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很多人物的臨終遺言,讓人印象深刻。
有很多搞怪的,如金聖嘆:“花生米和豆腐皮一起吃,有火腿的味道。”
有檢討一生後悔的,如李斯:“吾欲與若復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
李斯,《楚漢傳奇》劇照
還有許多詛咒、預言式的,如李恪:“無忌且族滅。”
更多的是感動!
如老帥宗澤去世的時候,連喊:“過河!過河!”
梟雄劉備去世,給阿斗說了類似心靈雞湯的箴言:“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
永安託孤,《三國演義》劇照
當然,也有不甘心就此與這個世界話別的,求醫問藥的,比如陳登。
受《三國演義》影響,對陳登的印象一般為策士,是諸葛亮一樣的人物。
但陳登的出身卻很厲害,他們家族是徐州一帶的豪族,其祖父陳球為東漢太尉,父陳珪為沛國相,叔父陳瑀為揚州刺史。
而且,陳球學術上頗有建樹,漢末諸多經學大家,諸如盧植、鄭玄、管寧、華歆等人,均是陳球門生。
得益於顯赫的家世,陳登年少就和許多名士有了來往。
陳登,《三國演義》劇照
是以,陳登的仕途頗為順利,“年二十五,舉孝廉,除東陽長。”
在東陽縣長任上,陳登“養耆育孤,視民如傷”,被州牧陶謙表為典農校尉,遂“巡土田之宜,盡鑿溉之利”。
後來,陳登去許縣赴許縣朝貢,被曹操表舉為廣陵太守。
陳登在廣陵治戎講武,明審賞罰,海賊薛州率萬戶歸降。這為陳登日後抵禦孫策,奠定了軍事基礎。
在陶謙死後,陳登和徐州另一豪族糜竺選擇迎立劉備。
三讓徐州,《三國演義》劇照
劉備是在曹操發誓要滅掉陶謙的情況下,前來援助的,雖然兵微將寡,但這個氣魄屬實不簡單。
而且,劉備本身頗有英雄氣,與陶謙手底下的丹陽兵有著氣質性的不同。
更何況,劉備,是盧植的弟子,算陳球的徒孫,所以劉備和陳登,還算平輩兒論交。
為了支持劉備,陳登可謂竭盡了心力。
《三國演義》劇照
“今漢室陵遲,海內傾覆,立功立事,在於今日。彼州(指陶謙)殷富,戶口百萬,欲屈使君撫臨州事”。
陳登毫不諱言,將陶謙當作外地人,他希望劉備能夠作徐州本土門閥的代言人,進而爭霸天下。
但劉備此時的聲望,尚不足以服眾,陳登便自告奮勇,遣使赴冀州尋求袁紹的支持。
“天降災沴,禍臻鄙州……輒共奉故平原相劉備府君以為宗主,永使百姓知有依歸。”
因為,袁紹陣營是當時實力最為強勁的勢力,而劉備偏偏因為與公孫瓚的結盟,一度是袁紹的對立面。
袁紹,《三國演義》劇照
如果有了袁紹的支持,劉備在徐州的統治會穩固許多。
從陳登的表現來看,他的出發點毫無疑問是維護徐州本土豪強利益為第一要務,但他肯定是一眼看到了劉備的價值。
事實證明,陳登的眼光沒錯。
劉備就相當於一支估值很差,但未來發展巨大的股票,此刻買入劉備這支股票,自然是超高性價比。
陳登,《三國演義》劇照
但要等到劉備這支股票的價值修復乃至增長,需要很長的時間。
不過,時間一長,就有變數。
劉備在徐州,因為實力的原因,沒有達到陳登的期望。
呂布從劉備手中奪取了徐州,雖然話事人變了,但陳登家族照樣受到重用。
可呂布為了防止陳登反水,又把陳登諸弟囚於下邳,以為人質。
呂布,《三國演義》劇照
陳登非常反感呂布,所以與曹操暗通款曲,最終將呂布消滅。
因為消滅呂布的功勞,陳登被曹操封為伏波將軍。
在劉備二次入主徐州,曹操東征劉備的時候,陳登應當保持了相對的中立。
二領徐州,《三國演義》劇照
這時候的陳登,已經由價值投資者轉變為趨勢投資者。
無論是短線操作還是長期持有,曹操這支股票仍有上漲空間,不用頻繁清倉買賣,是立竿見影的上漲。
