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她》大火!她,為何復仇?

《消失的她》大火!她,為何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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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汀·塔倫蒂諾執導的影片《殺死比爾》,劇照,2003年

近日,討論度最高的電影非《消失的她》莫屬,“專治‘戀愛腦’‘聖母心’”的標籤一出,網友們已不願再懂。而據說,該片原型正是2019年轟動中外的泰國墜崖殺妻案,如瞭解該案,你就會知道《消失的她》已是美化版本……“復仇女”的戲碼愈深入人心,其反映的社會問題愈不可忽視。她們為何復仇?藝術界有何“復仇女”的形象?今天,時尚芭莎藝術帶你瞭解。(p.s. 本文含輕微劇透哦。)

01

女子復仇天團

影片《消失的她》以男主角何非苦尋結婚週年旅行中失蹤的妻子開啟:身在東南亞,走投無路的他正在暴雨中求助警方。而次日清晨醒來,何非身旁卻躺著一位不認識的、自稱是其妻子“李木子”的女人。由此,尋妻之路改為證明“李木子”並非妻子。


偶遇金牌律師“陳麥”給了他一線希望。與陳麥共處驚心動魄的五天後,何非終於在“死”到臨頭時鬆口吐露了真相。謎底揭開,佈下天羅地網的不是象徵正義的警方,而正是由“陳麥”領導的“復仇者聯盟”。


《消失的她》劇照,2023年

“海誓山盟”不可信,關鍵時刻還得是女人——縱觀近年的復仇影視劇,不招惹則已,女人狠起來,男人會有“性命危險”。
比如在大衛·芬奇執導的影片《消失的愛人》中,丈夫Nick在失業後逐漸懶惰,甚至出軌,Amy設局誣陷Nick謀殺自己,完美拿捏、復仇;劇集《致命女人》裡的全職太太Beth Ann面對丈夫的不忠,同樣冷靜如特工般佈局借刀殺人。

當然,作品中的女子復仇不僅為婚姻,還有面對霸凌、性侵後,申訴無門,只有處心積慮地策劃,就如韓劇《黑暗榮耀》和奧斯卡金像獎提名作《前程似錦的女孩》。


從上至下:《消失的愛人》《致命女人》《黑暗榮耀》《前程似錦的女孩》


觀影很爽,現實殘酷,藝術界就有這樣一起“謎案”——1985年9月的某天清晨,藝術家安娜·門迭塔(Ana Mendieta)從紐約一棟高層建築一躍而下,墜樓身亡。

判定她為意外墜亡或自殺顯然無法服眾,當時的門迭塔正要在紐約新當代藝術博物館舉辦首次機構個展,事業蒸蒸日上;且在墜亡前,有人聽到她正與丈夫、極簡主義藝術家卡爾·安德烈(Carl Andre)爭鬥。因此,嫌疑指向這位唯一的在場人,但經過兩年半的調查,安德烈先是被指控謀殺,後被無罪釋放。

圖一:左,安娜·門迭塔;右,卡爾·安德烈

圖二:安娜·門迭塔《Arbol de la Vida (Tree of Life)》,1976年

圖三:卡爾·安德烈《Equivalent V》,耐火磚,12.8×114.3×137.2cm,1966-1969年


這一次出場的“復仇者”不再是個人,而是群體。1992年,門迭塔的朋友聚集在紐約古根海姆,以抗議安德烈的展覽。到了2014年,由女權主義者、行為藝術家克里斯汀·克利福德(Christen Clifford)組織重演了門迭塔的作品;2016年,抗議蔓延到倫敦泰特現代美術館,“復仇者”要求該館移除新展中一件安德烈的作品……


圖一:藝術家在迪亞藝術基金會門前的以血抗議卡爾·安德烈的展覽,2014年

圖二:抗議者聚集於泰特美術館,2016年

02

戴鐐銬起舞

“復仇者”們的抗議沒將安德烈拉下神壇,但間接為門迭塔爭奪到應有地位。對此,古巴作家、藝術家可可·福斯科(Coco Fusco)稱其為“後現代的弗裡達·卡羅”。

“她沒有被忽視,是為數不多廣為人知並展出的拉丁美洲女性藝術家之一。”福斯科評價道。如今,其作品被包括古根海姆、泰特美術館等頂級機構永久收藏——她去世前尚未來得及在博物館舉辦展覽。

圖一:作家、藝術家可可·福斯科
圖二:安娜·門迭塔《Untitled: Silueta Series》,明膠銀印,17.1×24.8cm,1978年,紐約古根海姆博物館藏
圖三:安娜·門迭塔《Untitled》,明膠銀印,33.6×49.5cm,1978年,MoMA藏
被低估曾是女性藝術家的宿命,當她們的藝術因受到傷害才被關注時,這種狀況顯得尤為慘淡。卡羅如此,門迭塔如此,17世紀的“復仇女神”阿爾泰米希婭·真蒂萊斯基(Artemisia Gentileschi)更是如此。

