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造夢的行業,影視行業自己的“秘密”卻已經不多了。
製作流程的逐步透明化,讓更多網絡傳言深入到了影視行業內部。9月,還未開拍的《珠簾玉幕》劇組就傳出男主角換為劉宇寧的信息,引發粉絲混戰;隨後,一張《珠簾玉幕》換造型師的聊天記錄曝光,“自帶造型師進組”“資本逼走原造型師”的流言繼續發酵;根據網傳劇本大改的消息,網友又進一步懷疑起演員自帶編劇改劇本。
可以發現,這些傳言聚焦的不是幕前,而是劇組三個重要的幕後工作——選角、編劇、妝造。選角導演、造型師、編劇等行業性工種,都成了網友指點、抗議的對象。
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影視行業都開始慢慢祛魅。面對全民的監工,四處亂飛的流言,業內人到底該如何應對?
選角上,很多網友的邏輯通常是誰被換成主角,誰就是“帶資進組”;但娛理工作室此前曾報道過,影響選角的主要因素除了片方意向、演員意向,還有檔期是否合適、價格是否談攏等。劉宇寧此前也在直播中回應,自己是在官宣十幾天前才收到《珠簾玉幕》的劇本,官宣前一天才正式簽約。
編劇上,《全資進組》編劇夏夢瑩告訴娛理工作室,“編劇想給誰加戲就給誰加戲”是她聽過最離譜的傳言。除自己主控的劇集外,通常情況下,編劇需要根據片方要求,在不同的時間節點出劇本大綱、人物小傳、分集梗概、分集劇本等等。如果順利,開機前就能完工,可能根本見不到導演、演員。如果在規定時間內沒有修改滿意,可能還會面臨中途被換人,或進組邊改邊拍的窘境。
由於最為直觀,針對造型的傳言更是五花八門。比如有網友發現陳都靈在《長月燼明》預告裡的造型,和定妝視頻裡的有差別,便懷疑化妝師是否故意把妝造弄醜,為其他角色“讓妝”。10月《大夢歸離》劇組又曝出“升妝”風波。有網友發博質疑其他女性角色的造型比女一號更加用心,便質疑“給某人升妝”?娛理工作室針對“升妝”詢問某劇組造型師時,得到的回覆是:“這個不存在的。”
甚至在大眾不熟悉的發行渠道,也誕生了很多傳言。執行製片夢夢告訴娛理工作室,她聽到的最離譜的傳言是“某某劇被平臺退片”。“其實現在影視項目開機之前,基本都確定好有合作意向的平臺了。即使是和多家平臺一起談的版權劇,流言傳出來的時候,我們也還在各個平臺的比價階段,不存在所謂的退片。”
那麼,以往隱藏在鏡頭背後的幕後信息,為什麼都成了幕前的談資?
隨著互聯網的發展,一部電視劇的拍攝流程已經不再是秘密。各大劇組的組訊、開機時間、拍攝地點等信息均可以在網上搜索到。“代拍”“黃牛”的興起,更是讓劇組的日常像直播一般暴露在大眾視野中。有博主常年守在演員化妝室樓下,實時直播演員今日造型、狀態。11月1日,《白月梵星》剛剛開機,白鹿、敖瑞鵬的造型路透就已經登上微博熱搜。
娛理工作室在某票務的朋友圈發現,無論是開機儀式,還是群演名額、探班、親籤、組服,到殺青儀式、發佈會、殺青宴,票務均可安排進場。很多劇本、當日拍攝通告、拍攝計劃的內部信息,甚至演員幾點出發、轉場,都可以通過劇組黃牛獲得。
除了以上外部行為,劇組本身也會把內部信息作為營銷的一環。在選角階段,娛理工作室曾報道過,有片方也會用“遛餅”的方式邀約意向演員,並提前為劇集增加熱度。
劇宣靚靚告訴娛理工作室,如今劇宣工作通常在定角階段就已經開始,此後的開機、定妝、殺青等環節,都是宣發的重要節點。在此過程中,劇方會定期發佈花絮、各工種特輯,還會邀請媒體進行探班、直播,通過曝光幕後信息在播出前預熱,但會盡量避免關鍵劇情的劇透。
在網友和劇方的雙重曝光下,影視行業似乎早已不再神秘。
那麼,影視行業應該如何應對這場或主動、或被動的“祛魅”?
