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裡,崇禎皇帝朱由檢設下神壇,他想祈請天兵天將下凡,助他力挽狂瀾。
這是大明崇禎十五年(1642年),也是朱由檢生命的倒數第三個年份,當年農曆四月底,李自成率領農民軍第三次包圍開封,中原震動。手足無措的崇禎皇帝,一方面在紫禁城中設立齋堂拜佛唸經,感覺拜佛唸經無效,他又召來道家正一派的第五十二代天師張應京,命令他設壇做法召喚天兵天將,希望神仙能夠下凡外驅滿人、內剿亂賊。
就像崇禎十二年(1639年)那次在宮中設壇做法召喚天兵天將一樣,這顯然又是一次自我安慰的神仙把戲,但瀕臨亡國的崇禎皇帝顧不上虛妄,他已經接近走投無路:此前一年的1641年農曆八月,明朝在關外的最後一支精銳部隊13萬人與清軍展開決戰,沒想到慘敗潰退,在兵敗堅守孤城松山半年後,1642年農曆二月,統兵出戰的兵部尚書兼薊遼總督洪承疇被俘投降。
隨後,同樣堅守孤城錦州以致殺人相食仍然堅持守城的名將祖大壽,也在城破後被迫投降清軍——至此,歷時近兩年的松錦之戰,以明軍慘敗結束。山海關外,明朝只剩下總兵吳三桂仍然率軍堅守孤城寧遠,清軍的鐵騎,距離攻破山海關只剩一步之遙。
大明帝國內有李自成、張獻忠等農民軍到處攻城略地,外有清軍步步緊逼,已經瀕臨亡國境地。無奈之下,此前一直堅持不議和的崇禎皇帝,只得密令兵部尚書陳新甲與已經自立為大清國皇帝的皇太極議和,沒想到議和進行到關鍵時刻,陳新甲與滿清的議和文書竟然被陳新甲的僕人無意間洩露、當成塘報通報各地,由此鬧得滿朝喧譁,在言官的攻擊下,崇禎不得已決定棄卒保車,將議和的罪名推卸到陳新甲身上,隨後將其斬殺。
本來,議和對於面臨內憂外患的大明帝國而言,不失為對外先穩住滿清、對內集中精力對付農民軍的一個辦法,但自立朝以來,由於大明帝國一直堅持不議和不妥協,加上崇禎皇帝礙不下面子,無奈下,崇禎只得被迫放棄議和。至此,隨著陳新甲一死,他內外已無退路,大明帝國和他個人的生命,開始進入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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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新甲代替崇禎議和,竟然因為洩密就被下令斬殺,替皇帝衷心辦事,卻隨時可能被棄卒保車,這使得滿朝文武更加噤若寒蟬。
據統計,崇禎在位十七年間(1627年—1644年),共斬殺總督7人、巡撫11人,其中督師薊、遼的兵部尚書袁崇煥,被性格多疑中了滿人反間計的崇禎下令凌遲處死;山東巡撫顏繼祖因為清兵入關攻克濟南生擒藩王德王,也是被作為替罪羊處死——崇禎隨意屠戮大臣、推卸責任,也使得手下文武百官更加戰戰兢兢,在亂世中不敢作為。
對此,崇禎的針對之策是重用東廠和錦衣衛監視大臣,並動輒以私刑代替國法處死大臣,例如處死陳新甲的這一年(1642年),上言直諫的行人司副熊開元、給事中姜埰就因為直言衝撞崇禎,而被崇禎命令錦衣衛逮捕後秘密處死。
國事紛亂,性格偏隘的崇禎很希望勵精圖治,但又能力有限,無奈下,後來自詡“朕非亡國之君、臣皆亡國之臣”的崇禎,只得經常將怒氣發洩到臣子身上,要麼殺人洩憤,要麼頻繁更換臣僚——根據統計,崇禎在位17年,僅僅刑部尚書就換了17人;而整個明朝276年曆史不過160多位閣臣,崇禎在位17年就佔了50人,由此可見他對手下臣子的換人之頻和疑心之重。
