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初，12歲的之航和16歲的桐宇先後從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一醫院出院回家。
從此以後，這兩個男孩將不用再忍受定期透析的痛苦，等到身體情況穩定，他們將回到闊別已久的校園，見到久違的老師和同學——他們的未來又會重新擁有無限可能。
之航和桐宇的人生之所以能夠改寫，全都因為一位5歲的小“天使”，他的名字叫小福。
4月初，小福的爸爸媽媽發現兒子的小便比較黃，一張小臉也黃黃的，再想到這幾天他總說肚子痛，便帶著他上醫院。
當地小醫院檢查不出所以然，只是告訴小福的爸爸媽媽情況比較嚴重。從縣級到市級，再到省級醫院，情況越來越明瞭，小福爸爸媽媽的心卻越來越沉——腹水、胸腔積液……確診急性肝衰竭。
“一直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醫生懷疑可能是藥物導致的肝損。”小福爸爸說。
再揪住原因不放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小福的爸爸媽媽只希望兒子能儘快好起來。瞭解到目前治療最好的辦法是肝移植，他們帶著小福趕到杭州的浙大一院。
入院後，小福爸爸做好了捐肝救子的準備，滿心盼望著移植手術後兒子能夠好起來，意外卻先一步來臨。
“來杭州之前我們知道小福的腦子裡有一個病灶，但不知道情況會這麼嚴重，因為腦子裡的病灶進展，他在住院期間幾乎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經過專家多次會診，小福腦部的問題非常複雜棘手，即使做完肝移植，也可能因此而無法醒來。
可等來的卻是小福突發腦出血，經全力搶救也無力迴天。
小福的爸爸媽媽從器官協調員那裡瞭解到，小福的腎臟很健康，如果進行捐獻，將可以改變苦苦等待腎源的孩子的命運。
“我們想了很久很久，明明出來的時候他還好好的……”
沉默無言、抱頭痛哭……夫妻二人說不了幾句話，整天枯坐著。
最終，小福爸爸在器官捐獻同意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寫下的每一筆、每一劃都心如刀絞。
“小福是個好孩子，他有著非常偉大的爸爸媽媽。” 浙江省人體器官獲取管理中心專職工作人員趙曉峰回憶，從小福的主治醫生那裡瞭解到父母並沒有明確表現出對器官捐獻的反對，他試著撥通小福媽媽的電話。
“她說在外面給小福買新衣服，讓爸爸來跟我聊。聽到這句話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小福爸爸情緒很低，但他說，這是好事，需要跟小福媽媽再商量一下。”
第二天一早，趙曉峰接到了小福爸爸的電話，表示同意器官捐獻。
“我一直認為同意捐獻親人器官的家屬做著最偉大的事。在傳統觀念裡，認為人要完整地來，也要完整地走。家屬在同意捐獻的那一刻，其實已經把種種顧慮拋之腦後，他們有著一種共同的、強烈的想法——自己的親人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希望能救下別人的親人，避免他們未來承受和自己一樣的痛苦。”
簽署器官捐獻同意書時的場景，大多不是死死剋制的沉默，就是或壓抑或崩潰的眼淚，在那樣的時刻，“愛”卻是永恆的基調。
“小福是一個很乖的孩子，從小就聽話。住院20多天，他只醒來過一次，沒有鬧著要回家，安靜聽我們說話。說好的，等他好了就帶他回家，他一直在堅持。”
“我家的孩子沒能好起來，作為父母，我知道這有多痛。如果能幫助別的孩子重新迴歸正常生活，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沒辦法再得到兒子的回應，爸爸媽媽做主替他捐獻了腎臟，但我想他一定不會怪我們。”儘管小福才5歲，碰到不明白的事，只要跟他耐心解釋，他都能靜下來好好聽，弄明白了，便會揚起一個可愛的笑臉點點頭。
“我家的孩子沒能好起來，作為父母，我知道這有多痛。如果能幫助別的孩子重新迴歸正常生活，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沒辦法再得到兒子的回應，爸爸媽媽做主替他捐獻了腎臟，但我想他一定不會怪我們。”儘管小福才5歲，碰到不明白的事，只要跟他耐心解釋，他都能靜下來好好聽，弄明白了，便會揚起一個可愛的笑臉點點頭。
後來，醫生告訴小福爸爸，小福捐獻的腎臟分別移植到了兩個小哥哥的身體裡。手術後，他們恢復得很好，不久前出院回家。
“希望受體寶寶以後更健康，帶著我家寶寶給他的愛，一起幸福成長，這是我答應捐獻的唯一原因——至少小福不是完全消失了，他身體裡的一部分還跟受體寶寶共存著，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面對親戚朋友的詢問，小福的爸爸和媽媽沒有說太多。器官捐獻的事，他們也沒有告訴任何人。
“我的奶奶很疼愛這個曾孫，她身體不好，我們至今沒敢告訴她，能瞞多久瞞多久。”
回到老家後的日子，度日如年。一閉上眼睛，全是小福的模樣和過去。
“他是個話多的孩子，從早上起床能一直說一直說，說到晚上睡覺都不停。這麼小一個人，有時候說的話都讓大人意想不到，也不知道誰教的。”
“小福粘媽媽，性格好，懂事聽話。在幼兒園裡和小朋友們玩得很好，老師也喜歡他，有時候和老師聊天，老師說，他就像一個‘開心果’，大家都願意和他在一起。”
“有些寶寶要家長追著餵飯，小福在家都自己吃飯，吃完還不忘擦擦嘴，這孩子愛乾淨。”
“小男孩大多喜歡小汽車，我家小福很特別，小汽車看都不看一眼，對農耕拖拉機情有獨鍾，感興趣得很。我們去地裡種莊稼，他就跟著在地裡玩，也不亂跑。”
“不知道我們做的夠不夠好，但我想小福應該能感受到很多愛，只要他最喜歡的媽媽在家，他從來都是笑著玩，跟媽媽有說不完的話，想吃什麼就吃，一直玩到天黑了睡覺。”
聽著小福爸爸哽咽著分享小福的過去，一個鮮活可愛的男孩子彷彿就在眼前。
“我們不富有，但我們願意盡全力給予他在人生中需要的一切。只是太可惜了，還有很多很多，沒能全部給他……”
小福爸爸說，除了接受，別無選擇。所有心痛和不捨，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如果真的有下輩子，我還做他的爸爸，再養他一次，讓他健康長大成人，體驗一個完整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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