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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都有一身好功夫,所以都被錄取到縣裡負責維穩工作。
說實話,朱仝當不當這個治安隊長都無所謂,因為人家家境殷實原是本處富戶,不缺這點散碎銀子。
但雷橫還是很滿意的,原是本縣打鐵匠人出身,畢竟打鐵的活整天煙熏火燎。
雷橫除了打鐵,還有別的副業——開張碓房,殺牛放賭。
可怎麼也比不上穿制服,誰看見都得點頭哈腰的威風吧?
就連本地最出名的大哥晁蓋都得時不時請他吃個飯、送點茶水錢。
雷橫在單位裡也很吃得開,一新來的領導,就很放心地派他去東昌府出了趟公差。
實際上宋江是想拉攏雷橫入夥:當那個破隊長有啥意思?當初我在縣裡不比你風光,還不是照樣加入了黑社會?
這個理由相當完美,當年宋死活不到梁山的理由也是這個。
沒有誰願意放著良民不當,跑來跟一幫子土匪玩兒,除非腦子有坑。
再說你宋江是殺人了,我老雷現在正是事業上升期,我咋可能跟你一樣?
這天,雷橫正在街上走著,小混混李小二告訴了他一個新聞:鄆城縣新開了一家娛樂會所,東京來的一個叫白秀英的女人搞的。
【每日裡有那一般打散,或有戲舞,或有吹彈,或有歌唱,賺得那人山人海價看。】
雷橫很驚奇:是嗎?我才離開幾天,鄆城還鬧出這新鮮玩意兒了?
其實說新鮮也不算新鮮,差不多一年之前,也曾有一個據說是從帝都來的藝人準備在鄆城搞文化事業,卻沒發展起來,還差一點沒餓死,如果不是當時的縣衙秘書宋江收留,還真不一定要幹出什麼沒羞沒臊的事兒呢。
閻婆惜的媽曾吹噓:俺閨女也是從小就在東京演藝圈裡混的,只要去行院人家串,哪一個行院不愛她?
可就是這麼一個集美貌與才華於一身的在帝都娛樂圈都很酷炫狂拽的角兒,到了鄆城,卻空有一身本事無處賣弄,連她自己的老爹得了感冒都沒錢治最終死了。
一千年以後,娛樂圈的藝人們一臉正經地告訴我們: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
可惜閻婆惜聽不到了,要不然她一定一骨碌爬起來,一臉憤怒地控訴:騙子,老孃當年就是因為沒有買賣才會被傷害的!
從閻婆惜的經歷來看,鄆城人民的思想還是很淳樸的,對於這種毀三觀的娛樂形式並不感冒。
可是什麼原因讓善良的人們一下子改變了態度,對這風月場所趨之若鶩了?
難道這個叫白秀英的,比當年宋江大哥的女朋友還勁爆?
來到了演出現場,人還真是不少,便去青龍頭上第一位坐了。
白秀英在開業之前曾經去拜訪過雷橫,只不過他正好出差不在家。
所以,白秀英其實並不認識雷橫,更不知道他今天會來看演出。
所以,這個位置應該是給別人留的,但是雷橫問也沒問就坐下了。
當然,雷橫自己覺得以自己的身份坐在這個位置也是完全應該的。
只是雷橫忘了,人家演出是不要門票的,在演出中間才收錢。
覺得唱得好你就多給點,要是覺得不咋地,你可以扭頭就走。
白秀英顯然是個控場的高手,在全場觀眾的情緒被帶動起來的時候,自己也該伸手要錢了。
白秀英首先來到了雷橫面前:大哥,你這可是全場最好的位置,帶個頭吧。
雷橫也是社會人兒,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也很想當個榜一大哥。
可是尷尬了,雷都忘了自己的口袋是沒有錢的,一摸口袋:咦,身上沒錢?
不是沒錢,是從來就沒裝過錢,習慣了被人請吃請喝的。
也許連雷橫自己都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身上就已經習慣了不裝錢了。
可這麼多人看著呢,你又不是特邀嘉賓,更不是黑惡團伙,怎麼能不給錢呢?
但雷橫畢竟是有排面的人,又是公安系統的,也沒多想,只是尷尬笑了笑:
很顯然,雷都頭這樣說已經是給面子了,在這鄆城縣裡,雷都頭能來你這就是給你打廣告了,你還想怎地?
雷橫不知道的是,白秀英跟閻婆惜可不一樣,人家也是有後臺的。
【卻和那新任知縣舊在東京來往,今日特地在鄆城縣開勾欄。】
——快點地,給你個機會讓你當榜一大哥,別不識抬舉。
只能一再解釋:不是我小氣,是今天真沒帶錢,明天,明天來多給你點小費。
白秀英才不信這一套:你可少扯吧,第一次來就想看霸王戲,你還明兒給小費?你當我三歲小孩啊?
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老雷在鄆城縣幹了這麼多年都頭,咋也不得認識十幾二十個老闆?
能到這裡看演出的應該都是有閒錢有時間的吧?你就不會找個熟人借上幾兩散碎銀子給人家?非得弄個大紅臉?
開門做生意的哪能不遇到這樣的事兒?說難聽的,要真是碰上黑社會大哥,不給錢就算了,興許場子都給你砸了。
或許老白頭活了幾十年還沒活明白,或許也他覺得閨女靠山硬,在鄆城這一畝三分地用不著怕誰。
別說一個黑白兩道都有些排面的,就算一個普通人,這樣被罵也會惱火。
仗著年紀大,就不把一切放在眼裡,好像所有人都應該讓著你!
雷橫也沒想到,自己出了一口氣,掙了面子回來,卻惹上了這輩子最不該惹的人。
用腳趾頭都可以想到,白秀英一陣枕頭風吹過,縣太爺能饒了你雷橫?
雷橫並不在意,自己得罪了頂頭上司的相好受到懲罰是應該的,誰讓自己不開眼呢?
但雷橫卻不知道在這世界上有這樣一種人,非得把你踩到地下跺上幾腳,恨不得把你踩到泥土裡。
光把雷橫抓起來就完了?不,得把他綁在自己會所門口。
意思很明瞭:老孃是有背景的,就算雷橫在這兒都不好使。以後都特麼給我老實點,
鄆城很小,出了這樣的熱鬧,人們都去看,雷橫的老孃也在人群中。
母子連心,雷媽媽哪還有心情做吃瓜群眾?於是走上前去想給兒子鬆綁。
也可能在雷媽的意識裡,兒子在縣城裡走路都是橫著的,現在被綁在這裡,像什麼樣子?
看管雷橫的都是他的兄弟,雷橫這人平時對兄弟們都不錯,誰會去攔著老太太?
就這樣,一個要救兒子,一個要讓仇人出醜,一老一少兩個婦人展開了口水戰。
你來我往幾個回合之後,白秀英怒了:怎麼說我也是縣太爺的床上嘉賓啊,你一個老太婆居然敢罵我?
因為他的手是被鎖著的,沒有多餘的花哨動作,他用枷鎖砸向了白秀英,白秀英就撲地倒了,腦漿迸流,眼珠突出,動彈不得,情知死了。
也許她至死都不敢想相信,真有人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給弄死了。
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白秀英怎麼也不會把別人當成可以隨意侮辱的小白鼠,把這個世界當成自己隨意可以撒潑打滾的遊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