就在兵部尚書陳新甲被處死一個月後,1642年農曆七月,崇禎心愛的田妃病逝,田妃原籍陝西,從小在富庶的揚州長大,父親田弘遇曾擔任揚州把總,自小聰穎的田妃精通琴棋書畫,深得崇禎憐愛。
儘管國事日蹙,但崇禎在勤政之餘,仍然頗有生活情趣,他擅長演奏古琴,甚至曾經譜寫《崆峒引》《爛柯遊》等訪道古琴曲與田妃一起演奏,田妃也時常與崇禎一起彈琴、吹簫、下棋、寫字作畫,儘管多少有點恃寵而驕,但田妃在崇禎的約束下,總體仍然守本分,與崇禎的思想和生活情趣也非常合拍。
因此,田妃在王朝末日、國事紛亂中逝世,這也給了崇禎皇帝不小的心理衝擊,田妃去世後,儘管能力有限、但卻勤政不輟的崇禎皇帝哀痛不已,特地下令輟朝三日。
但崇禎還來不及過多哀痛,大明國勢的江河日下就已讓他焦頭爛額,當年農曆九月,李自成在第三次圍攻開封后,扒開黃河水攻開封城,致使開封積水十多米深,37萬守城軍民中有34萬人死絕。
為了剿滅李自成的農民軍,崇禎先是於1642年年初,下令釋放了此前曾經大敗李自成、後來卻無辜被羈押三年多的名將孫傳庭,但日趨壯大的李自成農民軍已經今非昔比,而手下已經沒有精兵強將的孫傳庭,則在開封城破後的第二個月(1642年農曆十月),被李自成擊敗於河南。
隨後,明朝“諸將皆望風引避,莫有敢當其鋒者”,很多官吏甚至直接棄城出逃,“易服匿草間”,而擁兵二十萬的左良玉當時守衛湖廣重鎮襄陽,他不思進取迎敵,卻在李自成兵臨城下之前,先是縱兵擄掠襄陽、樊城百姓,然後棄城出逃,致使李自成輕鬆佔領襄陽,隨後,李自成軍隊又先後攻克棗陽、荊門、荊州等地,整個大明帝國的腹心地帶河南、湖北等地被農民軍掃蕩殆盡。
屋漏偏逢連夜雨,在皇太極的指揮下,清軍則在松錦之戰大勝後,繞開孤城寧遠和山海關進入華北平原,一路燒殺擄掠至山東,在連破八十餘城後揚長而去。根據後來統計,清軍此次入侵,共掠奪黃金2250兩,白銀220萬兩,並俘虜了36.9萬漢人作為奴隸北歸。而已經沒有可用之兵的崇禎皇帝,只得縱容清軍在境內來去自如。
為此,崇禎第三次下發罪己詔,他在罪己詔中自陳已經力不從心:
比者災害頻仍,干戈擾攘,興思禍變,宵旰靡寧,實皆朕不德之所致也!罪在朕躬,勿敢自寬。自今日為始,朕敬於宮中默告上帝,修省戴罪視事,務期殲胡平寇以贖罪戾。
▲劇照:崇禎(1628-1644年)。
帝國風雨飄搖,為此,信仰傳統鬼神的崇禎,甚至一度改信天主教。
崇禎五年(1632年),信奉天主教的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徐光啟向崇禎推薦天主教,這使得精神迷茫的崇禎一度大喜,加上傳教士南懷仁、湯若望等人的宣講,崇禎於是命令將紫禁城內的佛像全部撤除,意思是隻能允許天主存在,而不能有其他偶像。
不僅如此,由於一度崇拜天主教的上帝,崇禎還命令臣子中有“天”字的全部改名,例如大理寺推官陳良謨,原名陳天工,就因為崇禎下令而被迫改名。
但一度改信天主教,並不能挽救崇禎心中的迷茫和大明帝國日益衰頹的國勢。
到了1640年,崇禎的皇五子朱慈煥病死,據說朱慈煥臨死前,崇禎前去探望,沒想到當時年僅虛歲五歲的朱慈煥竟然手指空中呼喚九蓮菩薩,並控訴崇禎譭棄紫禁城宮中的佛像,儘管這件事的真偽和事件過程出現了多種說法,但崇禎卻在朱慈煥死後深受震動,並請回了此前撤移到宮外的佛像,從此後也不再對天主上帝祈禱。
其實,崇禎信奉天主教的天主上帝也並非真心和唯一,早在朱慈煥病逝前的1639年,他就曾經在紫禁城中設壇做法召喚天兵天將,而到了1642年,他再次設壇做法,請道家天師張應京幫助他召喚天兵天將剿除內外賊寇,由此可見他病急亂投醫,胡亂拜神改宗的紛亂與焦慮。
