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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助拳,義和團,只因鬼子鬧中原,勸奉教,自信天。
不信神,忘祖仙,男無倫,女行奸,鬼孩俱是子母產。
如不信,仔細觀,鬼子眼珠俱發藍,天無雨,地焦黑。
全是教堂止住天,神發怒,仙發怒,一同下山把道傳。
非是邪,非白蓮,唸咒語,法箴言,升黃表,敬香菸。
請下各洞諸神仙,仙出洞,神下山,附著人體把拳傳。
兵法藝,都學全,安平鬼子不費難,拆鐵道,拔線杆。
緊急毀壞大輪船,大法國,心膽寒,英美俄德盡消然。
洋鬼子,盡除完,大清一統靖江山。
眾人在臺下飲下咒水,怒目圓睜,掐訣唸咒,如潮水般湧來的拳民,提刀弄棍與來犯的洋人展開廝殺…
令人詫異的是,那些口稱被真神附體的團民,面對洋槍洋炮卻成了紙糊的。
清軍連連失利,潰不成軍,直至聯軍將京城攻破,老佛爺與皇帝西狩……
被戰火洗略的京城上方瀰漫著一股詭異濃稠的血腥氣,曾經輝煌的皇都如同被黑雲籠罩的落寞夕陽。
幾隻狼狗正撕咬著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他拖著僅剩的殘肢慘叫連連。
幾人洋人抓住反抗的清兵,那人被刺穿胸膛,吐著血沫嚷道:“狗日的洋鬼子,我艹你個舅姥姥!”倒地而亡。
幾個洋人士兵持槍走進一處偏僻的屋院,屋內殘破不堪,卻還想搜尋出什麼值錢的東西。
果然!在內處,有兩個落單女子,頗有些姿色,只是小腹略鼓。
洋人的眼光落到那女子的腳上,竟然比自己國家女人的腳還小,擾得洋人玩心大起,欲要近前觀賞。
這時,眾人耳邊驀然響起一陣哀嚎,又戛然而止,聲音似是被刀截斷。
那人臉型瘦削,似是刀剁斧砍而成,五官侷促,一條辮子垂在腦後,一雙眼睛,如病虎遊山。
男子沒吭聲,抖盡刀上血,摸了摸兜,扔出兩個人兩窩頭。
“踏踏踏”一群士兵邁著整齊的步伐,持槍包圍住瞄準那人。
男子剛要說話,驚覺那人的手腕上有道疤,有些熟悉,頓了頓:“譚……師弟?”
那人乾笑:“哈哈哈哈,裴師兄,好久不見。沒想到你還認出我。”
此人名為譚鷹眠,頭戴印度頭巾,一身軍服,打著綁腿,肩扛步槍。
臉上似是被野獸啃食幾口,幾道傷疤自眼眶蔓延至下巴,觸目驚心;皮膚皺巴,像極了長了毛的爛核桃。
譚鷹眠少年時,生的一副好皮相,薄嘴唇,白臉皮身量細長。
以至於行至各家各院,未出閣的小媳婦都忍不住偷看幾眼,引得不少人嫉妒。
這時,人群后響起一人的聲音,嗓音洪亮至極:“一幫人欺負一個人,算什麼好漢?”
