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也網紅,敗也網紅:去淄博吃燒烤,社交媒體塑造旅遊體驗

成也網紅,敗也網紅:去淄博吃燒烤,社交媒體塑造旅遊體驗

淄博燒烤的熱度與社交媒體的信息傳播密不可分。社交媒體帶來的不僅僅是信息,而是慾望。在《模仿慾望:塑造人性、商業和社會的力量》一書中,美國企業家柏柳康(Luke Burgis)看到,“模仿慾望是社交媒體真正的引擎。社交媒體是慾望的中轉站。”社交媒體幫助人們看到其他人擁有什麼和想要什麼,它是一個尋找、追隨以及區分自己和慾望介體的平臺,並帶著所有介體來到我們自己的世界中。

“我們的口袋裡有一臺造夢機。智能手機通過社交媒體、搜索引擎以及餐廳和酒店評論向我們傳遞了數十億人的慾望。智能手機的神經成癮性是真實的,但更可怕的是,我們會對他人的慾望上癮,智能手機允許我們不受限制地訪問任何人的慾望,這是形而上意義上的威脅。”

我們為什麼熱衷於模仿他人呢?在著名的《自私的基因》中,英國演化生物學家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提出了覓母(meme)的概念,指的是一種文化傳播單位或模仿單位。

“正如基因通過精子或卵子從一個個體轉移到另一個個體,從而在基因庫中進行繁殖一樣,覓母通過從廣義上說可以稱為模仿的過程從一個大腦轉移到另一個大腦,從而在覓母庫中進行繁殖。”

道金斯認為,當一個有生命力的梗移植到“我”的心裡,就把“我”的大腦變成了它的宿主,併成為了傳播的工具,“就像病毒寄生於一個宿主細胞的遺傳機制一樣。”因此,覓母傳播猶如病毒傳播,傳播覓母的個人只是信息傳遞的載體。

而對於法國哲學家勒內·基拉爾(René Girard)來說,情況正好相反。他認為,人不是信息的無足輕重的載體,而是慾望的非常重要的介體。人們“時刻對創造慾望的人保持關注。我們不是為了模仿而模仿,而是為了區分自己,試圖塑造一個相對於其他人而言獨特的身份”。

“五一”淄博燒烤節現場

如果我們通過媒體中層出不窮的商業影像理解世界,奔赴影像中的旅遊景點就具有了特殊意義。英國學者尼克·庫爾德里(Nick Couldry)看到,媒體以“社會世界詮釋者” 的身份營造了一種特別的語境,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我們對地域景觀的感知和評價。通過媒體,現實中的“普通世界”擁有了高於其他普通世界的地位和象徵意義。拜訪“媒體”地點,意味著跨越“媒體世界”和“普通世界”的邊界。庫爾德里從維克多·特納文化人類學“朝聖”概念發展出了“媒體朝聖”(media pilgrimages)的理論,“媒體朝聖”和傳統旅遊不同,它是一種受眾追求媒體創造出符號價值的行為。遊客們在媒體上觀看旅遊地視頻並參與到媒體敘事中,奔赴實際地點旅行和打卡,親身進入“網紅目的地”,完成了一種“象徵性的旅遊”。在這一重意義上,奔赴淄博吃燒烤這件事本身,似乎比燒烤到底好不好吃更重要。

今年流行開來的“特種兵式旅遊”也彰顯了“媒體朝聖”的號召力。這是一種以時間緊、景點多、花費少為特點的高強度、高效率旅遊方式,在年輕群體中受到熱捧。一個典型的“特種兵旅遊”的例子是,大學生在一天內走八萬步,只睡三小時,打卡十幾個景點,每一分鐘都要物盡其用。光明網的一篇評論文章認為,“只是為了打卡而旅遊,有些得不償失。”但拜訪這些地點、打卡拍照、發佈社交網絡的一連串操作,其實已經構成了一種“朝聖”,完成了對媒體再現的一次模仿,並從中收穫了“到此一遊”的滿足感,這幾乎是一種與“網紅目的地”具身接觸的標準化方式。

“特種兵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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