早在1627年,當時年僅17虛歲的朱由檢登基後,面對晚明以來日益混亂的國政,他先是雷厲風行剷除了權宦魏忠賢,此後他殫精竭慮,每天都早起上朝,夜晚則經常批閱奏章到深夜,這與他曾經長達24年不上朝的曾祖父嘉靖皇帝,以及高達28年不上朝的祖父萬曆皇帝,還有他長期嬉戲玩樂、聲色犬馬的兄長明熹宗朱由校相比,崇禎皇帝簡直是明朝中後期皇帝群體中難得的清流,由於皇帝經常深夜不息辦理政務,崇禎時期,很多閣臣夜晚都經常留宿在紫禁城文淵閣中,以備皇帝不時召見。
與祖先和兄長的懶惰怠政相比,崇禎不僅勤於政務,而且對例行的經筵和日講也不敢怠慢,他經常在繁忙的政務之外,向主講官學習四書五經和《資治通鑑》等的治國理政之道,求治心切的他,甚至經常將經筵和日講變成召對,與大臣們討論國事。
有感於明朝內憂外患、財用不足,與奢靡的祖先嘉靖皇帝、萬曆皇帝相比,崇禎也厲行節儉,他即位後,先是下令停止了蘇杭織造,此前,蘇杭製造由宮內太監掌管,專門為宮內採購緞匹絹帛,對民間騷擾頗重。
對此崇禎下詔說:“惟是封疆多事,徵輸重繁,未遑蘇豁,乃有織造錢糧,雖繫上供急需,朕痛念連年加派絡繹,東西水旱頻仍,商困役擾,民不聊生,朕甚憫焉……朕不忍以衣被組繡之工,重困此一方民。”
崇禎節儉,甚至衣服破了也還繼續穿。有一次他參加經筵日講,由於內衣袖子破損,露在外面給廷臣看見不太雅觀,不太自在的崇禎於是不時用手將內衣袖子塞回去遮掩,發現這個細節後,經筵主講官於是說:“天子衣服破敝,雖然過於節儉,但這是美德,何必忌諱呢!”崇禎這才不再塞掩手袖。
為了悼念皇子和節約宮中開銷,就在皇五子朱慈煥於1640年病逝後,崇禎甚至一度改而吃素,崇禎的外祖母聽說後非常心疼,後來進奏說她夢到崇禎早逝的母親託夢,要外孫崇禎還是要吃素,並勸告說“藥補不如肉補”,崇禎這才恢復吃葷,但他與周皇后在此後生命的最後四年裡,仍然堅持每月吃素十天,以此節約膳食開銷。
節流之外,為了開源,他甚至命令將他的祖父萬曆皇帝時期珍藏遺留的多年野生人參拿出來變賣,換了幾萬兩銀子補貼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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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死局”這種惡性循環導致的嚴重後果,就是李自成、張獻忠等農民軍趁著1639年的大幹旱大饑荒再次起事後,農民起義的燎原規模越卷越大。
就在崇禎十五年(1642年)李自成的農民軍橫掃河南和湖北北部之時,當年,張獻忠的部隊也橫掃安徽,先後攻陷舒城、六安、廬州(合肥)等地,並在巢湖訓練水軍。為了避免與李自成的農民軍發生碰撞,張獻忠又轉攻進入湖北,並於崇禎十六年(1643年)農曆五月攻克華中重鎮武昌,處死了楚王朱華奎,與部下分食其肉,不僅如此,張獻忠還將攻陷武昌等地掠奪來的六百多萬兩白銀拿出來召集流民、擴大軍隊。
在武昌,張獻忠自稱“大西王”,建立了大西政權,與此同時,李自成也在襄陽建號稱王,對於張獻忠的稱王舉動,李自成頗為不滿,當時,明軍左良玉部也開始反攻張獻忠軍隊,為了避免與李自成部和明軍左良玉部兩面作戰,張獻忠於是又率領軍隊南下進攻湖南和江西等地,到了崇禎十七年(1644年)正月,張獻忠又率部向四川進發,開始了亂蜀的大屠殺之戰。
與此同時,此前只是滿足於攻城略地、殺人越貨的李自成,也開始萌生了與明朝分庭抗禮、爭奪天下的想法,就在攻克黃州(湖北黃岡)後,李自成就發佈檄文聲討崇禎皇帝和明朝官方說:
