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一對組合,他們是“老佛爺”Karl Lagerfeld與Hedi Slimane的靈感繆斯,他們是頂級時裝刊物的最難邀約的明星,他們讓“侃爺”Kanye West和“盆栽”The Weeknd這樣的樂壇巨星“跪求合作”,他們成團近三十年卻僅僅發行了四張錄音室專輯,但卻重塑全球近20年的電子音樂形態,他們是業已解散的“機器人”二人組、法國電子樂隊Daft Punk。
之所以再次提到這對最時髦的機器人,是因為他們的最後一張錄音室專輯,《超時空記憶(Random Access Memories)》,本週是它發行十週年、改變了近代流行音樂軌跡的大日子,唱片公司也選擇在本週發行了它的週年加歌再版,收錄了近40分鐘的未發佈歌曲和小樣,紀念這個對於音樂史亦或是時裝史都極為重要的時刻。
2023《超時空記憶(Random Access Memories)》
時間回溯到十年前,Daft Punk在美國科切拉音樂節的首秀以及為迪士尼影業旗下的科幻大片《創·戰紀》製作配樂,都讓這個二人組從法國到美國,繼而全球聞名,而他們卻在規劃著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 —— 新專輯的製作。Daft Punk 一向是以藝術家的方式來打磨音樂,他們可以花兩到三年在自己的屋子裡“磨”出自己的兩張出道專輯,也能在六週之內完成一整張專輯的製作,而第四張錄音室專輯《超時空記憶》顯然與之前的經驗完全不同:首先,這是他們從法國維京/華納音樂轉投索尼哥倫比亞唱片公司的第一張專輯(後來我們知道,也是最後一張);其次,這張專輯從籌備、製作到出版發行,耗時五年時間,其間歷經多次調整,並且還橫跨了演唱會、原聲音樂製作等其它項目;最後,Daft Punk的音樂製作非常燒錢,《超時空記憶》的製作成本至少耗資百萬美元,能達到這個標準的音樂人屈指可數,比如已故“流行天王”邁克·傑克遜,如今樂壇的“黑白雙絲”、“雞腿天后”都遠遠達不到這個燒錢標準。
2013《超時空記憶(Random Access Memories)》
彼時,Daft Punk希望通過《超時空記憶》重塑70/80年代的流行音樂風格,以電子音樂的方式,讓人們重歸放克、迪斯科等等能給人帶來歡樂舞動的音樂氛圍,於是找來了傳奇黑人吉他手Nile Rodgers(CHIC樂隊主吉他手,代表曲目有“Le Freak”,併為天后麥當娜製作了成名曲《宛如處女》)、迪斯科合成器先驅 Giorgio Moroder(為迪斯科女王 Donna Summer 製作了 “Bad Girl”、“Hot Stuff”、“I Feel Love”等經典曲目)、還有傳奇演員/歌手 Paul Williams(寫出了“天后之母”芭芭拉·史翠珊的代表曲目“Evergreen”並參演了《歌劇魅影》的電影版),還有幕後更多金牌天團,全程儘量避免數字技術的過度使用,而回歸傳統的模擬錄音方式(磁帶、舊式麥克風等進行收錄製作),剔除掉純淨、銳化、數碼味濃烈的潮流聽感,以常人難以覺察的聲音細節,營造出一種時光氤氳的氛圍感。Daft Punk 想要推翻自己的“電子樂”形象,製作出一張將過去、現在和未來的聲音連結在一起的音樂,做出更有“人性”的專輯。《超時空記憶》最終成為了Daft Punk音樂歷程的集大成之作:除了二人擅長的歐陸電子樂元素,還包含了交響樂、搖滾樂、放克音樂和迪斯科,品質完全能達到平克·弗洛伊德的《牆》、披頭士樂隊的《艾比路》這樣傳世的級別,宛如一場盛大的太空歌劇,讓媒體、聽眾和樂評人瞠目結舌、大呼過癮。意料之中的,這張專輯成功“出圈”,是Daft Punk最為暢銷的錄音室專輯,除了橫掃全球排行榜外,也成為了樂壇至尊的格萊美歷史上,前無古人、極有可能也是後無來者第,以電子音樂捧獲“年度專輯”的非美國本土組合。
