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6日,時隔兩年再次舉辦的第28屆上海電視節白玉蘭獎公佈了入圍名單,在兩屆合辦的激烈競爭下,《狂飆》《三體》《開端》等高口碑、高熱度劇集,趙麗穎、朱一龍等年輕演員紛紛入圍。
然而,與最佳導演、最佳編劇等個人獎項不同,最佳攝影和最佳美術兩欄獎項中,均未標註具體提名職員名單。
娛理工作室詢問了相關工作人員瞭解到,從第27屆起,白玉蘭攝影美術獎項都只按照作品來提名,原因是攝影、美術兩大獎項通常會給到攝影指導或者是美術指導,但這個名單片方填報時把握不是很準確,經常會發生名字錯誤。出於謹慎起見,組委會會在入圍確認之後,與片方再度確認具體的攝影指導、美術指導,再公佈名單。
此外,娛理工作室還了解到,這兩類獎項之前出現過片方填報兩個人,最後只有一個人的尷尬情況。所以只有入圍公佈後,能通知嘉賓的時候再確認,才能知道確切人選,此後便會以個人身份出現。
那麼,為什麼偏偏在攝影、美術這兩個獎項中,會出現這樣的問題?為什麼當一部作品“沐浴星光”之時,幕後工種卻總是相對黯淡的那個?
截圖自白玉蘭獎提名名單
白玉蘭有多重要?
作為國內電視三大獎項當中的行業獎,白玉蘭在業內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本屆白玉蘭獎的評委會主席,由北京師範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胡智鋒擔任,評委席中也出現了資深演員段奕宏、王珞丹,導演孫皓,編劇王三毛等資深行業人士。而作為攝影行業的代表,中國影視攝影師學會會長、資深攝影師、導演穆德遠也位列評委席。
某多次獲得白玉蘭獎項的片方告訴娛理工作室,白玉蘭是他們非常看重的專業獎項,因為這一獎項代表的是公司的專業能力和製作能力。
“我們會把白玉蘭的獎盃擺在公司的榮譽架上,白玉蘭獎盃的造型很漂亮,是一朵白玉蘭的花。每次推介會上,我們也會把白玉蘭獎當成重要品牌推介點,不會藏著掖著。”
自從2022年6月的第28屆白玉蘭挪至2023年舉辦後,這一匯聚兩年劇集作品的獎項更是成了“神仙打架”,競爭相當激烈。
據娛理工作室瞭解,片方通常都會提前統計在申報期的作品,在開放報名日期內登錄白玉蘭網址填寫資料表,並根據要求提交材料,以及等待初審、終審和頒獎結果。
其中,攝影獎項的獲獎人員需為攝影指導或在該劇中對畫面攝製有突出貢獻的攝影工種技術人員,美術獎項的獲獎人員需為美術指導或在該劇中對視覺呈現有突出貢獻的技術、藝術人員。提報方一般為擁有作品版權的視頻平臺或片方,不接受個人申報。
有片方告訴娛理工作室,他們在申報時已經具體將攝影獎、美術獎的人名提報上去。但在發佈入圍白玉蘭喜報時,大多數片方和平臺還是按照官方發佈的標準,未添加最佳攝影、最佳美術兩項入圍人的名字。
第28屆白玉蘭獎提名名單
為何技術獎如此之少?
實際上,最佳攝影和最佳美術兩個製作技術類獎項,是在2018年的第24屆白玉蘭開始增設的,目的是為了推動國產電視劇創作湧現更多“思想精深、藝術精湛、製作精良”的優質作品。
在當年公佈的入圍名單中,最佳攝影均公佈了具體入圍人名單,但最佳美術並未公佈。最終,最佳攝影由《白鹿原》的攝影黃偉摘得,最佳美術由《大軍師司馬懿之軍師聯盟》的美術指導韓忠摘得。
一年之後的第25屆白玉蘭入圍名單中,最佳攝影和最佳美術的具體入圍人均未公佈,只公佈了片名,具體名單是在頒獎現場公佈的。最佳攝影由《天盛長歌》攝影指導李希獲得,最佳美術由《大江大河》美術指導邵昌勇摘得。
但在第26屆白玉蘭入圍名單中,這兩個技術類獎項的具體入圍人再次出現,同一作品還出現了多位提名者,比如《新世界》的兩位攝影王子、曹豔良,《長安十二時辰》的兩位美術指導楊志家和金楊。最終,《長安十二時辰》包攬了兩項製作技術獎,攝影指導荊衝摘得最佳攝影,美術指導楊志家和金楊摘得最佳美術。
在此後的第27、28屆入圍名單裡,最佳攝影和最佳美術便在入圍階段不公佈具體入圍人,只公佈片名。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在電視領域的三大獎項中,白玉蘭是唯一一個仍保留美術、攝影此類技術獎的獎項。2011年,飛天獎自第28屆以來,便不再設立優秀音樂獎、優秀音像獎、優秀剪輯獎、優秀美術獎、優秀攝像獎等獎項。2022年,中國電視金鷹獎也不再設立最佳攝像、最佳音樂獎。
技術類工種為何總是“沒有姓名”?