譚鷹眠望向那聲音的源頭,也是一個跟自己一般大的少年,兩人的面貌還近乎相同。
譚鷹眠只記得那個少年為了自己與眾人廝打,少年動作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幾個人立馬被撂翻在地。
但架不住對方輪番上陣,待少年氣力不足,群起一通亂打,二人昏死過去。
自打那時起,二人情同兄弟,整日形影不離,一起爬樹摘果子,偷菜,上山玩樂好不自在。
兩年後,二人在集市中閒逛,見一大鬍子屠夫正在案板上持刀剁肉。
一日,屠夫說出了一個秘密:自己本是宮內武術教頭,因不諳世事受奸人誣陷,滿腹衷腸被澆滅,只在窮鄉僻嶺棲身,某地當地縣官魚肉鄉里,百姓苦不堪言,只希望自己的一身本領後繼有人,做出一番事業……
裴虎醒初入江湖,便聽聞某地有一縣官魚肉百姓,手底下一幫衙役捕快更是為虎作倀,裴虎醒騎馬出城連夜直奔而來。
次日,人們發覺城中立一木杆,高挑人頭,正是那縣官。
就這樣,從20歲到25歲,裴虎醒已經數不清自己殺了多少貪官汙吏。
若輩洋人,借通商與傳教以掠奪國人之土地、糧食與衣服,不僅汙衊我們的聖教,尚以鴉片毒害我們,以淫邪汙辱我們。自道光以來,奪取我們的土地,騙取我們的金錢;蠶食我們的子女如食物,築我們的債臺如高山;焚燒我們的宮殿,消滅我們的屬國;佔據上海,蹂躪臺灣,強迫開放膠州,而如今又想來瓜分中國。
裴虎醒當即加入乾字團(義和團分支),因身懷武藝,頗受大師兄賞識,領幾百壇口弟子,教授武藝。
據說城南有一老者,性善如佛,看起來慈眉善目的,時常接濟貧苦人。
就這一大善人卻因開了家洋錶行,被義和團的人一把火燒了。
本想理論幾句,卻被打個半死,到頭來自己找顆樹上了吊。
他小心翼翼為其收屍,還是被另一罈口的人看到告密,大師兄咬牙切齒道:“身為大清子民,為何幫二毛子,其心可誅!必是奸細!!吩咐手下必須除掉。”
譚鷹眠則是接二連三受人迫害,逼不得已前往威海衛投奔親戚,陰差陽錯加入華勇營為英國人效命。
八國聯軍侵華戰爭中的僱傭軍,乃是駐守威海衛的當地華人僱傭軍,當地人說他們為英國人鷹犬也不為過。
“也是為了心中的道,為了推翻沒落的朝廷,解救萬民。”
“師兄,你知道我爹是窮苦人,老實巴交,只因得罪了胡大爺,被亂按個罪名,打進大牢受盡折磨。我去官府申冤,沒財沒路,反被倒打一耙,打進牢裡,最終變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你手中武藝再強,你能救得了所有人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只知道要讓那些得罪過我的人都付出代價!!”
“師兄,清國無藥可救,只有西洋文明才能打破束縛百姓上的枷鎖,他們是來幫我們的。”
裴虎醒搖搖頭,“來幫我們?為何他們殺了這麼多無辜百姓?這些百姓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畜生!”
“成大事者必須犧牲。你心還是太軟了,所以你們會輸。”
“來吧,讓我試試這些年你有沒有長進,你贏了,我可以留你和那兩女人的性命。”
譚鷹眠先以蹲步十字手,並步抖肩,盤腿展臂,正是鷹爪功起手式。
二者如一虎一鷹緊密而鬥,拳爪到處,木杆碎裂,塵土紛飛。
裴虎醒只覺陣陣劇痛來襲,鮮血自後背流出,渾身氣力漸失。
譚鷹眠驀然變臉:“今日我與師兄比試,何人敢阻攔?”
“武功,嗤,如清國一般腐朽不堪罷了。你們中國人太過落伍……”
“德蒙先生(譚鷹眠),請不要跟那人糾纏了,放心,他活不了了。把那兩個女人抓過來,我會好好犒勞大家。”
譚鷹眠心裡有些為難,只是俯下身,查看裴虎醒的傷勢——進的氣少,出氣的多。
裴虎醒艱難地睜開眼,顫巍巍地指了指地上的刀劍說:“殺……死我,保護好那兩個女人。”
鷹眠明白,身為武人,死在洋槍下是莫大的恥辱,便一劍刺去。
譚鷹眠用英文回覆道:“恕難從命,長官,我隊只負責守衛軍事要塞,並且這兩名女子我必須帶走,我跟那人已經約定好了。”
還未等譚鷹眠反應過來,“砰砰”兩槍,兩朵血花在兩個女子胸口處綻放……
譚鷹眠五官扭曲,扯住洋人衣領:“混蛋!!為什麼要殺了他們!!”
吩咐手下將裴虎醒埋葬,親書:裴虎醒之墓,又將自己的劍與其合葬。
第二天一早,譚鷹眠脫下軍衣放下步槍離開軍營,不見蹤影。
幾日,營中有人報,有一中國男人擊殺數名洋人士兵,後被擊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