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兒,抑鬱症,因為我跟丈夫離婚,治好了!”

“我女兒,抑鬱症,因為我跟丈夫離婚,治好了!”

我是一個青春期女孩的媽媽,我的女兒得過抑鬱症,中度。
前不久看到一篇文章裡說到一個女孩患了嚴重的抑鬱症,已經出現自殺傾向,但她的父母只關心孩子的成績為什麼一落千丈,媽媽甚至擅自讓孩子停服抗抑鬱藥,給換成了維生素。
我很難受,心裡好似堵了一團棉花。
曾經的我,也跟這位媽媽一樣,難以接受女兒得抑鬱症這件事,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想不明白:
不短你吃,不短你喝,有錢可著你花,就學個習,怎麼就抑鬱了?有什麼可抑鬱的?”
以及最關心:
那你什麼時候能恢復正常?什麼時候能趕上學習進度?”
慶幸的是,在漫長的療愈過程中,我慢慢意識到,我的女兒是真的病了,也覺察到了問題所在。
如今,女兒的狀態越來越好,感覺基本恢復到抑鬱之前的狀態。
很多人想知道:我是如何轉變的?又是如何幫助女兒的?
接下來,我會跟你講述我的故事。
01
媽媽,怎麼都是我的錯?
如果非要找個發現女兒異常的時間節點,是她上初二那年。
那天,我接到班主任老師的電話,讓我務必去學校一趟,她想跟我聊聊女兒最近的情況。
這已經是本學期第三次找我了。
我帶著一絲不耐煩又憤怒的心情趕去了學校,畢竟頻繁被老師找,不是什麼好事。
但事情比我想的更嚴重,班主任跟我說,女兒上課頻頻溜號,跟同學關係緊張,還有了早戀的跡象。
這還是那個從小不讓我操心學習、與人為善、從不跟男生多說一句話的乖女兒嗎?
我當場跟班主任下了保證,一定好好管教女兒,讓她儘快改正“錯誤”。
回家後,我語重心長跟女兒擺事實、講道理:
“你好不容易進了這麼好的中學,不努力學習,將來怎麼考清北?這不是你的夢想嗎?
聽老師說,你不止跟一個同學發生口角,不管因為什麼,這都是不對的。而且,跟一個人鬧矛盾,可能是對方的問題,如果不止一個,那你就得想想,問題是不是出在自己身上。
乖寶,媽媽不是不准你戀愛,但你還小不懂感情,你上大學再戀愛也不晚啊!”
我以為這一番話下來,女兒會如同以前那般,跟我道歉,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好好表現。
誰承想,她居然歇斯底里朝我大吼大叫:
“我是個人,不是個學習的機器!除了學習,你還關心我啥?我跟你說過多少遍,我被同學孤立了、欺負了,你為啥總說是我的問題?老師說什麼你都信,她說我早戀,我就早戀了?你怎麼就是不聽我說話?”
我愣了一下,繼而一股怒氣衝上心頭:
“你哪頓飯不是我精心準備的?你要啥我沒買給你?你從小到大洗過一雙襪子沒?說我不關心你,有沒有良心?
你自己跟同學搞不好關係,還怨人家孤立你?你不反思誰反思?
再說,老師能騙我嗎?她還能冤枉了你?”
女兒嘶吼著打斷我的話:“對,都是我的錯,我不活了還不行嗎?”
我更加生氣:“你還學會拿死威脅我了?你的命是我給的,你有什麼權利說不想活?你怎麼這麼自私!”
女兒不再說話,盯著我看了幾分鐘,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砰一聲關上門。
現在的我明白,那是女兒對我絕望了;可那時,我只認為,女兒自覺理虧,無顏面對我。
02
媽媽,我真的生病了
自打那之後,女兒跟變了個人似的,破罐子破摔。
在學校上課頻繁溜號,老師讓她回答問題,常常站在那發愣;放學回家後,一句話都不跟我說,房門一關,除了吃飯上廁所,壓根不出來。
我怕她揹著我只玩兒不學習,給她兩個選擇:要麼打開房門,要麼就在客廳。
她問我為什麼,我理所當然地回答:“你要是學習,還怕我看?怕我看,那肯定是幹別的了。”
她一字一句地說:“你看著我,我也不學習。”
更讓我難以接受的是,平日裡還能準時起床上學的女兒,一到週末,在床上一睡就是一整天,期間不吃不喝不起床。
如果我強行拉她起來,她便大聲尖叫,讓我不要管她。
連續幾周後,我和丈夫覺得再這樣下去女兒就廢了,決定找個時間正式跟她談談。
結果,還沒等我們找女兒聊,她先找我們了。
一張嘴,就嚇了我們一跳:“爸媽,我在網上做了個抑鬱症測試,測試結果說我有抑鬱症。”
丈夫立刻反駁:“網上淨瞎說,你一個小孩,吃喝不愁也沒啥壓力,怎麼可能有抑鬱症?”
