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本性，到底能有多惡？
最近，一則視頻掀起了全網的憤怒。
視頻中的男人，一腳接著一腳地踹在小貓的肚子上，力度之大足以反彈到讓一個成年男性都站不穩。
能看到小貓驚惶地滿地逃竄，也能看到同行的員工視若罔聞。
短短几秒鐘視頻裡的殘暴與冷漠看得人氣血翻湧，更讓人大跌眼鏡的是，這起事件就發生在寵物醫院。
——深諳動物性情、以寵物療傷為主業、用愛心營銷來獲利的寵物醫院。
可這件事兒討伐聲泛泛，也沒能在輿論池裡引發多大的聲響。
涉案公司通過媒體草草地給出了回應：“受虐的小貓是一隻流浪貓，檢查過程中抓撓、咬傷了當事醫生。貓咪已經痊癒出院，涉事員工已被開除。”
流量池裡，不見漣漪。
可我偏要發出一聲聲沉悶的叩問：
事實是什麼樣，尚沒有佐證，只是這個醫生連應對流浪貓應激反應的基本準備都沒有嗎？
如此大規模的連鎖寵物醫院，為什麼非要等到虐待寵物的惡性事件發生再去整改？
人類在獲取精神陪伴的同時，要不要先聽一聽它們的叫聲？
「一切，為了我的小寶」
“我不知道你們丟沒丟過重要的東西，那感覺就好像是心空了。”
小臧在家附近的公園遊蕩了整整3個月，還沒有找到自己因跳窗而跑丟的加菲貓“拉菲”。
圖源：《離不開你》
那貓陪伴了小臧整整12年，她真的不能接受小貓的離開。
大二在讀的小臧甚至休了學，每天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找回拉菲這件事兒上。
她挨個樓道地跑，一張又一張地張貼尋貓啟事，直到跑遍了方圓5公里內的所有小區 ；
她向貓糧供貨商要來了全鄭州500多家寵物店的地址，一家店一家店地寄去宣傳單，求店家幫忙留意。
幾乎所有能用的方法她都試過了，找回拉菲的希望在時間的流逝中一點點消磨，但小臧等待奇蹟的心思卻始終沒變過。
圖源：《離不開你》
聽人說，一隻長得像拉菲的貓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北閘口的市場。
小臧就每天早早起床，帶著自己手作的尋貓昭示往市場趕，逢人便問：
“老闆您好，你有沒有見過這樣的貓？你有沒有見過這樣的貓？”
沒人見過拉菲，只有人為了高昂的酬金騙她。
小臧一天天地蹲、一次次地問，直到攤位老闆們都看不下去，說要送她一隻一樣的加菲貓。
圖源：《離不開你》
一樣的貓或許好替代，可彼此陪伴十二年的時光又能用什麼彌補？
這不是劇本里的橋段，這是發生在鄭州的真實故事。
“小貓小狗而已，至於嗎？”
視頻裡不難看到這樣的彈幕，也許在很多人眼裡，小臧是偏執的，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有多值得。
圖源：《離不開你》
有人說主人就是寵物的全世界，事實上，又是誰離不開誰呢？
“我過得不好不要緊，我要盡最大的努力讓我的小狗過得好。”
“我每天上班的動力，就是為了讓我的小貓，能吃上更好的罐頭，用上更好用的貓砂。”
我們無法否認，這些毛茸茸的小生靈真的可以給人帶來精神上的滿足。
而我們，也在這種精神寄託下成為了更好的自己。
可養寵，畢竟是一件既費錢又耗心血的事兒。
除了動輒大幾百的寵物飾品和寵物玩具，市場應運而生的一些特色商品更是將這種精神寄託所衍生的商業價值發揮得淋漓。
