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的杭州，彷彿一夜入冬。天氣一天天冷下來，晝夜溫差拉大，秋葉色樹木也正式開啟了變色之旅。
每年進入到11月中下旬，一句經典文案就該上線了：杭州的秋天像打翻了的顏料盤，五彩斑斕。
是真的美啊！尤其是遇到連晴的日子，明媚的陽光灑在路邊的樹葉上，光影變幻。銀杏、無患子、楓香、烏桕、雞爪槭，黃綠赤橙雜糅交錯，特別好看。
但要說哪種樹葉最能代表秋天？梧桐當仁不讓。
南宋時梧桐地位很高
是秋天代言人
梧桐跟秋天相連，自古有之。有個成語叫“一葉知秋”，出自西漢《淮南子·說山訓》，很多人認為，那指的就是梧桐葉，因為梧桐是落葉大喬木，夏末季節就開始凋零，它的變色飄落，被認為是一種秋天的信號。
到了南宋，“梧桐報秋”更是成為一種高規格宮廷儀式，是官方權威認證的“秋天代言人”。
宋代《夢粱錄》裡就有這樣的記載，說的是，在立秋交節的時辰，太史官會穿著隆重的禮服，手持朝笏（hù），抑揚頓挫地奏報：“秋來了！”這時候，梧桐葉也是給足面子，應聲飛落一兩片，以寓報秋意。
梧桐在古時地位高，不僅只是報秋，還是祥瑞的象徵。
《莊子·秋水》中說：“鵷雛發於南海而飛於北海，非梧桐不止。”梧桐向陽而生，長勢繁茂，人們視它為吉祥的象徵，能引來鳳凰啼鳴。在中國傳統文化中，鳳凰是什麼樣的存在？傳說中的祥瑞神鳥，被譽為“百鳥之王”，梧桐能讓高貴的鳳凰都停下腳步棲息，地位自然是低不了。
中河南路，中國梧桐
在許多古人的詩文裡，鳳凰和梧桐經常一起出現。於是，從前的皇宮內，或富貴殷實之家，常在庭院裡栽種梧桐，不但因為梧桐高大挺拔有氣勢，也因為梧桐引鳳凰的傳說，吉祥好寓意。
中國梧桐和法國梧桐
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植物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報秋的梧桐，跟今天我們在北山街、南山路上看到的“梧桐”，其實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植物，你甚至可能都沒見過真正的梧桐。
古時的梧桐，屬於梧桐科，叫中國梧桐，又叫青桐。它高大魁梧，樹幹挺直，樹葉和枝幹都是青綠色，樹皮平滑翠綠，不長節。
而北山街、南山路上的“梧桐”，很多人叫它們“法國梧桐”，本名是二球懸鈴木，屬於懸鈴木科。它們不像中國梧桐那樣注重身材管理，樹幹通常比較粗壯，容易長歪。樹皮是片狀剝落，老樹皮剝落後會透出青白色的青樹皮。
中河南路，中國梧桐
楊公堤，法國梧桐
杭州的法國梧桐，也不是真的來自法國。17世紀，在英國牛津，人們用一球懸鈴木（又叫美國梧桐）和三球懸鈴木（又叫法國梧桐）作親本，雜交成二球懸鈴木，取名“英國梧桐”。在歐洲廣泛栽培後，法國人把它帶到中國作為行道樹，人們就叫它“法國梧桐”。
北山街旁的人行道上鋪滿了法國梧桐落葉
西湖邊，一輪夕陽和法國梧桐的果球相映成趣，好像一個小燈泡。
秋日西湖邊北山街的法國梧桐
二球懸鈴木長得粗壯，樹齡也長，在杭州的行道樹中數量最多，佔40%以上。它們適應性強、生長快，而且夏季有濃蔭，冬季能落葉透陽，因而成了杭州行道樹的首選。據杭州市園林文物局綠化處不完全統計，杭州市全市行道樹中，目前懸鈴木的種植數量有4.2萬餘株。
杭城中國梧桐只有200多棵
為什麼它不常見？
那麼，今天的杭州城裡，還有哪些地方能看到中國梧桐？
杭州市園文局綠化處專家說，梧桐在杭州種植較少，很多是20世紀90年代左右在單位附屬綠地種植的，公共綠地應用不多。幾年前，他們專門做過一次統計，整個杭州城的中國梧桐，一共259棵，最多的地方在中河南路，有172棵，也是杭州目前唯一一條以中國梧桐為行道樹的道路。其他則是零星分佈，朝暉小區、勞動路、將軍路、吳山路、海潮路、孝子坊都可以看到中國梧桐。
中河南路，幾棵中國梧桐中間夾雜著一棵法國梧桐
關於中國梧桐，還有一個有趣的說法，說中國梧桐不僅能知秋，還能“知閏”。據說它每條枝上，平年生12葉，一邊有6葉，而在閏年，則生13葉。這當然是沒有科學依據的，只是偶然的巧合，但這賦予了梧桐樹浪漫詩意的一面。
那麼，如此被古人重視的中國梧桐，為什麼後來沒有在杭州普遍種植呢？
當然是有原因的。最主要的一個原因是，病蟲害多。梧桐樹上有一種叫青桐木蝨的蟲子，會吸食葉片以及嫩枝上的汁液，然後分泌出大量白色蠟絲，隨風飄揚，落滿周圍地面，黏黏糊糊。這種蟲子非常頑固，難以消滅，所以中國梧桐不是行道樹優選。
另一個原因是，它的樹冠是圓卵形，不算大，而懸鈴木樹冠碩大，枝葉繁茂，夏季遮陰，秋季觀葉，冬季透光效果好。優勝劣汰，因此懸鈴木被譽為“行道樹之王”，而中國梧桐知名度就要小得多。
有人會說，懸鈴木萬般好，但春天的飛絮也讓人惱。
春季大風天，北山街上梧桐絮飄飛。
從2019年開始，園林綠化部門通過給樹幹注藥的方式進行梧桐飛絮抑制工作，通過樹幹螺旋給藥，可以讓植株受藥更均衡，也可以幫助植物更好地吸收和分解藥物，從而實現更好的抑制效果。近兩年，還專門種植了一批少果懸鈴木，這個品種的懸鈴木，少結甚至不結球果，是“不飛毛”的懸鈴木新品種。
接下來，秋末初冬，北山街、南山路上的懸鈴木會更好看，當你去戶外賞秋的時候，不妨也去找一找，這座城市裡的中國梧桐，畢竟它們才是真正的“梧桐樹”。
北山街西湖邊，由綠轉黃的荷葉和法國梧桐
孤山路上的法國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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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柿互動·都市快報記者 餘夕雯
攝影 記者 陳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