“明朝昏主不仁,寵宦官,重科第,貪稅斂,重刑罰,不能救民水火,日罄師旅,擄掠民財,奸人妻女,吸髓剝膚。”
而對於攻克之地的百姓,李自成則發佈檄文進行撫慰:“本營十世務農良善,急興仁義之師,拯民塗炭。今定承天、德安,親臨黃州,遣牌知會,士民勿得驚惶,各安生理。”
不僅如此,李自成還到處宣傳“三年免徵,一民不殺”,這對於當時因為大幹旱大饑荒以及明朝官方三大餉重壓之下,已經接近生存極限的災民來說,影響巨大,以致於李自成軍隊所到之處“所至風靡”。
對於這種農民軍和明朝官方的人心向背轉換,翰林院編修馬世奇在與崇禎的對話中指出,在農民軍中,李自成比張獻忠更可怕,原因就在於張獻忠到處屠戮,而李自成卻處處收買人心:“今闖、獻(李自成、張獻忠)並負滔天之逆,而治獻易,治闖難。蓋獻人之所畏,闖人之所附。”
對於李自成攻城後散財收買民心的舉措,馬世奇分析說:“賊知人心之所苦,特借剿兵安民為辭,一時愚民被惑,望風投降。而賊又為散財賑貧,發粟賑饑,以結其志,遂至視賊如歸,人忘忠義。”
談到如何扭轉困局,馬世奇說:“其實賊何能破各州縣?各州縣自甘心從賊耳。故目前勝著,須從收拾人心始。收拾人心,須從督撫鎮將約束部伍,令兵不虐民,民不苦兵始。”
但已經陷入“崇禎死局”的明朝官方顯然對於如何扭轉人心無能為力,相反,一切現實都在不斷加重“崇禎死局”的惡性循環,對此,保定巡撫徐標就在與崇禎皇帝的對話中,憤慨地陳述道:
“臣自江淮來,數千裡見城陷處固蕩然一空,即有完城,亦僅餘四壁城隍,物力已盡。蹂躪無餘,蓬蒿滿路,雞犬無音,曾未遇一耕者,成何世界?皇上無幾人民,無幾土地,如何致治乎?”
對於經歷大幹旱、大饑荒和農民軍、清軍交替攻掠、掃蕩,造成從華北平原的河北、山東,到華中地區的河南、湖北,華東地區的安徽,華南地區的湖南、江西,到西北的陝西等地先後遭受的重大動亂,徐標以他的親身見聞,向崇禎痛陳直言:“皇上無幾人民,無幾土地”。
聽到徐標的一番陳述後,崇禎不禁潸然淚下,他說:“皆朕之罪。”
針對明朝官方的潰敗,明末清初的學者張岱後來分析說,明朝末年,明朝官軍紀律渙散,動輒搶掠民眾,加上三大餉等各種苛捐雜稅,使得民不聊生:
“明季以來,師無紀律,所過鎮集,縱兵搶掠,號曰‘打糧’,井裡為墟。而有司供給軍需,督逋賦甚急,敲撲煎熬,民不堪命。”
張岱以當時人和親身經歷者的視角指出,與明末明朝官方的做法相反,李自成農民軍在後期改變了初期燒殺擄掠的做法,“自成下令曰:殺一人者如殺吾父,淫一女者如淫吾母。得良有司,禮而用之,貪官汙吏及豪強富室,籍其家以賞軍。人心大悅,風聲所至,民無固志。故一歲間略定河南南陽、汝寧四十餘州縣,兵不留行,海內震焉。時喪亂之餘,白骨蔽野,荒榛彌望,自成撫流亡,通商賈,募民墾田,收其籽粒以餉軍。賊令嚴明,將吏無敢侵略。”
痛心之餘,張岱也客觀地指出,當時李自成的農民軍之所以所向披靡,與民心的歸附關係很大:“至是陷賊,反得安舒,為之歌曰:‘殺牛羊,備酒漿,開了城門迎闖王,闖王來時不納糧。’由是遠近欣附,不復目以為賊。”
面對李自成軍隊的席捲之勢,崇禎越發心慌,當時,此前曾經多次擊敗李自成的名將孫傳庭,在1642年被重新釋放後,由於兵少匱餉等多重原因,在河南被李自成部擊敗後,不得已率部退入陝西休養。
至此,到了崇禎十六年(1643年),大明帝國內部仍然尚可一戰的軍隊,只剩下了遼東的邊軍,和潰逃到湖廣等地的左良玉部,以及退守陝西的孫傳庭部。
老將出身、熟悉敵我軍況的孫傳庭,則在退守陝西后積極擴軍備戰,並逼迫當地富戶紳商捐款助軍,這使得陝西士紳非常不滿,紛紛上書朝廷,指責孫傳庭在陝西養軍備戰、休養生息是“玩寇糜餉”,以致“秦人日在湯火中”。