繞回到“時尚”的部分,Daft Punk並非從未以真實面目示人,冰冷的未來感頭盔之下隱藏的,曾經是兩名法國知名的少年DJ稚氣俊俏的面孔 —— 一位叫Thomas Bangalter,另一位是Guy-Manuel de Homem-Christo。當然,法國一直都是電子音樂(French Touch,法式電子樂)的大本營,不論是Jean-Michel Jarre(讓·雅爾,影后鞏俐的丈夫),還是百大DJ David Guetta、二人組Air樂隊、天后麥當娜的製作人 Mirwais Ahmadzaï……為了從這些天才中“異軍突起”,兩位少年在成名簽約唱片廠牌之後增加了一個“霸王條款” —— 絕對不要露臉,“工作形態”與“個人生活”完全分離。這種神似畢業於安特衛普的比利時設計師Martin Margiela的“匿名”,讓唱片公司難以接受但又不得已答應。細想之下,都是出自法國的藝術天才,雙方多少可能會在時空上曾經略有交集,所以才會在未來誕生了類似“侃爺”Kanye West這樣的天才“雙粉”。
Kanye West with Daft Punk
從出道初期的廉價玩偶面具,再到搭上千禧年的“Y2K”風潮,Daft Punk二人組自稱在錄音室遭遇“千年蟲侵蝕”變成機器人,此後,二人再次出現在任何公眾場合,都是以金銀頭盔的機甲形象示人了。這種“匿名”反倒變成了風潮、甚至“行規”,如雨後春筍般湧現了一堆“面具人”,比如Deadmau5、Marshmello、Squarepusher等如今在線活躍的DJ和電子音樂人。在專輯《超時空記憶》的發行前期,更有資深搖滾愛好者、SAINT LAURENT PARIS創意總監Hedi Slimane親自找上門來,為Daft Punk設計品牌經典的“Le Smoking”吸菸裝,並拍攝“Music Project”的宣傳廣告,二人組出席各大場合均是一身亮片的時髦形象,成為時裝雜誌追逐拍攝的時裝偶像。曾經在2001年拍攝過二人組的“老佛爺”Karl Lagerfeld,也在2017年 CHANEL 秀場上以兩位“機器人”開場,配樂正是專輯製作人之一 Giorgio Moroder 為“迪斯科”女王Donna Summer製作的神曲“I Feel Love”,隔空致敬Daft Punk;亦有不少時裝愛好者指出,由Demna Gvasalia復興重啟的BALENCIAGA時裝屋高級定製線,2022年秀場上與奔馳應用科學部門聯名的黑色機甲頭盔面罩,靈感其實也是來自Daft Punk。
如今,當AI和元宇宙業已“侵入”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科幻”中的“科”與“幻”早已變得模糊,Daft Punk這樣Android Web 2.0版本的科技產物看上去,難免與時代有所脫節。在宣佈解散後,二人組之一的Thomas Bangalter也在採訪中表示,當初把自己和機器人的形象分離開來,就是害怕商業對於自我生活的過度侵襲;而如今人機關係的過從密切、AI不加節制的濫用讓他深感恐懼,“儘管我很喜歡這個角色,但在2023年我們生活的當下,我非常擔心技術成為主導人類的力量,最不想成為的就是機器人了。”2006年,尚未解散的Daft Punk在電影“Electroma”表露自己要“勵志為人”;2022年,Thomas Bangalter終於能夠摘下機器人的頭盔,為芭蕾舞劇《Mythologies》譜曲並製作專輯,開啟他“後Daft Punk時代”的“第二人生”。
2016年,Daft Punk與美國黑人R&B/嘻哈歌手“盆栽”The Weeknd跨界合作"Starboy" 與"I Feel It Coming"兩首曲目,是這對電子樂二人組在美國本地唯二的冠軍單曲,也成為了Daft Punk音樂生涯最後的兩首“新歌”。至此,長達28年的傳奇故事進入尾聲。無論如何,我們不應該傷感,不應該感到悲涼,這對二人組通過四張高品質的錄音室專輯為我們構建了一個屬於電子音樂和未來人類的“完美新世界” —— 它不分國籍、沒有人種、沒有階級,它象徵著愛、美好與歡樂,是人性中最為溫暖和自由的部分。所以,無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這對機器人總會在你點擊播放的那一剎那,只要音樂響起時,Daft Punk就在你我的耳畔吟唱著數字時代的聖詠,從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