女兒語氣很平靜:“我覺得自己肯定得了,每天我都會失眠,什麼都不想幹,你們要是不信,就帶我去醫院做檢查。”
我立刻打斷這個話題,斬釘截鐵下了定論:“你爸說得對,別給偷懶找藉口,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什麼病都沒了。”
對我來說,抑鬱症哪有那麼容易得,就算這幾年青少年得抑鬱症的不少,我也不相信,一個生活在蜜罐子裡的孩子能得這種病。
直到有一天半夜,我上廁所經過她房門口,隱隱約約聽見她哭泣的聲音。我推開門,藉著燈光一看,她竟拿著美工刀割手腕。
我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撲過去奪下美工刀。
看著女兒一臉的無動於衷,我隱約意識到:我的女兒真的病了。
媽媽,我不想參加中考可以嗎?
第二天,我跟丈夫請了假,帶女兒去了一家三甲醫院精神科就診。
女兒被診斷為中度抑鬱,需要吃藥治療。
我和女兒拿到診斷書的那一刻,眼淚刷地流了下來。我是因為難以置信,女兒則是因為終於被確診了。
我永遠記得她說的那句:“這下你們相信我真有抑鬱症了吧?”
坦白說,面對診斷書,我信是信了,但心裡依然存有僥倖,醫生給開了藥,女兒看起來也不像得了抑鬱症,應該就像得重感冒一樣,休息一陣子就能恢復正常了吧。
她說想要在家休息一陣子,我給她請了病假;她說想玩手機,玩一天我都不管;她要吃快餐,我直接給她定了外賣……
兩個月後,我和丈夫見女兒狀態不錯,便試探性地提出讓她回去上學,隱晦地說她功課落下不少,再不去上課,中考可能不會太好。
聽見我們這麼說,女兒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哽咽地說:“爸媽,我不想參加中考了,我想休學。”
丈夫馬上說:“不可能!”
我怕刺激孩子情緒,就說可以再休息幾天,等狀態好一些,再回去上學。
也沒有再給女兒反駁的機會,直接岔開話題說別的了。
現如今回想起來,我早在心裡給女兒定了“康復”的期限,她為什麼得了抑鬱症不重要,重要的是趕緊好起來,恢復學業。
一週後,女兒在我和丈夫強烈的“建議”下,回到學校上課。我跟班主任打了招呼,讓她多照應下女兒,如果發現她有異常行為,儘快通知我們。
我自以為做得周全,但全然沒有考慮到,患了抑鬱症的女兒,她脆弱的身心能不能承受繁重的學業、老師過度的關照、同學異樣的眼光……
又過了一週,肉眼可見地,女兒精神萎靡、眼神空洞,可我依舊心存僥倖,為了中考有個好成績,所有孩子都這麼辛苦,女兒也沒明確表態受不了,就是還能再堅持堅持。
但我沒想到的是,我的這份僥倖,換來的是班主任的一通電話:“趕緊來XX醫院,你女兒暈倒了!”
我和丈夫趕到醫院,女兒醒了過來,不住地說自己頭疼,就像有無數根針扎自己的頭。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的檢查,醫生具體說的什麼已經記不清了,我只記得醫生說,有些抑鬱症患者除了心境低落,還會出現各式各樣的軀體不適,這種症狀叫“軀體化”,是患者心理、精神上的痛苦沒得到充分緩解或治癒,反應到身體上的結果。
為什麼沒得到充分緩解和治癒?
還不是因為我和丈夫逼迫孩子上學!
沒有哪一刻比這一刻更讓我清醒地認識到,我是在逼孩子往絕路上走啊!
03
孩子,你為何如此抑鬱?
聯想到很多青少年自殺的行為,我再也不想著讓女兒趕學習進度了。跟孩子的生命相比,“成績”“上進心”這些,顯得毫無意義。
我做了兩件事。
一件是,給女兒辦了休學,跟她說“你想什麼時候回去就回去,媽媽不逼你”;另一件是,我開始了真正的反思,我的女兒為什麼抑鬱?我要怎麼做才能幫到她?
難道是我的教育方法有問題?
我反覆回憶我跟女兒之間的相處,在她上初二之前,我不記得跟她發生過劇烈的爭執,她很聽我的話,基本不用我多費心。
雖然平日裡,我比較抓學習,也為此批評過她馬虎,可這不也是為了她好嗎?
要說有什麼,那就是丈夫早幾年被我發現出軌,我對他深惡痛絕,要不是為了給女兒一個完整的家,早就跟他離婚了。
雖然一直沒離,也是各過各的。
但我們在女兒面前偽裝得好好的,幾乎從不在她面前吵架,而且這段時間因為女兒的病情,我倆急得焦頭爛額,更不可能讓她發現什麼。
我想破頭也沒想到原因,決定去找心理諮詢師幫忙。
諮詢師聽完我的傾訴之後,問了我一句:“聽起來都是你在猜想女兒抑鬱的原因,你有沒有跟女兒溝通過?”