而急於求成、沒有清晰判斷敵我力量對比的崇禎,也熱切期望孫傳庭早日出戰、剿滅亂匪,崇禎十六年(1643年)五月,朱由檢任命孫傳庭為兵部尚書,並總督秦、蜀、晉、豫、楚、江、皖七省軍務,全權指揮中原戰事。
對於崇禎著急催促孫傳庭率領新軍出戰,兵部侍郎張鳳翔再三勸告崇禎說:“孫傳庭所有皆天下精兵良將,皇上只有此一付家當,不可輕動。”
面對左良玉部怯敵畏戰,遼東邊軍邊軍為了對抗滿人又無法南下的兩難局面,張鳳翔從當時的局勢出發,勸誡崇禎一定要珍惜孫傳庭新訓練的這支大明帝國最後的生力軍,但求成心切的崇禎不為所動,嚴令逼迫孫傳庭出戰,孫傳庭對此無奈地說:“雅不欲速戰,見上意及朝論趣之急,不得已誓師。”
從陝西無奈率領新軍出戰的孫傳庭部,隨後與李自成軍隊在崇禎十六年(1643年)九月相遇於今河南郟縣,由於恰逢大雨、糧運不繼,加上糧道被截,孫傳庭所部在回撤過程中被李自成追擊大敗,孫傳庭無奈率軍退入陝西潼關,當時,部將勸孫傳庭放棄潼關退守西安,但堅持不肯後退的孫傳庭決心一死守關,李自成進攻潼關時,孫傳庭率領著幾千殘兵揮刀躍馬,奮勇衝殺,最終死於亂軍之中,死後連屍體都找不到。
由於找不到孫傳庭的屍體,當時崇禎皇帝還懷疑孫傳統逃命去了,因此不願意下旨表彰孫傳庭,以致一生忠勇報國的孫傳庭,至死都未能得到公正評價。
孫傳庭戰死五天後,崇禎十六年(1643年)十月,李自成軍隊佔領西北重鎮西安,此時,距離北京淪陷和崇禎上吊自盡,還有半年時間。
而生性多疑、急於求成的崇禎,在繼1630年中皇太極反間計處死袁崇煥,1641年又冒進催促洪承疇倉促出戰、以致明朝邊軍在松山之戰中慘敗後,又一手葬送了明軍在西北的最後一支主力部隊,但崇禎並不曾反思自己的過錯,而是將責任全部推卸到孫傳庭身上:“孫傳庭輕進寡謀,督兵屢潰,殊負任使!”
儘管崇禎在位的十七年大明帝國內憂外患,但不得不說,即使在帝國末日,從袁崇煥到孫傳庭,大明帝國也並不缺乏能征善戰的忠勇良將,但志大才疏的崇禎並沒有能力駕駛大明帝國這艘搖搖欲墜的巨輪,相反,他是一位不合格的船長,而他在關鍵時刻的屢屢錯誤決策,更是促使大明帝國一步步走向毀滅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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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崇禎十七年(1644年)三月十八日夜晚,這也是崇禎皇帝生命中的最後一夜。
當晚,李自成農民軍架起雲梯開始進攻北京城,眼看城破在即,當晚大概九點來鍾,崇禎,將自己的三個孩子:16歲的太子朱慈烺、13歲的永王朱慈照、9歲的定王朱慈炯叫到自己跟前,他想著要見孩子們最後一面。
可看到三個皇子,仍然穿著齊楚光鮮的冠帶袍服,出現在他眼前時,崇禎心裡猛地一驚,因為就在當晚,李自成的農民軍已經攻破了北京外城,並正在朝著北京內城和紫禁城快速推進。
就像天底下所有充滿愛的父親一樣,崇禎又是吃驚、又是責備地對孩子們說:“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穿成這樣?趕緊換衣服!”
說完,這位34歲的父親、大明帝國的皇帝親自動手,幫著給三個孩子換上普通老百姓的衣服,然後給他們一一系好腰帶,他語帶悽楚地說:
“今天你們還是皇帝的兒子,明天可就是老百姓了····在這種亂世裡,要隱姓埋名,看見老人家要叫老翁;看見年輕一點的長輩,要叫伯伯或者叔叔!”
