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在夏天懷著共同的破碎記憶相遇,
而且夏天必然純粹代表著一個想象出來的終結。
我們一直在尋找它,
期望它,向它前行,
就像地平線承諾著一場日落。”
熱烈而自由的Jane Birkin也離開了我們,像突襲的一場風暴,畢竟前不久她還發布了新專輯《Oh! Pardon tu dormais…》,13首歌詞全部自己所作,巡演海報也遍佈法國大小城市……可是告別就來了。
不止Jane Birkin,最近我們送別了太多不可替代的人。那些被他們光彩閃耀過、塑造過的歲月裡,我們看見,觸摸了很多夢和詩,而如今,回憶漸漸黯淡了下去。
米蘭·昆德拉寫:“迷途漫漫,終有一歸,請我們保留所有時刻的悲傷,以終為始,繼續向著所追尋的熱烈自由前行。”
Jane Birkin父母
Jane Birkin媽媽Judy Campbell
即便是這樣的傳奇,Jane Birkin也經歷過一段漫長的自卑懦弱時期。1946年12月Jane Birkin在倫敦出生,是英國女演員Judy Campbell和英國皇家海軍指揮官David Birkin的女兒。
Jane Birkin曾在採訪中這樣提到:“當我小的時候,我很膽小,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被認為是漂亮的。這可能是因為我有一個非常耀眼的母親,她有一頭烏黑的頭髮,還有妹妹也長得像一幅拉斐爾前派的畫。我一直以為媽媽認為妹妹比我漂亮,因為她們長得很像。就連哥哥也比我漂亮:他會在頭上戴一條圍巾,長得和媽媽一模一樣。而我,則像我父親,甚至因為胸部太小被同學嘲笑半男半女。”
Jane Birkin與媽媽Judy Campbell
“當媽媽像個電影明星一樣來學校接我們的時候,人們的注意力就集中在她身上。她開著一輛淡紫色的凱旋敞篷車,戴著墨鏡,頭髮燙過,塗著鮮豔的口紅。每個人都會環顧四周,看著這個迷人的女人。每當那時我會縮在角落裡,我只想要一個穿著棕褐色鞋子的普通媽媽。”
十幾歲時,Jane Birkin為了改變自己開始在Woolworths買化妝品,她塗雙倍的睫毛膏和眼影,當一位年長的男鄰居注意到她時,這讓她非常興奮。
17歲,Jane Birkin首次登上舞臺,之後在指揮家兼作曲家John Barry執導的音樂劇《西番蓮酒店》中亮相;
後來Jane Birkin前往巴黎拍攝電影《口號》,和改變她一生的風流才子Serge Gainsbourg相識,倆人迅速墜入愛河,開始了一段13年的戀情,也成為法國流行文化史最浪漫激情的愛情故事之一。
而也是那時“我才終於對自己的外表有了安全感,並意識到我有自己的魅力。”
Jane Birkin花了大部分時間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時尚人物,直到去了法國。Serge Gainsbourg告訴Jane Birkin,她就是他心目中那種美,並帶她去盧浮宮看中世紀藝術家的畫,說他在藝術學校時總是畫像她這樣的女孩。
“那是我第一次看起來像自己”。
二人合作歌曲《Jet 'aime moi non plus》時,Serge幫Jane卸妝,修剪頭髮,沒有眼妝,沒有唇線,沒有任何光澤,這讓Jane Birkin感覺很好——不做任何努力。
“即使在那個時候,我也從未想過自己特別漂亮,但我知道我就是Serge認為的那種美”。
兩人合作的那首合作歌曲因為過於性感的嬌喘和呻吟聲而被BBC禁播,同時也受到梵蒂岡的強烈譴責,不過這也進一步提升了Jane Birkin的知名度。
《游泳池》
《尼羅河上的慘案》
