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無限流藝術?

什麼是無限流藝術?

網絡劇《開端》海報

去年爆火的無限流網絡劇《開端》播出後,很多人都對“卡門”手機鈴聲和高壓鍋產生了PTSD,觸動聽覺與視覺的剎那便聯想到劇中無限重複的爆炸。這部劇是否真如粉絲所捧是“國產首部無限流劇集”尚存爭議,但其實該題材早已在小說、電影甚至藝術創作中反覆出現。今天,時尚芭莎藝術帶你瞭解“無限流”和藝術的聯繫。

乍眼一看,“無限”二字是否會令你想起中學時代在數學課上被“∞”符號支配的日子?顧名思義,無限的概念就是指“沒有邊界”、無窮無盡。而脫離數學術語後,“無限流”(Infinity Style)的內涵則產生了偏移與延伸,包羅萬象的元素、時間的輪迴往復、平行空間沒有止境的穿越等“無限套娃”模式成為無限流在文本創作中的重要特徵。

電影《盜夢空間》(Inception)劇照

其文藝應用究竟始於何處也已是眾說紛紜、難以追溯。將它的中文概念發揚並引為潮流的屬發表於2007年的一篇網絡小說《無限恐怖》。但如果你熱衷於以時間、空間維度為主題的電影與遊戲,便不難發現,從《盜夢空間》《明日邊緣》到驚悚片《恐怖遊輪》等名作,“無限流”在其他領域也層出不窮。

電影《明日邊緣》(Edge of Tomorrow)海報
電影《恐怖遊輪》(Triangle)海報
然而,當這一概念被挪用至藝術中,則又回到了“無限”的原義。當梵·高面朝一望無際的原野遠眺,視線消失於不可及的遙遙一點時說:“我在畫無限。”沒有邊界的空間在寂靜的表象下充滿神秘氣息,天地愈大,人愈渺小,藝術家對此尤其難以抗拒。不論人們從哪一領域解讀無限,最終都會迴歸數學——其最深的根源。從某種意義上說,“無限流”藝術正是一門“數理藝術”。

“草間彌生:無限鏡室”(Infinity Mirror Rooms)展覽,泰特美術館


單面循環

當你將一張長紙條的一端扭轉180度後貼在另一端上,就能得到與∞如出一轍、大名鼎鼎的“莫比烏斯帶”(the Möbius Band)。其實,這張神奇的單面紙片也是藝術家創作中常見的經典視覺符號。

莫比烏斯帶(Möbius band)

José de Rivera《Infinity》,410×240×490cm,1967年

紙帶循環不絕的表面與邊緣象徵著無窮大的概念,雕塑家則尤為熱衷此道,將其形式化用於創作中,試圖“雕刻循環”。著名瑞士藝術家馬克斯·比爾(Max Bill)對之一見傾心,比照原型打造出大小、材質不一的莫比烏斯帶;美國後現代主義雕塑家李察·莎偉仕(Richard X Zawitz)將自己的作品形式稱為“纏結”(Tangle),希望以此取代莫比烏斯帶成為“無限”的視覺符號。

馬克斯·比爾(Max Bill)《Endless Ribbon, Version IV》,灰色花崗岩,330.2×444.5×228.6cm,1961-1962年

馬克斯·比爾《Endless Ribbon from a Ring 》,鍍金銅,1947-1949年

李察·莎偉仕(Richard X Zawitz)的雕塑作品

雕塑家John H. Safer則選擇垂直而非水平放置作品,並將其安裝在橢圓框架內——實際上,這正好限制了“無限”,與作品名《無限的極限》遙相呼應。“當雕塑的那部分完成時,我意識到這是對無限符號的三維再現。”

John Safer《無限的極限 III》(Limits of Infinity III),青銅雕塑,1979年
而提到“數理“藝術時,不能忽略的名字便是荷蘭版畫家莫里茨·科內利斯·埃舍爾(Maurits Cornelis Escher),頭尾相銜的符號象徵在其作品中並不少見。在《畫手》中,一張紙的二維平面度與可以用某些標記創建的三維體積錯覺之間產生對比。一隻手用鉛筆畫著另一隻手,嚴絲合縫地構成了閉環,與莫比烏斯帶何其相似。薄薄的紙面上,空間與平面並存,且相生相剋。

莫里茨·科內利斯·埃舍爾(Maurits Cornelis Escher)《畫手》(Drawing Hands),1948年

莫里茨·科內利斯·埃舍爾《天鵝》(Swans),1956年

空間循環

當文本、電影與遊戲創作中的三維甚至四維設定被限於二維平面之上,“無限流”概念中的空間循環看似成為一種不可能。但辦法總比困難多,藝術家永遠能找到無數種獨特的方式,將不可能變為現實。鏡子,便在這裡成為了一項“多快好省”的道具。

雷內·馬格利特(René Magritte)《不被複制》(Not to Be Reproduced),網民製作的GIF動畫

當你在浴室的鏡子裡看著自己,而恰好在身後的牆上也有一面鏡子時,你有沒有想過:“我能看到多遠?”諸如此類的鏡面空間在升降電梯、餐廳洗手間以及許多其他封閉空間都時常能見到,藝術家又怎會錯過?