我心裡一驚,是啊,我從來沒跟女兒仔細聊過她的病情,總是用自以為對她好的方式對待她,可這是她想要的嗎?
我決定跟女兒開誠佈公談一次。
我先跟女兒道了歉,真誠表達了這些年忽略女兒自我意願的悔痛之意,這讓孩子很是震動,她跟我說了很多。
上幼兒園時,有個小男孩搶了女兒的玩具,跟我說了之後,我不以為意,還讓她大度些,一個小玩具不算什麼。
她說:“媽媽,我很喜歡那個玩具,想讓您幫我要回來,但您說要大度些才會有更多人喜歡我,所以再喜歡的東西,別人拿了我也不吭聲。”
上小學時,英語是女兒的弱項,我便每天讓她讀一小時課文,背半小時單詞,達不成目標,就是一頓責罵和翻倍懲罰。
她說:“媽媽,您還記得嗎?有次我感冒了,嗓子沙啞,讀10分鐘就疼得不行,可您非說我是裝的,硬讓我讀了半小時,直到我說不出話才罷休。您為什麼不相信我說的話呢?”
上初中時,女兒不止一次偷聽我和丈夫的爭吵,我們互相嘲諷、揭短、撂狠話,她全都聽見了,也知道我們之所以不離婚,全是為了她。
她說:“媽媽,我很早就發現您和爸爸不對勁了,我知道你倆為了我,湊合在一起很痛苦,是我拖累了你們,尤其是您,一個人管著我學習和生活,太辛苦了,要是沒有我就好了。”
原來,竟是這樣。
04
孩子,對不起
女兒邊說邊哽咽,我邊聽邊掉眼淚。
我從來不知道,女兒揹負著如此沉重的壓力這麼多年。
努力回想了一下,從小到大,我誇她的次數十根手指就能數得過來,她在我的要求和打擊下長大,還這麼體諒我的難處。
而我這個當媽媽的,從未有一次站在女兒的角度,替她著想,有時候還把對丈夫的怨恨和不滿,發洩到她身上。
甚至,她得了抑鬱症到現在,我都沒有好好抱過她,即便道了歉,也沒問過一句:女兒,你累嗎?
我再次找到諮詢師,一股腦把這些都傾訴了出來。
我問她:“我能為我的女兒做什麼?”
諮詢師說:“可能你首先要想的,是為自己做些什麼,而不是為你女兒做些什麼。聽起來你女兒很愛你,也很敏感,在一定程度上,她幫你承接了很多負面情緒。有沒有可能,你過好自己的人生,就能減輕孩子的負擔呢?”
我覺得諮詢師說得很對,可能女兒得抑鬱症是很多原因堆積在一起引發的,可其中一定有家庭關係的原因。
我和丈夫不想承擔失敗婚姻的責任,不能拿孩子當藉口。相比於家庭的完整,生活在壓抑、苦悶、憤怒的環境中,孩子受到的傷害會更巨大、更持久。
我問女兒:“如果我跟你爸爸離婚,你願意跟誰生活?”
女兒比我想象中的更鎮定,彷彿這個問題已經想了千百遍:“跟你,週末我可以去看爸爸。”
接下來,我跟丈夫講了這幾天發生的所有事,並提了離婚。
我以為下這個決定很難,事實上,我和丈夫都鬆了口氣,結束一段走在絕路上的婚姻,對我們倆來說都是解脫。
接下來就是走流程了,丈夫很快搬了出去,他跟誰在一起我一點兒都不關心。重要的是,我能清楚感覺到家裡的氛圍流動起來了,我開始有了自己的生活,不會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女兒身上。
抑鬱症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間被治癒,大概有一年多的時間吧,她的病情有所反覆,有時會沉浸在過去的經歷裡,有時會因為一件很小的事消沉,有時躺在床上一天動都不動……
這期間,說不擔心是假的,我經歷了無數次的心理煎熬,女兒的表現經常令我崩潰,極度無助時就去找心理諮詢師。
這個過程,與其說是在給孩子創造良好的療愈氛圍,不如說我自己翻越了最艱難的心路雪山。
幾個月前的某個晚上,女兒情緒崩潰,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問我以前為什麼對她要求那麼高,是不是不愛她?
我堅定地回答:“媽媽以前不懂得如何表達愛,但不是不愛你。媽媽現在明白了,你感受到媽媽的愛了嗎?”
女兒遲疑了下,點了點頭,情緒逐漸恢復了。
女兒問過我:“媽媽,如果我一直不去上學,你不會怪我嗎?”
我說:“媽媽尊重你的所有決定,如果想去上學,跟小夥伴們在一起,媽媽給你鼓掌,如果你不願意,媽媽同樣支持你。選擇你願意選擇的,肯定沒錯。”
我不知道這番話對女兒有多大用,我只想著,少了外界環境的干擾,孩子的生命力便不會被壓制。
我不能改變大環境,但我可以盡我所能改變小環境, 畢竟人生最重要的,不是獲得多大成就,而是過得有幸福感,能夠選擇自己喜歡且願意去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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