當然,購買曹操這支股票,上漲空間肯定是不如劉備的。
劉備,《三國演義》劇照
假設陳登像糜竺那樣追隨劉備,地位不會亞於諸葛亮;但在曹操陣營,陳登未能躋身三公。
導致陳登投資方式轉變的原因,並不是陳登此刻的思想有了多少轉變。
而是因為廣陵陳氏家大業大,作為家門的話事人,他無法遠離徐州,導致其一生均在徐州任職。
陳登沒有在劉備二次入主徐州的時候支援,除了不想與曹操撕破臉,還在於此刻他也不好過。
他的廣陵郡,在徐州與江東孫氏對峙的前沿。
孫策曾經率領十倍於陳登的大軍,與陳登在匡琦城大戰。陳登固守,尋找機會出城攻擊,大敗孫策軍,並乘勝追擊,斬殺數萬人。
孫策,《三國演義》劇照
不甘心失敗的孫策,旋即再次攻打陳登。
陳登在距離城池十里的地方秘密安置軍營,並積聚柴火,縱橫成排。
當孫策軍到來之時,突然一齊點火。孫策軍見火光沖天,一時大驚,並開始潰退。
陳登率軍突然殺出,追擊孫策潰退的軍隊,大獲全勝。
陳登曾經向曹操獻策,吞併江東,但曹操當時的精力有限,直到後來,“太祖每臨大江而嘆,恨不早用陳元龍計,而令封豕養其爪牙。”
陳登,《三國演義》劇照
在廣陵的幾年是陳登人生的高光時刻,他能夠以廣陵一郡之力抵抗孫策六郡之力,足見其文武才略。
仰仗著尊貴出身與文韜武略,陳登養成了極為傲慢的性格,也因此飽受非議。
孫策第二次進犯期間,陳登派陳矯前往曹操處求援,回來就說:“聞遠近之論,頗謂明府驕而自矜。”
陳登則不以為然,他說:
“夫閨門雍穆,有德有行,吾敬陳元方兄弟;淵清玉潔,有禮有法,吾敬華子魚;清修疾惡,有識有義,吾敬趙元達;博聞強記,奇逸卓犖,吾敬孔文舉;雄姿傑出,有王霸之略,吾敬劉玄德。餘子瑣瑣,亦焉足錄哉?”
也就是說只有華歆、趙昱、孔融、陳群兄弟與劉備幾人,勉強入得了法眼;其餘人物,則被罵作“餘子瑣瑣”,全不放在眼中。
劉備&劉表,《三國演義》劇照
劉備客居劉表之處時,名士許汜罵辱陳登,劉表向劉備求證,劉備不僅指責許汜格局不夠大,還深情說道:“若元龍文武膽志,當求之於古耳,造次難得比也。”
陳登在廣陵期間,忽然面色通紅心情煩躁,遍尋良醫都找不出病因,手下人聽說華佗醫術高明後,就將華佗請到陳府為陳登看病。
不出意料,華佗迅速找到了病因,因為陳登喜歡吃生魚片,這種食物寄生蟲比較多。
華佗,《三國演義》劇照
在華佗的診治下,陳登吐出了整整幾十盆活蟲,但華佗說此病三年後定會復發。
為此,特意囑咐陳登三年後記得找自己。
估計陳登也沒管住自己的食慾,三年後,陳登果然病發,於是陳登趕緊派人去找華佗,“告訴華佗,我吃魚了”。
可是華佗的藥童說華佗採藥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陳登最終沒有等到華佗歸來便去世了。
華佗,《三國演義》劇照
從誅心之論來看,華佗和曹操是同鄉,曹操對陳登任用的同時,也充滿了提防。
陳矯曾經跟曹操說:“鄙郡雖小,形便之國也,若蒙救援,使為外藩,則吳人剉謀,徐方永安。”
一句“外藩”,證明了陳登在廣陵是屬於半獨立的地位。因此,曹操將陳登調任東城太守,怕也是防止陳登尾大不掉。
陳登,《三國演義》劇照
那華佗也曾經被陳珪舉薦過,他會不會為了自己的仕途,傍上同鄉曹操的大腿,而故意不給陳登治療,試圖撇清關係,將之作為給曹操納的“投名狀”呢?
這就不得而知了,但在三國群英間如魚得水,暴揍小霸王的一代英傑,死於小小的寄生蟲,實在是有點可惜。
本文創作團隊
作者 | 趙希夷
策劃 | 趙希夷
編輯 | 趙希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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