“草間彌生:無限鏡室”(Infinity Mirror Rooms)展覽,2017年

“草間彌生:無限鏡室”(Infinity Mirror Rooms)展覽,2018年
如今,人們對“鏡子迷宮”的第一印象或許來自日本藝術大師草間彌生。然而早在1966年,美國藝術家盧卡斯·薩馬拉斯(Lucas Samaras)便已於紐約的畫廊打造了一間“鏡室”。這件作品的靈感萌發於三年前,彼時,他正在寫一篇題為《Killman》的短篇小說——故事主角住在一個鏡子般的房子裡,周圍是無盡的反射和重複。正如薩馬拉斯所描述:“在一面牆上是一個……盒子,打開後露出一個人戴著珠寶的軀體,裡面有一面鏡子,盒子外也有鏡子,還有一臺X光機。”
盧卡斯·薩馬拉斯(Lucas Samaras)《鏡室》(Mirrored Room),1966年
薩馬拉斯創造了一個純粹的空間,其中唯一的圖像則由遊客的無限反射“繪製”而成。被嵌入這個沒有頂部、底部或側面的巨大晶體結構中時,人們能夠感到一種眼花繚亂的空間錯位感。

盧卡斯·薩馬拉斯:倒影”(Lucas Samaras: Reflections)展覽,2014年

美國玻璃藝術家和研究員Josiah McElheny則在這一主題中探索出最奇妙的變化其作品採用半鍍銀鏡子和反射鏡,看似無窮無盡的鍍鋁玻璃物體陣列通過該反射鏡延伸到無限當然,所用材料的有限反射率限制了可見圖像的實際數量,但作品仍然拉扯著觀眾的思考一同消失在無限遠的黑暗中。

Josiah McElheny《Mirrored and Reflected Infinity》,2004年


幾何循環

如果說數學概念中的“無窮”對應至視覺藝術後呈現出莫比烏斯帶的樣子,那麼曾讓你抓耳撓腮的數列在視覺藝術中就是一種將平面與幾何不斷有序分割的形式。與令人頭疼的數學不同,整齊劃一的幾何循環風格總是能給觀眾心理帶來莫名的舒適,好似強迫症被治癒一樣。

莫里茨·科內利斯·埃舍爾《日與夜》(Day and Night)
莫里茨·科內利斯·埃舍爾《Circle Limit IV》,1960年

這一點在約瑟夫·阿爾伯斯的作品中可見一斑。一層套一層的幾何組合堆疊出方塊本身的循環架構,如同人們熟悉的等比數列,比例依次遞減。其巧妙的配色則使圖像在視覺上構成縱深感,使人錯覺畫面正在向內部永恆的深色塊無限延伸、直至消失。 

約瑟夫·阿爾伯斯(Josef Albers)《Hommage au Carré》,1965年

約瑟夫·阿爾伯斯《Homage to the Square-Soft Spoken》,1969年

而草間彌生的《無限網》系列也早已深入人心。與其他藝術家不同,其作品中的無窮與循環並非大塊幾何的集合,而是更顯細密與複雜。“無限”沒有邊界,因此《無限網》也沒有起始、終點或中心。“我的整塊畫布被單色網佔據,這種無休止的重複造成了一種頭暈、空虛、催眠的感覺。”  

草間彌生《無限網(GA.5)》,布面丙烯,22.2×27.3cm,2001年

草間彌生《無限網(BCO)》,布面丙烯,130.2×194.3cm,2013年

在數學組合的幫助下,即使構成元素的集合有限,藝術家們仍然時常能在創作中不斷突破潛在的可能性。數學與藝術的相互作用從透視到幾何、從平面到立體,構建一幅作品的點、線、面背後的數學與藝術總有數不完的聯繫,“無限流”藝術也正始於此。

天文學家Kenneth Brecher和物理學家Randy Rhine《數學家的永恆之火》(Mathematicians' Eternal Flame),木製雕塑,20×25×25cm,2015年

而不論是小說、網遊、電影還是藝術,在無限的循環中,局部細節接二連三地被打破——當你以為自己已掌握了劇本與規律,卻總有意外令你震驚;抑或是在永遠猜不透的下一輪迴到來前惶惶不安、提心吊膽。“無限流”主題營造的這種難以捉摸、沒有落腳點的氛圍,也是人們的心理爽點所在,永遠不會令人乏味。雖形式各異,終究殊途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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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文  謝瑋葦
本文由《時尚芭莎》藝術部原創,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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