“花了5萬塊錢，讓我的小狗永遠陪伴我。”
曾有博主在社交平臺曬出自己的鑽石戒指，鑽石是她用去世寵物的骨灰和自己的頭髮碳化而成的 。
圖源：小紅書博主
在填補靈魂這件事兒上，人們心甘情願地花下一筆筆大錢。
而今不光是“寵物墓地”的概念被落實，其價格更是直逼京郊房價。
除了昂貴的寵物殯葬，市面上甚至出現了科技加成的“寵物復活術”。
四年前，有人就曾用25萬“復活”了自家的寵物貓“大蒜”，這種“復活術”主要依靠的是動物克隆技術。
這種種聽來天方夜譚的商機背後，輻射著人們對於寵物不容小覷的別樣情感。
利用人們的情緒價值來提供商品和服務，本該是取財正道。
可是，有些人的錢賺得，真的不昧良心嗎？
「真的，沒騙你」
市場上，一隻花色好看的布偶貓能賣到五位數，一隻品種名貴的緬因貓售價能高達15000元。
對於大眾來說，這價格實在是太貴了。
於是，不知什麼時候起，網絡上悄悄火起了“免費領養”的概念：
或是有人出於各種原因無法繼續養寵，只好為毛孩尋找下一任主人；或是自家寵物繁衍的後代太多了，又無力全部留下；又或是公益性質的貓舍，為收留的流浪貓尋找新的歸處。
社交平臺上的相關帖子與官方提醒
“用領養代替買賣”的主張就這樣在圈內形成共識，可免費領養真的免費嗎？
天底下竟然真有免費午餐？
毛孩子們身上的油水實在是太多了，怎麼可能沒人想去榨一下呢？
小孫想養柯基想了很久，直到聽說一家寵物店裡有一批正在尋找領養的寵物裡就有一隻柯基狗，他覺得自己的心願就要達成了。
圖源：新京報
在他準備簽訂領養協議時，對方就開始了漫長的套路。
先是和他介紹了柯基的基本情況，說小狗打完兩針疫苗了，還差最後一針，需要小孫墊付並補償疫苗費用788元。
小孫覺得店家的要求並不過分，就答應下來了。
許是看他應得痛快，想必定能撈上一筆。
就在他抱著小狗準備出店的時候，又被店主拉住，稱柯基需要定期美容。小狗的前主人“恰好”在這辦過一張洗澡卡，可以一併“過繼”給他。
除了美容，小孫又在店主各種“專業術語”的攻勢下，掏了上千塊錢買了店主推薦的狗糧、羊奶、消毒水等相關產品。
回到家後的小孫冷靜了下來，在各大網購平臺搜索了所購商品的價格，卻沒想到竟然溢價得如此過分。
更離譜的是，柯基到家三天就開始口吐黃色泡沫、乾咳不止，當晚小孫就帶它自費檢查，卻查出了冠狀病毒。
氣沖沖的小孫到寵物店維權卻被告知，自己交的788第三針疫苗要和狂犬疫苗綁定使用，需再繳納300元的狂犬疫苗費用。
碰巧店裡來了其他兩位領養人帶著同樣出現嘔吐狀態的寵物到店討說法。
面對責問，店主只是輕飄飄地扔下一句搪塞：“寵物死了，可以免費換，但是絕不退。”
圖源：小紅書博主
商家的套路一環接著一環，他們先是打著免費領養的噱頭引導無知者入局，再用忽悠的話術誘導其簽下昂貴的“寵物領養賣身契”。
而那著急簽下的領養合同中往往隱藏著巨大的漏洞，如同高利貸般狠狠將人糾纏：
“要求領養人繳納押金，按階段返款，或者按月購買足量的寵物用品。”
“要求上交寵物生育的首胎幼崽。”
於是，免費，就成了強賣。
而這一切在“你情我願”的粉飾下，黑心商家露不出半點馬腳。
儘管有著躲不盡的明槍暗箭，但在價格的絕對優勢下，仍舊有愛寵人士願意用這樣的方式入手。
更何況在一些社交平臺，商家承諾全程透明交易，給消費者發實拍。