漸漸有了名氣的Jane Birkin隨後出演了70多部電影,與法國最受尊敬的導演們合作,包括Alain Resnais阿倫·雷乃、Jean-Luc Godard讓-呂克·戈達爾、Agnès Varda阿涅斯·瓦爾達、Jacques Rivette雅克·裡維特等,屬於她的經典影片包括《游泳池》《尼羅河上的慘案》《不羈的美女》《101夜》,Jane Birkin一步步地走上自己人生的高光時刻。
因為Serge Gainsbourg的酗酒問題,二人於1981年分開,不過分手後仍保持很好的關係,並繼續在藝術項目上合作。
《海盜》
分手之後,Jane和導演Jacques Doillon走到了一起,並且憑藉在Jacques Doillon執導電影《海盜》中的表演,獲得了法國凱撒獎(相當於法國奧斯卡)提名,這讓Jane感覺又開始了另一種生活——所有需要炫耀的東西都沒有了。
她也不再化妝了,在電影裡也是這麼做,光著臉演精彩的角色。人們和她談論的是作為演員或歌手的工作,這讓她感覺自由。
這一時期Jane的穿衣風格也發生了變化,她剪掉了標誌性的頭髮,穿上了低調、隨意的中性服裝——襯衫、西裝外套、牛仔褲、工裝褲成了她的出行必備。
2007年,Jane Birkin推出了自己的首部電影《百寶盒》,同年在戛納電影節首映。
電影之外,Jane還是一位歌手,她在音樂領域所取得的成就同樣令人望塵莫及,她發佈過近30張專輯、幾百首歌曲,2004年,因專輯《Arabesques》榮獲了法國國家功績騎士勳章。
樂評人鄒小櫻這樣寫道“無論她在時尚圈、電影圈有多大的名氣(就像各路營銷號寫的那些),她的歌手身份始終無可動搖。我並不會簡單地把它歸結於Serge Gainsbourg的饋贈,流行音樂史上名媛多得去了,Jane Birkin就是擁有這樣直覺的才能,她是天生的尤物,是天生的藝術家。”
她留下的最後一張專輯《Oh! Pardon tu dormais…》也是她最私密、與她個人生活最相關的作品。專輯情緒是關於愛與失去,充滿了飆升的絃樂、和諧的吉他和Jane安靜的人聲,融入自己對已逝的攝影師長女Kate Barry的心碎回憶和思念,對於戰爭的傷痕、愛情的體會、自我的焦慮等等,但最終都接受了。
這張作品或許也可以作為我們最後去體會和緬懷Jane的方式。
Jane自小對時尚有著獨特的追求和表達。電影、音樂的成績之外,Jane Birkin對於時尚界的影響尤為深遠,是一位永恆的繆斯。
法國文化部長 Rima Abdul Malak 女士稱她是——整個時代永不過時的時尚象徵;
《華盛頓郵報》寫:如果沒有Jane Birkin這樣的人,時尚界無法存在,她提醒著我們,風格不是一種讓所有人都看起來一樣的無聊追求,正是這樣一個擁有令人驚歎的勇氣、情不自禁表達自己的人,給我們留下了豐富深厚的時尚遺產;
愛馬仕官方聲明中:我們與 Jane Birkin擁有共同的時尚敏感度,在合作過程中,我們逐漸瞭解彼此。我們發現並欣賞 Jane Birkin 身上柔和的優雅氣質,作為一名藝術家,她忠誠、開放、對世界和他人擁有天然的好奇心。”
大眾熟知的Jane Birkin裝扮,大概是她“法式女孩風格”的標誌造型——白色上衣、牛仔褲、編織籃子,搭配散落的棕色長髮、凌亂的劉海,湛藍雙眸,瘦削身材,熱情的大笑,以及可愛的牙縫,這是無數人心中的“法式時尚”,而Jane Birkin身上那股英氣及衝破道德束縛的大膽做派也為她的時尚風格注入了更多靈魂。
即便亮相公眾場合,Jane也不同於與60、70年代明星的精緻華美穿著,無論是菜籃子、高腰喇叭褲、迷你裙、還是著名的鉤針裙,她一直是紅毯和舞臺上特殊卻迷人的固定人物,可能正因為她的“特殊”才讓人產生好奇和模仿的慾望。
1968年,Jane Birkin 參加電影《Wonderwall》宣傳時的造型⬆️,一點也不“女明星”。
1969年,巴黎參加Gala de l 'Union des artists時穿的白色鉤針裙⬆️,這是她最著名的造型之一。
這張照片拍攝於1973年的倫敦⬆️,Jane穿著一條高腰喇叭褲,下襬磨破,搭配乾淨利落的白襯衫和綁帶高跟鞋,手裡拿著標誌性的柳條籃子。