如果說編劇、導演是一部作品的大腦,那麼攝影、美術等工種就像是一部優秀作品的四肢,沒有他們的精心呈現,一部作品無法完美地呈現在大屏幕上。
就像第26屆白玉蘭給與荊衝的頒獎詞一般:“無論是對於整部劇中的人物塑造,還是對於故事情節的推動,該劇的影像畫面都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優質的鏡頭語言為中國電視劇的創作豎立了新標杆,具有積極意義。”
那麼,為什麼國內影視行業對於美術、攝影等職位的重視始終不夠?
比起演員、導演,編劇等工種,美術、攝影等製作技術類工種在大眾印象中知之甚少,其獎項的星光也遠比不上其他幾項璀璨。每次重大獎項公佈後,輿論往往熱議的是影(視)帝、影(視)後,而幕後技術人員卻總是鮮少有人討論。
奧斯卡最佳攝影獎得主鮑德熹曾提到,攝影指導是影片“線下”主創團隊中至為重要的一員(“線上”指導演、編劇、出品人、製片人、主要演員)。因此,參照美國、英國電影字幕規格,攝影的片中字幕都排在“線下”主創團隊的第一位。
拿過五次金雞獎的電影美術指導霍廷霄也在和譚飛的對話中提到,一部好的電影背後一定是一個好的主創團隊,其中最主要的便是導攝美錄表。尤其在前期,是由導演、攝影、美術、錄音這最主要的四大部門,做出來整個影視作品的風格、美學走向。《長津湖》總製片人於東也曾透露,《長津湖》的製作團隊有幾萬人,光美術團隊、視效團隊可能就佔了三分之二的人。
但霍廷霄記得,自己在1991年剛到八一廠拍《大決戰》時,還有置景團隊獎、道具團隊獎、服裝獎、化妝獎,但後來這些獎項都取消了。2021年,他所在的中國電影美術學會還曾給影協文聯寫信恢復這些獎項。
娛理工作室向行業人士瞭解到,具體到劇集領域,由於電視劇拍攝量更大,拍攝週期更長,其攝影團隊和美術團隊內部架構則更為複雜,這也導致很多團隊在報獎上,存在把握不準的情況。
比如,攝影組通常分為機器組、燈光組、重型移動機械組(軌道、遙控及機械),每個組下面還會分為AB組。美術組通常會分為造型、服裝、化妝、道具、置景等等,霍廷霄提到,有的美術指導只管置景、道具,服化道還會單設一個造型指導。
《封神三部曲》第一部曾發佈劇組工作人員宣傳圖,依次為:攝影、妝發、場記、馬術
但是,這些不是攝影和美術等技術類獎項“失去姓名”的藉口。如果片方在此類重大獎項的申報時,連具體申報人都含糊不清,便更說明了國內影視行業對幕後工種的瞭解、重視程度不夠。
一部優秀的電視作品,背後是導演、編劇、主演、攝像、美術等所有團隊的心血。白玉蘭增設攝影、美術兩個獎項,本是對這兩大工種以及背後無數技術人員的認可。但如果當行業自己都習慣性地把目光投向更為具有名氣的職位,而對幕後工種重視不夠,那便失去了獎項本身增設的意義。重視製作,要從行業最基礎的尊重開始,當白玉蘭還在堅持幕後表彰的時候,全行業應該珍視這樣的榮耀,幕後不該是低調或者無名的代名詞。
作為影視行業製作週期更長,成本更高的作品類型,電視行業更應該像電影行業一般,建立相對規範的幕後人才機制,並加強職業團隊培育,讓更多幕後工種和他們的工作走到臺前。只有這樣,才會有更多優秀的幕後人成為行業的中流砥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