圖注：網絡上相關內容（非對應案例商戶）
姜姜就曾被網絡精修的照片迷惑。照片裡，貓舍環境乾淨而高級，小貓品種純正、模樣軟萌。
雙方互加了微信，貓舍的老闆又發過來幾張實拍圖——沒有精緻濾鏡的加持，反而更顯真實。
姜姜當即就定了下來，在老闆要求她支付寵物運送順風車費用時也沒有過多拉扯。
就在姜姜滿心歡喜準備迎接新的家庭成員的到來時，店主給她發了消息，說小貓在運送過程中起了嚴重的反應，需要換專業的寵物運送車。
在見到小貓之前，姜姜就已經支付了800多元。
小貓運送過程中，貓舍老闆口風一改，從“收養流浪貓狗”的說辭變成了“寵物銷售”。
威脅姜姜儘快補齊剩餘金額，否則將作報警處理。
剛畢業的姜姜，哪裡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要是惹怒對方，對方找上門可怎麼辦啊？”她怕極了，對方知道自己的全部個人信息。只好聽從地又給對方轉去了一千塊錢。
小貓的運送箱剛到，姜姜就聞到一陣腐臭味道。不僅不是老闆拍攝的那隻，小貓還帶了一身的蟲。
滿懷期待的購買者又哪裡知道，這背後埋藏著多麼骯髒的黑色產業鏈？
圖源：央視財經
無論是寵物店還是貓舍，這些病寵都是從地下寵物交易市場批來的。
在這個交易場上，寵物的品種、品相都不重要，價格是唯一的流通優勢。
在這裡，一條邊牧的成交價是300元。成交以後，帶回去做個美容、剪剪毛轉手就能以上千的價格流進市場。
“全國各地來說，我們這邊的價格是最便宜的，質量也是最差的。”
圖源：央視財經
商人重利。他們再清楚不過了，這種病寵不光活不了幾天，體內更是攜帶了大量的寄生蟲。可他們壓根不在乎，只把它們當做能賺錢的金豆豆。
舉頭三尺有神明，利用人心賺黑錢，他們怎麼敢的啊？
“不貪小便宜不就好了嗎？免費領養，哪有那麼好的事兒啊？什麼價格對應什麼商品，太正常。”
——也許在他們眼裡，這只是願打願挨的交易。
領養人決定領養時的決心與掙扎，被騙時的無助與惶恐，維權時的無門與悔恨，他們哪裡在乎？
他們只顧遊走在邊緣地帶，榨乾寵物能利用的最後一滴油水。
也是，昧了心的人，說再多也喚不醒片刻良知。
我只心疼，心疼他們口中的商品，何嘗不是一條活生生的命？
不知道他們午夜夢迴，能否聽到這病寵淒厲的叫聲。
「沒事，它死不了」
“Siri不是狗，是我的孩子！”
兩年前的悶夏，金毛Siri之死揭開了寵物經濟毛茸茸軟毯之下的血案。
小陳畢業準備把陪伴自己多年的金毛Siri一起帶回家，但小金毛體重過重，乘不了客機。
小陳上網上搜了又搜，才找到一家口碑靠譜、規模較大的寵物託運公司。
牽掛著Siri腿傷的小陳反覆向託運公司確認：“多少錢不重要，要空運，按時視頻保平安，小心狗狗的後腿。”
圖源：金毛Siri與主人的日常
對方要價2600元，承諾把Siri從南京空運到貴陽。
在空運的前一天，小陳接到電話，說要把狗狗提前運到南京辦理檢疫證明。
小陳沒有懷疑，直到空運當晚接到了自己搭乘的那班“航班取消”的消息。
託運機構反覆告知小陳，狗狗搭乘的是貨機，可以正常起飛。
對方承諾好的運輸視頻也沒見著，甚至她的語音和視頻通話統統被拒接。
小陳開始慌了，懷疑是託運公司私自將空運改成了陸運。
第二天，小陳就接到電話通知——狗狗死了。
再見Siri時，狗狗口吐白沫，身上飛滿了蒼蠅，屍體隱隱發臭。
這錐心之痛來得太突然，小陳當場就暈了過去。