1974年戛納電影節⬆️,還是帶著標誌性柳條籃出席,造型由Yves Saint Laurent設計。
而另一場紅毯活動上,用珍珠項鍊和籃子包來裝飾她的天鵝絨連衣裙。
好奇這個🧺是什麼牌子?Bonjour coco,它來自Jane第一次買柳條籃子的葡萄牙小漁村,甚至還直接給ins取名為Janebirkinbasket。它家的菜籃子被認為是最純粹的Jane Birkin版。
80年代之後,Jane Birkin開始嘗試另一種更中性的風格——她剪掉了長髮,穿著更寬鬆帥氣的衣褲。而作為時尚繆斯,Jane的中性裝扮又獲得了時尚界廣泛共鳴。法國品牌A.P.C.的創始人 Jean Touitou曾說過:她的隨意性極其精確。
但80年代,更為轟動的還是Jane Birkin與愛馬仕的合作——Birkin包(鉑金包)。迄今為止,它是世界上最受認可和令人垂涎的包袋之一,稀有品種拍賣出數十萬美元。
這款永恆的設計源於1981年Jane Birkin和當時的董事長Jean-Louis Dumas在飛往倫敦的航班上的一次偶然相遇。
Jane採訪時回憶道,“我不確定我拿的是哪種包——我的丈夫 Jacques Doillon 前一天倒車壓壞了我隨身用的籃子。他絕對想不到這件事的後果,在飛行時,當我包裡所有的東西都掉出來的時候,坐在我旁邊的男士對我說:‘你應該用一個有內袋的包’。我說:‘如果哪天愛馬仕出品帶內袋的包包,我一定會買 ’,然後這個男人對我說:‘我就是愛馬仕的,我會為你在包里加上內袋。’”這個男人就是Jean-Louis Dumas,當時的愛馬仕首席執行官。“我說,你為什麼不做一個大約是kelly包四倍的袋子,”她接著回憶,然後在飛機座椅靠背的嘔吐袋上畫了一個草圖。
Dumas信守諾言,在1984年推出了Birkin包,一款包含兩個手柄、頂部採用翻蓋設計、側面帶有鎖釦、底部帶有四個金屬支腳的傳奇牛皮手袋就這樣問世了。
雖然以她的名字命名,不過Jane對Birkin包卻不甚在意,據說她前後共擁有4個包,不用的時候全部拍賣掉,用於慈善事業。而且Jane Birkin 使用Birkin包的方式十分“粗暴”,常常塞滿各式各樣的物品,貼上自己喜歡的貼紙,或掛上珠串飾品。她的觀點是“如果手袋不能被隨意踢來踢去,那它就沒有什麼樂趣了,如果我想的話,我甚至會把貓放在裡面。”
後來她還批評過愛馬仕用鱷魚皮做包包,向愛馬仕發了一封律師信,要求其停止以自己的名字命名Birkin包,並倡導女性衣櫃遠離動物皮革製品。愛馬仕也很快給了回應,表示不會再以非人道的手段去製作Birkin包,雙方達成協議,才得以繼續使用Birkin的名字。
這些之外,Jane還一直為女性和LGBT權利而堅定鬥爭,並且持續為公益付出,援助紅十字會、幫助流浪漢等等。
無論何時,能成為一位令人膜拜尊敬的偶像,並不只在於她令人豔羨的天賦和成就。
Jane Birkin最後一次公眾亮相是2021年戛納電影節,和女兒Charlotte Gainsbourg及她導演的第一部紀錄片《《Jane par Charlotte》一同出席。
《Jane par Charlotte》是Charlotte自2018年起拍攝的紀錄片,用她自己的話來說,是一封寫給媽媽的愛的告白信。片子她們談到人生終極話題——「死亡」的時候,Jane說:“我希望這一天能遲來就遲來,但終究是會來到的。”
這一天是來了,但生命會在死亡處結束嗎?
“正在享樂的你,正在死亡的你,永遠在重生的你。
你的聲音,你懸而未決的敏感,
你的文字,你令人不安的誠實,
你的運動鞋和微笑,
你是一個致命的小女生,
你一半是厲害的的流浪漢,
一半是皇族貴胄,
要在一分四十秒裡把你總結好是不可能的,
我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