在這位最著名的巴洛克女性藝術家筆下,據《聖經》繪製的畫作《朱蒂斯斬首敵將》有了自傳的意味——17歲時,真蒂萊斯基被導師阿戈斯蒂諾·塔西(Agostino Tassi)性侵。

其父提出訴訟後,審判竟一度偏向塔西,真蒂萊斯基堅持證詞,甚至提出願受刑罰以證清白。最終,塔西被判逐出羅馬,但並未執行,受害者卻因聲譽受損被迫嫁給一位佛羅倫薩畫家,離開羅馬。

真蒂萊斯基的武器只有藝術。《朱迪斯斬殺赫羅弗尼斯》中的血腥場面、《莎樂美與施洗者聖約翰的頭顱》中鐵盤上的男性頭顱皆是其報復的籌碼。哪怕施暴者並未在當時獲得應有代價,但百年後卻臭名遠揚。所以,正如真蒂萊斯基向贊助人所說的一般,其身上擁有“凱撒大帝的精神”。而這場復仇的結果,雖晚必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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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真蒂萊斯基《朱迪斯斬殺赫羅弗尼斯》,布面油畫,158.8×125.5cm,1620年
圖二:真蒂萊斯基《莎樂美與施洗者聖約翰的頭顱》,布面油畫,84×92cm,1610-1615年

儘管仍有“施暴者”,但“復仇者”也日益擁有更強大的力量以進行抵抗。三百年後的美國洛杉磯,由藝術家蘇珊娜·萊西(Suzanne Lacy)和萊斯利·拉博維茨-斯塔魯斯(Leslie Labowitz-Starus)領導,一場轟轟烈烈的示威活動“憤怒與哀悼”在市政廳的臺階上舉行。那時,連環殺手“山坡絞殺者”在洛杉磯綁架、性侵併扼殺共十餘名女性……

此後,該活動被廣泛報道,也促使自衛課程向更多女性普及。而這起殘忍的案件終於在1978年落幕:兩位罪犯被判處終生監禁。

圖一:社會實踐藝術家蘇珊娜·萊西
圖二&圖三:蘇珊娜·萊西和萊斯利·拉博維茨-斯塔魯斯《哀悼與憤怒》,1977-1978年



03

刺殺特權


女性是一種處境。由如上案例可知,她們面臨的不僅是單一施暴者帶來的危害,還有社會結構的壓迫。“Girls Help Girls”因此成為抵抗的必然選擇,比如在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就有這樣一樁軼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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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豐塔納《Self-Portrait at the Virginal》,布面油畫,1577年
圖三:豐塔納《Minerva Dressing》,布面油畫,1614年
圖四:豐塔納《The Wedding Feast at Cana》,布面油畫,1575-1580年
拉維妮婭·豐塔納(Lavinia Fontana)被視為首位與男性平起平坐的女藝術家,有工作室、為貴族畫像。這位職業藝術家非常為女性著想,她深知女性的職業生涯因生育會遭受更多挑戰——在1578-1595年間,其生育了11個孩子。所以在接下貢扎蒂尼(Gozzadini)家族肖像畫的單子後,她替貢扎蒂尼的女兒勞多米婭小小地“報復”了一下。

該家族會把財產留給首位生下男性繼承人的女兒,但因沒誕下後代,勞多米婭一直被丈夫指責——即便問題的關鍵不在她。豐塔納的作品便隱晦地畫出了真相:勞多米婭與姐姐的胸前各佩戴了一枚獎章,畫有丈夫們的裸體形象,但細看就能發現區別:一位雄姿英發,另一位“萎靡不振”…… 


上:豐塔納為貢扎蒂尼家族畫的肖像《Portrait of the Gozzadini Family》

下左:《Portrait of the Gozzadini Family》中勞多米婭的姐姐佩戴的“獎章” ;下右:勞多米婭佩戴的“獎章”


其實,人們熟知的游擊隊女孩(Guerrilla Girls)在上世紀70年代也針對父權制度的壓迫現象進行過一系列示威,至今仍在紐約活躍;盧巴娜·希米德(Lubaina Himid)的作品則為有色女性群體發聲、創作,為她們被奴役的歷史、被忽略的事實。

作為首位獲透納獎的非裔女性,她聲稱並不為此自豪,這一標籤只彰顯了藝術界的長期偏見。而如今,這些被低估的藝術家正從舞臺邊緣走向中心……

圖一:游擊隊女孩《Benvenuti alla biennale femminista!》,海報,2005年
圖二:希米德《Le Rodeur:The Exchange》,布面丙烯,2016年
圖三:希米德《Naming the Money》,裝置,2004年
回到影片《消失的她》,將妻子受害歸因“戀愛腦”“聖母心”顯然狹隘,過於簡單化的歸類指向某種刻板印象。女人為何復仇?為不公的待遇,為固化的階級。合理的抵抗正是為推倒高牆,得到應有的權利,即便如今這種行為也被統一為“復仇女”的形象,從而進行消費。

但復仇也有另一種方式——正如詩人喬治·赫伯特(George Herbert)所寫:最佳的報復,就是好好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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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文  於明禕
本文由《時尚芭莎》藝術部原創,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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