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ONE文藝生活(ID:one_hanhan)
打從氣溫變熱開始,北京街頭巷尾就多了不少美食攤兒。
有賣炸串的,還有賣烤冷麵和臭豆腐的,面對這些大部分人還能勉強進行胃部管理。
但再往前一個攤兒,人最多,味兒最正,走到跟前保證你雙腿跟灌鉛了一樣。
往前一湊還以為是啥新出的網紅玩意兒,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居然是20年前學校門口最常見的美食殺器——澱粉腸。
它勾起了你童年用零錢買烤腸的記憶,有著最無法抗拒的街頭美食制霸氣息。
身在美食荒漠的大城市年輕人,無一例外,全被它拿下了。
不知道從啥時候開始,打卡網紅餐廳的朋友圈無人點贊。
但你要是發一個“北京最好吃的澱粉腸在這”,評論裡一定有友友拿她家附近的澱粉腸有多焦脆予以反擊。
北京很大,大到為了吃到最正宗的澱粉腸,有人願意奔赴千里萬里;
北京也小,小到屁大點的朝陽區彼此還要攀比,過於大眾場所的澱粉腸必然是弟弟,好吃的當然都隱藏在犄角旮旯裡。
文藝片《宇宙探索編輯部》的實景拍攝地曾舉行過一次影迷自發的線下發瘋會。
據線人可靠消息,當天最大贏家或成推著澱粉腸車前來擺攤的阿姨。
再說我們園區樓下的小賣部,之前賣的臺式烤腸生意一般,自從澱粉腸火起來之後,熱心同事立馬加上小賣部阿姨的微信,試圖給她傳授商業聖經:
建議速進澱粉腸,能大賺。可惜阿姨至今沒有動作,恐怕要錯過這波商機。
想必各位也看出來了,澱粉腸的火,是一種捲土重來的火。
3元4元一根算是正常價格(北京物價參考),地鐵走出來一百米最少能碰到三家賣得都是澱粉腸。
有人一次只敢買一根,因為如果買三根,那這三根都能給炫完了。
傳媒大學地鐵附近被提及最多,其他片區均勻分佈著哪家嘎嘎好吃的傳說,還都是用“全北京最好吃”來開頭的。
它不如市面上真材實料的肉腸那麼鹹膩,吃肉腸偶爾還擔心原料的保質期和製作工藝,但澱粉腸童叟無欺,它沒啥營養價值,就是吃個嘴癮。
對一根澱粉腸最大的褒獎:它但凡加一點肉我都不愛吃。
過去烤澱粉腸的技術相對粗糙,大鍋油炸,把腸體爆開花,看著是挺過癮,但熱量全在油裡。
現在進步不少,全改成了電烤,雖然也是油刷,但起碼看著心理負擔小了不少。
第一層要品它的外衣,烤得老一點的是極品,介於脆和焦之間,還得有些酥感。
色澤不能發黑也不能太紅,得是通體金黃泛點白,點睛之筆是剌的幾處刀花,被烤出焦邊,趁熱吃第一口,直接刺激到口水瘋狂分泌。
第二層要看它的佐料,越全越好,有用乾料,也有用溼料;
愛吃鹹就多放孜然和五香粉,吃辣就讓老闆狠狠刷辣椒麵,把澱粉腸拎著在調料盤挨個走一遍,裹的緊緊實實看不見一點腸是最佳的效果。
咬下去用舌頭攪拌,用牙齒調和,你就明白老闆為啥極力推薦放料好吃,但凡少一點都會影響它本該有的口感。
第三層是接下去吃的每一口,都跟第一次吃進嘴似的,回味無窮,味道從嘴巴一路往身體裡竄,一晃神手裡就只剩個光禿禿的籤子,你盯著籤子香懵了,還不忘往下嚥多餘那點口水。
好的澱粉腸外表焦脆,但內裡鬆軟,你最好邊吃邊用手接著點,省的掉地上還得心疼老半天。
由於澱粉腸的風靡,有的人不光吃著上癮,還偷偷瞄到了老闆進貨的澱粉腸箱體。
暗自算了一筆賬,澱粉腸沒準是當下擺攤領域,最不容易賠本的生意。
於是不少人連夜下單機器,二話不說加入了澱粉腸創業大軍。
有人列出了600元成本的表單,東西一到火急火燎把攤支巴起來;
有人擺攤僅僅28天,靠著人流量高地,狠狠賺到了一萬一;
但對一根澱粉腸的慾望,你壓根剋制不了。

澱粉腸為啥翻紅了?
