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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操 仕女圖立軸
唐憲宗元和年間,博陵(今河北安平縣)城南,有個姓杜的讀書人。
一日,小杜途經汴州,進了一座招提院(即民間私造的寺院)上香。
原來,苦行僧的老家在大梁(今河南開封西北),家有父母兄嫂。
直到第三個年頭,總算傳來了消息,卻是噩耗——大哥已遭遇不測,淹死在了海里!
但讓苦行僧(彼時尚未出家)始料不及的是,大哥喪祭未過,突然有個從漢南迴來的商販找到他,言辭鑿鑿地宣稱大哥並沒死。
只是做生意賠了,賠得身無分文,加上自卑,實在無顏面見父母,於是就在漢南流浪,靠乞討度日,過的那叫一個慘。
苦行僧聽罷,禁不住悲喜交加,次日便匆匆趕往漢南尋大哥。
但說這日,剛踏進南陽地界,當時夕陽已沉,夜幕降臨,一陣陰風捲來。
“我是過路的,不是壞人。讓我暫歇一晚行嗎?”苦行僧央求道。
“趕緊走。這兩天出了個殺人犯,官府追查正緊,我可不想惹麻煩。”
“從這兒往南走,也就三五里,有座招提院,想住去那兒住去。”
大約走了四五里,竟然扎進一片爛泥草地,哪裡有啥招提院?
驀地,前方隱約出現了一豆燭光,搖搖曳曳,將滅未滅。
奇怪的是,那燭光看起來很近,可一口氣走出十幾裡,才看到一座建於山角護壕邊的老屋。
餘光裡,只見一具女屍不緊不慢扶正腦袋,僵硬站起,接著笑嘻嘻一個前撲,徑直躍來。
苦行僧那見過這般陣勢,一聲媽呀,顫著一雙麻花腿,踉蹌而逃……
連驚帶嚇,折騰半夜,苦行僧正欲過去歇息歇息,只見一個滿臉虯鬚,狀若張飛與李逵合體的糙漢子,手提一柄鋒利長刀,惡叨叨跨進了門。
苦行僧見狀,哪裡還敢動敢叫?只是緊貼牆壁,死死捂住嘴巴。
苦行僧剛要鬆口氣,糙漢子提著包裹,帶著一個年輕女子又回了屋。
靠牆而立的苦行僧不敢跑,只得將牙一咬:豁出去了,劃吧。
不知走了多久,腳下突然一側歪,咕咚,跌進了一口廢棄枯井。
苦行僧伸手往周遭一摸,頓又媽呀一聲慘叫,嚇昏過去。
及至天色放亮,有人找到了枯井,發現了苦行僧和女屍。
眼下,見女兒死於苦行僧懷裡,苦行僧又滿身是血,主家自然認定他是害命兇手,拳打腳踢好一通胖揍後報了官。
苦行僧比比劃劃,將出尋大哥,半途迷路,老屋女僵,糙漢子以刀畫壁,枯井詭遇等一系列奇譚,來了個竹筒倒豆子。
邊倒還邊在心裡嘀咕叫苦:就這,比天方夜譚還扯,鬼才信。這回,我是死定了。
焉料,縣令大人居然信了:“原來如此。放了他,速速抓捕糙漢子!”
“人啊,都是有前生來世的。你前生有兩個老婆,可你都辜負了她們。”
老頭:“昨夜你迷路,走進了亂葬崗。在老屋裡突然跳起、追你索命的女子,其實是你大媳婦。被殺死在枯井裡的那個,則是你的小媳婦。”
“你前生花天酒地,夜不歸宿,傷透了小媳婦的心。寂寞之中,她找了相好,也便是那糙漢子。他的前生可是個風流倜儻的公子哥。他誘她私奔,卻將她賣入勾欄院,吃盡苦頭,爛病而死。而這一切的罪因,都由你而起啊。”
苦行僧深感心愧,遂披剔出家,以遊方苦修來贖罪,以求心安。
至此,是不是覺得這樁公案編得太爛,純屬胡謅八扯,沒個章法。
但事實是,此事出自唐代滎陽人穀神子所著傳奇集《博異志》,後被輯入《四庫全書》,篇名《崔無隱》。
此事能流傳開來,儘管情節詭異邪性,但於世人,似還有幾分啟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