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戎馬半生的皇帝受翰墨薰陶極深,素來喜歡揮毫作書,而他心中最愛的一位書法家,正是王羲之。為了一睹偶像的真跡,他斥重金搜求王羲之的墨寶,史載“大王真書惟得五十紙,行書二百四十紙,草書二千紙,並以金寶裝飾”。
這些散落在民間的稀世之珍來到皇宮之後,被精心剪裁裝裱,秘藏於內府,就像進入了神壇的祭品。平日裡,太宗將王羲之的真跡置於座側,日夜觀覽,意猶未盡時,定要親自臨摹一番。有時候一個人欣賞總覺得不夠,他便多次拓印《蘭亭序》賜給左右重臣,有樂同享。
帝王的趣味確能通過權力的毛細血管擴散到各個領域。要知道,王羲之的書名雖然顯赫,但在其死後,名氣甚至還不如兒子王獻之。而在李世民狂熱地推崇之下,王羲之儼然已是一代書聖,天下文人莫不效法王羲之的筆墨。當時,虞世南、褚遂良、歐陽詢等人已是書法大家,卻也不得不迎合人主所好,奉王書為正宗。
李世民親自為《晉書·王羲之傳》撰讚辭,將與王齊名的張芝、鍾繇等人通通斥為不值一提的“區區之類”,卻給右軍留下了一句“盡善盡美”的評價。百花齊放固然好,但是在統一的大帝國面前,只需要一種能夠彰顯盛唐氣質的藝術典範。王羲之的作品無疑最為符合盛唐的文化氣象:包容南北,推陳出新。
十年之後,唐太宗逝世,《蘭亭序》真跡陪葬昭陵。唐末之亂,有一個叫溫韜的武人掘盜唐陵,關中地區的陵墓紛紛遭災,其中的書畫被一搶而空。李世民與王羲之的緣分似乎在唐帝國的覆滅中煙消雲散,可是王羲之的美名卻依舊留了下來,此後歷朝歷代,書聖之名從未易主。
事實上,王羲之的書法似乎有一種永恆的親和力,它從江南水鄉的土壤中誕生,經過東晉玄風的吹拂,以及士族氣質的洗滌,本是極具時代風格和個人烙印的作品,卻能和每個時代的人產生共鳴,無論你是帝王將相,還是平民百姓。
即便在今天,依然找不到一件王羲之的真跡,在歷史的蛛絲馬跡之中,人們依然能感受到這個來自1700年前的書法家的魅力。他就像一座高不可測的山峰,你愈是向上攀爬,愈是覺得神妙無窮。
杜牧《潤州二首》其一雲:“大抵南朝皆曠達,可憐東晉最風流。”而王羲之就是最為典型的晉人風度:高門大姓,性格耿直,超塵脫俗,寄情山水。
他在八王之亂中降生,還沒有和北方土地產生緊密聯繫,便跟隨家族——琅玡王氏來到了江南。他的父親叫王曠,是第一個向司馬睿提出鎮守江南的人。出身於如此位高權重的一個大家族,王羲之自小便和能夠左右一朝風向的人生活在一個圈子裡。他的伯父是王導、王敦,岳父是郗鑑,同時又與庾亮、庾翼兄弟關係不錯。
身處在權力網絡的中心,他自小就被烙印上了文化精英的氣質。
史載:“羲之既少有美譽,朝廷公卿皆愛其才器,頻召為侍中、吏部尚書,皆不就。”王羲之的早年軌跡和大多數自詡曠達的東晉士人相同:名聲響徹在外,受徵召不去,辭官幾次之後,便走馬上任。一開始,王羲之在庾亮的帳下任職,庾亮雖然與王導是死對頭,對王羲之卻非常好,臨死前還上書朝廷,稱讚羲之,為其打點官途。
王羲之後來也投桃報李,在庾翼準備大舉北伐之時,給晉康帝上了一道奏摺以示支持:“羲之死罪。伏想朝廷清和,稚恭遂進鎮,東西齊舉,想克定有期也。羲之死罪、死罪。”
