您最熟悉的還是編劇身份,《中國合夥人》《親愛的》《奪冠》都是大製作,很多人會覺得第一次做導演,就是以城市為主題,如此垂直的切口可能會在市場上有一定限制。對此,您怎麼考量?
張冀:某種程度上,中國電影在城市電影內容還是有空間可以探索的,如果這類題材還有某種程度的不被接受,就說明我們還可以做很多。像我們熟知的《午夜巴黎》,大家還是會去看,並不會因為這個片名就覺得很受限。所以我希望能拍攝一部關於城市的電影,一部關於中國城市的電影。
· 電影《長沙夜生活》劇照。
人民文娛:3年前您就開始到長沙採風調研了,這個過程中,有什麼特別的收穫?
張冀:2020年我在長沙街頭調研,來到解放西,看到了那裡年輕人的生活,熱鬧的、豐富的生活,他們臉上帶著光,我很感動。他們每天在街上走著,或者是在大排檔吃飯,你都能感受到他們對生活的態度,是非常感染人的——畢竟現在很多人,都是在家裡對著電腦一天不出門的。
而在長沙的生活裡,我們可以看到長沙人樂天的心態,即便是面對很多挫折,也可以嗦一頓粉第二天繼續往前走,這種往前走的力量是不能丟失的。
人民文娛:像您說的,這部電影講述的就是生活。但是現在的觀眾對節奏需求很高,您會不會擔心這樣的影片顯得“太慢”?
張冀:我希望觀眾能在這部電影裡得到治癒,也希望觀眾能理解我用娓娓道來的方式的原因。我想,慢總比亂好,快節奏可能會亂。電影最後我有一個情感的高潮,要完成它就必須在面前有涓涓細流般的鋪墊——這可能會挑戰現在觀眾的欣賞習慣。
· 電影《長沙夜生活》劇照。
但是,我覺得電影不是短視頻,電影必須堅持自己的傳統。所以從題材上來講,這是一部新電影;但從某種程度上,它又是傳統的,需要耐心和時間去感受普通人對於生活的熱情。
隱藏在人群裡的攝影機
人民文娛:作為監製,陳可辛導演這次給您提供了哪些幫助?
張冀:陳導是我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一開始我們是老師和學生的關係,合作多了就越來越像朋友——朋友也吵架,但是吵著吵著也就變成了溝通。他從前期劇本時就給我提了非常多建議,包括另一位監製趙曉時老師,他們對我的幫助都非常大。
最早就是陳導告訴我應該由我來導這個戲——我當時都不相信,因為我就沒有這樣的打算,也沒有做導演的規劃。最後走了這一圈,沒有找到合適的導演,我就自己拍了。
後來想想也是,可能我自己拍,才能拍出想要的觀念和情感。
· 電影《長沙夜生活》劇照。
人民文娛:您有著非常豐富的編劇經歷,尤其和陳導合作那麼久,這些經驗應該有很大幫助吧?
張冀:我跟陳導合作時學到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開放,要聽得去意見。不要認為我們做編劇、做導演,就是不改——我劇本不挺好的嗎?這樣反而會自負。
第二就是跟陳導合作,他讓我見到了無數大演員,我也在這個過程中學會了如何與演員溝通。
人民文娛:在指導演員上,有什麼印象深刻的故事嗎?
張冀:張婧儀有一場在眾人面前唱歌的戲,我們真的是在五一廣場,遊客如織,她不敢唱。那天晚上,我就跟她說了一個我和父親的故事。我18歲的時候,高考沒考好,和父親走在長沙街上,很久沒說話,突然我們說去看場電影,也是那場電影,我們從沉默完成了和解。婧儀也很有感觸,她很早從邵陽到長沙念中學,對這種情景有很深共情。加上她演一個馬上要離開長沙的姑娘,我就給她挑了一首《Five Hundred Miles(離家五百里)》,她就靜下心來上去唱了,街上所有人都拿著手機拍。
· 電影《長沙夜生活》劇照。
那個瞬間,我們的攝影機是隱藏在人群裡的。我看到這個畫面就哭了,因為我覺得那時候的張婧儀不再是張婧儀,就是一個馬上要離開長沙的姑娘。
那個現場感,是無法替代的魅力。
中國式情感的傳遞
人民文娛:做編劇之前,您也做過許多工作,最後是什麼讓您進入了影視行業和編劇崗位?
張冀:說實話,我當年做編劇就是因為編劇比寫小說掙錢。我是小地方出來的小鎮青年,生活壓力也大,又是非科班出身,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很苦悶的。
那個時候就是在家看電影,然後根據電影寫些東西,寫一些大綱。剛開始也是各種投稿不中,或者偶爾有些項目做做,但很多都是中途就黃了。突然有一天,我去開項目會,發現怎麼我反應好像比別人快了,溝通能力變強了,對故事的掌控能力也更好了,於是就慢慢進入了一個職業編劇的狀態。
到最後我發現,編劇最重要的就是扛過原始經驗累積的過程,只要扛過去了,變成一名職業編劇,你就可以養活自己了。
· 電影《中國合夥人》劇照。
人民文娛:從入門編劇到金牌編劇,這中間最大的轉變又是什麼?
張冀:一開始做編劇是覺得可以找到一份穩定收入的工作,這就給了我信心。第二就是我在《中國合夥人》的時候,發現編劇不僅只是一個工作和收入的問題,而是從生活到創造的過程,是劇本創作給我打開另一種更高維度的方式。
通過《中國合夥人》,我意識到自己在寫一箇中國的創造性的故事,這跟好萊塢是不一樣的——好萊塢東西是很套路化的,但是中國式的情感、中國式的人物,讓我進入了另一個審美階段。在這個審美階段,你會感覺自己更被尊重、更不可替代。
人民文娛:其實《長沙夜生活》也是,它不僅在講述長沙的故事,也是在講述中國的故事。
張冀:對,所以我希望藉助《長沙夜生活》去講我們中國人共同的情感。我想起我寫景為為的場景,他說:“我獨自走在街上,沒什麼能干擾我的行走。”
我想,這種豁達、這種不可阻擋,就是我們共通的情感和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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