澱粉腸作為曾經街頭隨處可見的平民級美食,再次翻紅,是偶然也是必然。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因為好吃。
雖然江湖傳說,有的牌子澱粉腸裡可能滿是科技狠活,但真的很難戒斷。
博主@野生珍妮 就曾因為連吃4根澱粉腸去醫院掛水;
在看病時,她用20%的時間描述病情,80%的時間向醫生描述澱粉腸有多好吃。
並且,即使放在市面上的一眾烤腸中比較,澱粉腸的存在都顯得如此特別。
紅色光滑外皮的臺灣烤腸味道偏甜,在精美的烤腸機裡翻滾;
純肉烤腸口感紮實,由於用料實在,在烤腸屆享受至尊霸主的地位;
而澱粉腸,誕生於煙熏火燎的烤爐,蘸得是甜辣混合的醬料;
它樸實且單調,像你童年時唯一擁有的那本童話書,即使被翻得破破爛爛,也絕對不捨得扔掉。
也正因如此,澱粉腸的特別之處,不僅在於它沒一點肉味;
堅決杜絕一切不健康的零食,更別提看著就不咋乾淨的路邊攤。
辣條、炸串、澱粉腸,那都代表著無關營養的廉價科技感,有時路過只能佇足聞聞看。
只有當考試考出好成績,我才有機會懇求父母,可不可以去吃一根澱粉腸,作為我用功讀書的交換。
當長大後,我脫離了父母的管教,也有了全款買下一根澱粉腸的經濟實力;
似乎每個逃離或者被迫逃離格子間的打工人,都有一個賣澱粉腸的夢;
它代表著與PPT和日報週報的絕緣;承載著不用打卡和放肆摸魚的心願。
賣澱粉腸對還困在格子間的打工者來說,是小富即安不用當孫子的自由之夢;
對被迫裁員的失業者來說,是幻想能涅槃重生的商業奇緣。
從前,他們找工作和老闆談;現在,他們賣澱粉腸香氣制霸路邊攤。
從吃到賣,從消費者變成生產者,是我們繞不開的澱粉腸情結。
而澱粉腸也跨越了時間空間,從童年到現在,承載著我們一次次的精神腹瀉。
有人說澱粉腸的翻紅是因為消費降級,承載著十幾年間的物價變遷;
小時候的快樂總是來得輕而易舉,考試考好了吃根澱粉腸就能高興半天;
成年之後的幸福卻往往總牽連著代價,房子車子票子,每一樣都需要用盡全力追趕。
上週末,我和朋友去朝陽公園露營,看到好多穿著清涼手拿泡泡機的小朋友,已經率先進入夏天;
一個戴著充氣翅膀的小女孩在爺爺的陪同下,買了一根澱粉腸。
2006年,對當時的我來說,高考還沒有降臨,打工也顯得遙遠。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失業或失戀,僅僅是晚飯後媽媽不讓看動畫片。
夜幕降臨,十歲的我站在澱粉腸攤前,踮起腳尖,用紙幣的一塊錢,換了一天的快樂源泉。
作家普魯斯特曾寫下《追憶似水年華》;而對我們這一代來說,也許會寫《追憶澱粉腸年華》吧。
澱粉腸的香氣可以穿越五年、十年、十五年,回到那些幸福來得輕而易舉的瞬間。
而每個被生活捶怕了的年輕人,都在澱粉腸攤前,短暫被收留一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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