北伐對於東晉朝廷來說是一件非常尷尬的事情。喪亂之初,北方士人跌跌撞撞來到江南這塊陌生的土地上,外面是異族勢力的窺視,裡面是江南土著的排擠,他們難免想念故鄉。當東晉朝廷紮下根後,人心思定,覆亡的痛楚被拋之腦後,回望北方的眼神已然變了。相比回到烽煙瀰漫的北方,他們更願意呆在風景秀麗的江南,寄情于山水之間。
庾亮之後,桓溫上位,東晉任命殷浩為揚州刺史以制衡桓氏。揚州刺史殷浩對王羲之的才華很賞識,多次勸他出山。王羲之回信道,與其做一個護軍將軍,他更想做一位使臣出使四方,前往關西、隴右、巴蜀之地,宣揚晉德。
後來他還是接受了護軍將軍的職位,並且寫信勸誡殷浩和桓溫修好,不要內鬥。永和八年(352),殷浩決意北伐,這一次,王羲之搖身一變,成了最積極的北伐反對者。在那些年,他數次上書反對北伐,直言“以區區吳越經緯天下十分之九,不亡何待”,甚至勸殷浩放棄淮水流域,退守長江。
這種言論已然是十足的消極。不過,此時的東晉朝廷也確實不適合北伐,內部鬥爭不休,外部也缺乏良將。殷浩北伐遭致大敗,被廢為庶人。王羲之在給友人的信中說:“殷廢,責事便行也。令人嘆暢不已。”言下之意,殷浩的失敗,給桓溫清洗朝堂,以武力把持朝政提供了機會。
在擔任會稽內史的任上,王羲之也注意到了地方上的頑疾:中央的命令朝令夕改,下層官吏貪汙枉法,百姓身上揹負的賦役如同一座大山,被迫離家逃亡。王羲之想要做一些事,比如推行禁酒,節省糧食,可惜無人支持。他也注意到了地方豪強吞併貧民田土,躲避賦稅的現象,卻無力改變,畢竟造成這種局面的就是像琅玡王氏這樣的大家族。
總而言之,王羲之的為官之路非常不順心。大人物的鬥爭,地方的盤剝,都是無解的問題,而他能做的便只有嘆息。他在給朋友的信中說,流露出非常頹廢的一面:自己來做這沒意思的官,純粹是找罪受。精明且富有韜略的政治家,和追求個性的藝術家,這兩者在絕大多數時候無法兼容在一人身上。
現實生活是永遠沒法曠達的,王羲之唯有超然物外、追求己心,與其糾結於頑疾難除的社會政治,深陷於儒家事功對自我的禁錮,不如寄情山水、鍾情藝術。
書法是王羲之棲居心靈的場所之一,在黑之線條和白之素紙之間,他找到了人生的一大樂趣。
早年的他籠罩在書法家族的陰影中,努力汲取著前人的養分。王羲之的父親王曠善行書和隸書,叔父王庾擅長書畫。在兩位父輩的啟蒙下,王羲之自幼勤習書法,七歲時已經善書,十二歲從父親枕中竊讀蔡邕的《筆論》。聰慧的悟性加上刻苦的練習,池水盡墨,王羲之的書法才算入了門道。
其後,王羲之得到衛夫人的進一步教導。他自己說:“予少學衛夫人書,將謂大能;及渡江北遊名山,見李斯、曹喜等書;又之許下,見鍾繇、梁鵠書;又之洛下,見蔡邕《石經》三體書;又於從兄洽處,見張昶《華嶽碑》,始知學衛夫人書,徒費年月耳。遂改本師,仍於眾碑學習焉。”
他先是從衛夫人學書法,後來自嫌流俗,於是主動跳出藩籬,遊覽名山大川,求師於前人留下的碑版。可見,他一直都有變古的精神。
當時,王羲之的書法不如當時的名家庾翼、郗愔。庾翼在荊州看見人們臨習王羲之書體,不屑地說:“小兒輩乃賤家雞,愛野鶩,皆學逸少(王羲之)書,須吾還,當比之。”庾亮也曾向王羲之求書法,羲之卻說:“(庾)翼在彼,豈復假此!”