他接著囑咐說:
“社稷傾覆,使天地、祖宗震怒,這些都是你們父親、我的罪責。但是朕也已經是竭盡心力了,怎奈文武各個大臣,各為私心,不肯先國後家,以致國家敗壞如此。如今,沒必要再問禍福與否,只是合理去做就行了。朕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33歲的周皇后,則決定盡到自己母儀天下的最後職責。當晚,周皇后“持節”,繞著整個紫禁城,一邊流著眼淚,一邊挨個宮殿、挨個宮殿地勸告,對在惶恐中不知如何是好的宮人和太監們說:
“天災已降,大禍臨頭,你們有門路的,趕快逃生去吧!”
擔心有的宮人仍然遲疑不肯離去,盡職的周皇后,整整繞著紫禁城走了兩圈,到處勸告宮人們快點逃命離開,或許在她看來,作為皇后,她要用生命,站好這最後一班崗。
在返回宮中與崇禎告別後,臨死前,周皇后含著眼淚對崇禎說:
“我侍奉皇帝18年了,你從來不肯聽別人一句話,才會有今天。”
說完這些話後,周皇后懸樑自盡。
黯然失魂的崇禎來不及過多悲傷,他又提劍來到袁貴妃的住處。
在和袁貴妃同飲幾杯絕命酒後,崇禎命令袁貴妃上吊自殺,袁貴妃只好應命上吊,沒想到繩子斷了,袁貴妃倒落在地,站起來後,她開始逃跑,崇禎追了上去,一劍刺在了袁貴妃肩上。
隨後,崇禎又揮劍,刺傷了幾位妃嬪。
在他看來,帝國要亡了,作為他的女人,為了保全名節,可不能落在逆賊們手中。
緊接著,他又來到了壽寧宮,在這裡,他見到了15歲的大女兒長平公主。當時,長平公主拉著崇禎的衣襟痛哭。崇禎一邊流著眼淚,一邊說:
“孩子,你怎麼就偏偏生在我們帝王家呢!”
然後,崇禎用左袖掩著臉,右手揮劍想殺死女兒,可砍偏了,他只砍下了長平公主的左臂,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女兒,崇禎渾身顫抖得厲害,再也下不了手了。
他轉身離開,在昭仁殿,他又親自動手,將自己年僅6歲的女兒昭仁公主,殺死了。
儘管生命已到了最後時刻,但他仍然湧動著求生的慾望。
在殺死女兒昭仁公主後,崇禎讓宦官王承恩坐在他的面前,陪他一起喝了幾杯酒。
半夜三更時分,他讓人給他換上便服,然後帶著幾十個宦官一起出紫禁城,試圖突圍而出,結果他們跑了幾個城門,要麼被守城部隊炮擊而退,要麼就是根本打不開門閘,一直折騰到臨近天亮,崇禎這才徹底死了心,退回到紫禁城中。
此時,時間已經是崇禎十七年(1644年)農曆三月十九日清晨,大明即將亡國的當天。
在紫禁城中,崇禎又命令內官們敲鐘召集百官,鐘聲響了一遍又一遍,前殿卻始終空蕩蕩:
臣子們,沒有一人前來。
此時,李自成的農民軍也攻破了北京內城,並迎著黎明的清暉,開始向紫禁城迅速挺進。
倉惶之中,崇禎帶著太監王承恩跑到紫禁城後面的萬歲山(煤山)壽皇亭,由於跑得太急,他左腳的鞋子也跑丟了。
在一棵樹下,他最終選擇了上吊自盡,和自己17年的帝王生涯,以及34歲的生命做了永別。
陪伴他的,是太監王承恩。
在崇禎死後,王承恩也以自殺的方式,選擇了為崇禎殉死。
帝國的最後殉葬者,是一個讓大明帝國的皇帝們,又愛又恨的太監。
他死後,人們在崇禎身上,發現了他的遺詔:
“朕涼德藐躬,上幹天咎,致逆賊直逼京師,皆諸臣誤朕。朕死,無面目見祖宗,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無傷百姓一人。”
至死,他都不忘了埋怨臣子們誤國,此前,剛愎自用的他曾跟太監說:“臣皆亡國之臣……文臣個個可殺。”
然而對於北京城內的黎民百姓,他卻表達了深刻的同情,並在遺書中懇求李自成,不要屠城報復,希望李自成能給老百姓們一條活路。
▲劇照:崇禎之死,並非歷史的終結,而是明末大變局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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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艾公子 講歷史上16個懸疑大案,順利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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