圖源：小陳社交平臺
面對鑿鑿的證據鏈，對方給出的回應更是讓人氣憤。
“要麼賠你金毛市場價6000塊，要麼陪你一條狗。”
對方提前接走Siri，就是為了收空運的錢走陸運的路。要知道7月的南方已是酷暑。
市場上最常見的陸運是650塊的SUV小貨車，會配備空調、水碗和狗糧。
還有一種，是託運公司暗地裡通用的、成本更小的勾當——把狗塞進大巴行李艙。
那是我們平日最常見的大巴車下放置行李的位置；
那是距離地面不足50公分、沒有通風口的密閉空間；
那裡距離燒熱的發動機最近，那裡有一籠又一籠的狗和哀鳴。
這“畜生”要是死了，就賠點錢；要是沒死，就大賺一筆——實在是太會算計了，怎麼看都不是虧本的買賣。
圖源：《定義2021》
在這行當裡，暗度陳倉、先斬後奏的詭計數不勝數，那些死在暴力產業鏈之下的貓狗只是屠夫賺錢的祭旗罷了。
任狂吠嘶吼，任嗚咽滴血——沒人在乎。
當盲盒之風盛行，寵物買賣也妄想乘上熱度的東風，於是“寵物盲盒”悄然興起。
圖注：針對此現象， 官方已做出處理
“幾十塊錢，得到一個陪伴你的玩伴。”那段時間，電商平臺上充斥著洗腦似的話術。
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允諾發精修圖的騙子大有人在，何況這些“看不到摸不著”的盲盒寵物？
我們試圖在評論區裡尋找答案：
剛出生的小狗連眼睛都沒睜開，瑟縮在破爛箱子的一角；
圖源：網友匿名評價
箱體散發著惡臭，在長途的顛簸中起固定作用的繩結已經鬆動；
收到貨的小貓不僅又醜又髒還不吃不喝，到家沒幾天就死了。
收到貨的小貓小狗死掉了，人們最多會抱怨自己倒黴，花的幾十塊錢打了水漂。
卻對生命的消逝無動於衷——商家的責任與我何干？
在金錢的驅使下，只有比醜惡更醜惡的暴行。
在市場的暗面，有一類貓被稱作“血貓”。
血貓商販會和當地的寵物醫院達成合作，只要醫院有輸血需求，他們就帶著血貓上門賣血。
它們常年被囚禁在狹小的籠子裡，被飼養得很胖，專門用於給那些昂貴純正的品種貓輸血。
可怕的是，每一次輸血，幾乎能要了它們的命。
按照醫學規定，一隻5公斤以上的貓輸血最多抽取60ml，而血貓獻血，一次最多可以提供180ml。
這意味著，血貓將被一次性抽走一半以上的血液。
圖源：網友供圖
能活下去就養肥了繼續賣血，活不下去就等死，沒人願意在它們身上浪費多餘精力。
曾經有人爆料，5只B型血的血貓養了上海大半個寵物醫院。
這觸目驚心的數據，是殘酷的現實。
低賤的它們為賣血而生，為供養其他貓而活。
它們每嚥下的一口貓糧，都幻化成催命的符咒。
而出籠之日，就是它們被迫獻血的日子，也是它們生命的盡頭。
今天看似完整的產業鏈，都是昨天血貓用一滴滴的血聯結成的暗網。
在這些罄竹難書的惡裡，在這黑錢之下，它們嘶啞的喉嚨裡是風暴，殘缺的爪牙上有哀鳴。
我們只看到寵物經濟繁盛，卻看不到血案始終囂張。
我們親吻家養的愛寵，卻聽不見門外的驚恐和應激。
如果我們都再不發聲，誰還會為它們祈禱？
封鎖吧，那就封鎖吧，遂了那些惡人的願。
讓它們的叫聲，永不得天理。
31 / Mar / 2023
監製：視覺志
編輯：蟲二
微博：視覺志
點擊閱讀原文可以來微博找小視玩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