面對無孔不入的輿論、流言,比起被輿論被動地牽制,更多的業內人員更應該主動走到臺前。
從片方角度來看,諸如“讓妝”的這類流言,通常來自於並不瞭解全貌的網友,對片面信息的主觀推斷。但劇組的工作卻是系統性、協作性的,牽一髮而動全身,中間的信息差,則成了流言肆虐的“溫床”。如果能更多地對外發聲,向網友理清行業正確的工作邏輯,才能更好地把主動權把握在自己手上。
針對網友對虞書欣在《仙劍奇俠傳6》的造型爭議,曾操刀過《懸崖之上》《甄嬛傳》等經典作品的造型設計師陳敏正便在微博大方回應,稱“大家是因為沒有了解全部劇情,等大家看到全劇就會明白,不協和的色彩搭配會幫助演員完成好角色”,相關爭議也慢慢平息。
劇宣靚靚透露,如今劇宣已經變成了一場長線戰。除了吸引網友、提升關注度之外,還需要更多地向行業內釋放信息,劇才會一步步積累討論度和粉絲,同時還能觀察輿論風向,對可能產生危機的風險及時引導、規避。否則如果只在播出之前啟動宣傳的話,廣場上就沒有任何可以討論的東西,對宣傳工作會很被動。
對於代拍所拍攝的物料、花絮,他們大多處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但如果涉及關鍵劇情、造型,或對劇組不利的謠言,她們會找法務直接發聲明。“對於謠言,我們不太會做太多的公關動作,因為在現在的網絡環境下,很有可能會越攪越渾。與其這樣,不如拿最直接的東西說話。”
靚靚提到,如今劇宣在片場會盡可能地拍攝更多鏡頭,既能充當宣傳物料,又能當作公關手段。因為劇集播出時可能會遇到意外輿情,劇組日常鏡頭或許正好可以用來澄清。
從演員角度來講,藝宣小怡提到,遇到諸如改劇本、改妝造這樣的傳言,藝人方通常冷處理的,因為無論是劇本、妝造、角色,藝人都是被動接受的。很多行業內部的問題,集中外顯到了曝光度最大的藝人身上。藝人很難做出一個既不得罪劇組,又能讓粉絲滿意的解釋。
“劇組的運轉是一個完整的產業鏈,藝人進組了,只是服務於劇組的安排。但很多人對影視行業瞭解的很表面,會用主觀的判斷把自己的觀點合理化。比如‘讓妝’這種事怎麼可能,只不過是粉絲自己滿意的話術。讓不讓,只是粉絲主觀覺得別人的造型更好看,到底是不是服務於劇情
,演員自己喜歡不喜歡,都沒人關心。”
影視行業是一個協作的行業,觀眾所看到的,往往不是某個人主觀行為,而是受制於內外多個因素的結果。大方對外發聲,向外界解釋清楚事情的來去緣由,反而比讓網友憑空想象更能解決問題。
10月,針對粉絲質疑,孟子義工作室便在微博髮長文,細緻地解釋了給孟子義加直播、綜藝是因為有一部女一項目出了狀況,導致有了空白期。工作室在文章中還細緻地披露了孟子義未來還有兩部女一,會拍到明年上半年。甚至還向粉絲承諾,未來會按月發佈行程。長文一出,針對行程安排的所有流言都不攻自破,粉絲對工作室的態度也從攻擊變成了支持。
《蓮花樓》收官後,針對開放式結局,很多意難平的劇粉跑到了編劇劉芳的微博下,“質問”李蓮到底花去哪了?8月,劉芳便在微博上回應“天高海闊,小花何處不可去?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了。至於他的朋友們能否找到他,這答案就留給大家自己吧。。。”在評論區,很多網友根據編劇的評論“翻譯”出了自己滿意的答案,也讓《蓮花樓》的故事有了大家心中圓滿的結局。
《熾道》播出時,有網友質疑劇集濾鏡為“澡堂子濾鏡”,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導演伊崢便在微博發文向網友道歉,稱“濾鏡的問題對不起!是我的責任。不賴平臺,是我的問題。我會好好反省。”在評論區,他還仔細回答起網友的疑問,稱“因為熾道是一個夢 亦真亦夢 所以忽略了技術 只想著捕捉亦真亦幻的feel… 下一部會長教訓”。導演的真誠也獲得了網友的體諒,劇粉們甚至安利起開幀享的觀看模式。
行業傳言的產生,大部分源於圍觀者只摸到了脈絡,但不瞭解其中的肌理,從而找錯了“病源”。對外發聲雖然很難直接解決問題,但能幫助從業者摸清問題的根源,或是阻止其向更離譜的方向擴散。
在信息愈發透明共享的時代,影視行業註定無法再“閉門造車”。那麼,業內人更應調整思路,積極面對新的輿論環境,相信專業主義的力量,也相信觀眾的判斷和思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