一天,庾翼在庾亮處見到王羲之寫給庾亮的章草,發現王羲之書法已大為精進,今非昔比,因此心悅誠服,給王羲之寫信道:“吾昔有伯英章草十紙,過江顛狽,遂乃亡失,常嘆妙跡永絕。忽見足下答家兄書,煥若神明,頓還舊觀。”
隨著年歲的增長,王羲之在書道變革之路越走越遠,終於博採眾長,融會貫通,而自成面目,完成了從“古質”之舊體,到“今妍”之新體的轉變。
東晉是中國書法史上一個非常重要的階段,書體朝著簡便實用且能表情達意的方向發展。當時流行的書風是隸書和楷書,行書正在定型,草書從章草演變為今草。開創時代的先鋒正是王羲之。他眾體皆備,且都入神妙之境界,其代表作,楷書有《樂毅論》、《黃庭經》、《東方朔畫贊》等;行書有《蘭亭序》、《快雪時晴帖》、《喪亂帖》等;草書有《十七帖》、《初月帖》、《遠宦帖》等。
王羲之對自己評價甚高:“我書比鍾繇,當抗行;比張芝草,猶當雁行也。”意為我的楷書可跟鍾繇分庭抗禮,草書則與張芝不相上下了。這並不是一種傲慢。
他一改漢魏以來質樸的書風,重視線條的自然生動,這代表了一個階層的雅好,時代精英的審美風尚。晉人素來尚意重韻,《論書》雲:“須得書意轉深,點畫之間,皆有意,自有言所不盡,得其妙者,事事皆然。”線條的錯落、空間的疏密、筆墨的曲直,就像音樂的節奏,起伏之間,可以傳達出作者委婉難言的心緒。
宗白華先生在《美學散步》中說:“漢末魏晉六朝是中國政治上最混亂、社會上最痛苦的時代,然而卻是精神史上極自由、極解放、最富於智慧、最濃於熱情的一個時代。因此也就是最富於藝術精神的一個時代。”
可以說,王羲之的筆墨之間,是那一代人追求精神自由留下的足跡。
永和九年暮春之初,王羲之與群賢在會稽山陰之蘭亭,賦詩飲酒,之後作了“天下第一行書”——《蘭亭集序》。
當時的政治情勢十分和緩,正如田餘慶先生所說:“……這十餘年間疆場時聞北伐,江漢久息風濤,是東晉南渡以來少有的安定時期。”雖有桓溫、殷浩等人意欲北伐,但是他們目的都不是收復失地、統一天下,而是藉此立威。身在後方的士族精英們一如既往地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
蘭亭集會選擇的時間是上巳節,這本是祈福消災的傳統節日,卻因為一件事而有了特殊的意義。西晉末年,司馬睿初到建康,江南士族不服,王導和王敦導演了一場上巳出巡的戲碼:“會三月上巳,帝親觀禊,乘肩輿,具威儀,敦、導及諸名勝皆騎從。吳人紀瞻、顧榮,皆江南之望,竊覘之,見其如此,鹹驚懼,乃相率拜於道左。”此事之後,江南歸心,東晉朝廷安穩下來。
恰好在這一時節,暮春的會稽山水展現她最生機盎然的一面,安居江南的詩人、政治家、哲人和藝術家們可以在山水之間躲避現實生活的苦痛和憂患,將身心沉浸於自然美景中。參與集會的詩壇領袖孫綽作詩云:
“流風拂枉渚,停雲蔭九皋。鶯語吟修竹,遊鱗戲瀾濤。
攜筆落雲藻,微言剖纖毫。時珍豈不甘,忘味在聞韶。”
流風輕拂水面,白雲蔭庇著沼澤。竹林中可以聽見鳥語,湖水中可以看見鱗戲。正所謂“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遊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
有人將潘岳的《金谷詩序》與《蘭亭序》相比,將王羲之與石崇相比,王羲之聽說後十分高興。金谷園為西晉石崇的莊園,元康六年(297年),石崇與潘岳、歐陽建等人聚會於此,宴遊賦詩,作了一篇《金谷詩序》。
只不過,《金谷詩序》的背後是禮送徵西大將軍石崇的榮耀,是“娛目歡心之物備矣”的奢靡,是“晝夜遊宴”、“鼓吹遞奏,聲伎相伴”的享樂。西晉的建立是一種表面的繁榮,在這種繁榮背後,士人們目睹嵇康等人被殺的悲劇,感慨生命無常。與其在意身前身後名,不如抓緊時間及時享樂。潘岳便是這樣一個追名逐利之人,他得勢之後,其母勸他知足,卻終不能改,最終遭遇慘禍。
與西晉士人相比,王羲之們偏安一隅,帝國的恢弘和財富的奢靡對他們來說已是過往,他們只能將躁動的心靈投向自然,恬淡自適,物我兩忘。
雖然《金谷詩序》也提到“感性命之不永,懼凋零之無期”,在某種程度上是西晉文人對生命不永、富貴易凋的感傷和憂懼。而東晉士人走得更遠,聲色犬馬不再是他們的唯一追求,他們在自然中仰望宇宙之廣闊、之永恆,俯視人生之短促、之無常,這種悲傷帶有深層的哲學意味。
就算知道了“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的道理,還是止不住地感受到生命的虛無。這樣的精神困境屬於每一個東晉士人。
可是,東晉士人真的完全能夠忘懷一切,擺脫凡俗的生活嗎?
在他們追求山水、不攖事務的背後,其實依然還有執著、貪婪的一面。曠達和不曠達,常常共存於他們的內心。
《世說新語》記載了這麼一個故事,王羲之與太傅謝安共登冶城。謝安極目遠眺,悠然地遐想著,想要遠離世俗。王羲之說:“夏禹勤王,手足胼胝;文王旰食,日不暇給。今四郊多壘,宜人人自效。而虛談廢務,浮文妨要,恐非當今所宜。”言辭之中,可以看出王羲之對夏禹和周文王的敬仰,以及對因空談而荒廢政務的厭惡。
謝安回答說:“秦任商鞅,二世而亡,豈清言致患邪?”似乎二人政治態度與理想是截然不同的,王羲之是一個有政治理想的務實派,而謝安是一個善清談、無經濟大略的典型。可是,當謝氏家族的謝尚、謝奕、謝萬兄弟相繼退出政壇之後,謝安便只能從自家廣袤富裕的田園中出來,主持大局。
因此還有人嘲笑道;“卿累違朝旨,高臥東山,諸人每相與言,安石不肯出,將如蒼生何!蒼生今亦將如卿何!”家族與莊園是東晉士人兩個隱形的翅膀,如果沒有這兩樣東西,他們又怎麼能夠在天空自由翱翔呢?
由於琅玡王氏的沒落,王羲之並未在政壇有大的動作。自晉明帝太寧三年(325)出任秘書郎開始,他一共經歷了約三十年的仕宦生涯。在他年過五十的時候,王羲之決定辭官,原因主要是他和太原王氏子弟王述的矛盾。
王述年少時與王羲之齊名,但是王羲之十分看不起他。一開始,王述在會稽做官,因母喪守孝,留居會稽,王羲之則取代王述在會稽做官。他只去王述家弔問過一次,從此再也不往。王述每當聽到角聲,以為王羲之來問候自己,便灑掃乾淨接待王羲之,多年來一直如此,而王羲之竟從不探望王述,兩人的矛盾就此種下。
後來,王述升任揚州刺史,就職前走遍會稽郡,獨不拜訪王羲之,臨出發前才辭別王羲之。在此之前,王羲之常對佳賓好友說:“王懷祖只能做個尚書而已,到晚年可做個僕射。再想謀求會稽這塊寶地,恐怕就難了。”等到王述官位顯赫,王羲之恥做王述的下屬,派人上朝廷,請求把會稽郡改為越州,以脫離揚州管轄。
王述是個急性子,有一次吃雞蛋,他用筷子扎雞蛋,沒有扎到,便十分生氣,把雞蛋扔到地上。雞蛋在地上旋轉,他接著從席上下來用木屐踩,又沒有踩到。他憤怒極了,又從地上拾取放入口中,把蛋咬破了就吐掉。王羲之聽到後大笑道:“即使安期(王述父親)有這個脾氣,也沒有可取之處,何況是王述呢!”
在這些事情上,我們可以看出王羲之是一位性格乖張、任性使氣的貴族官員,全無名士的逍遙放達。
永和十一年(355),王羲之在父母墓前立誓:“從今日開始,斷絕名利之念。如果日後改變此心,貪圖財利謀求官祿,就是目無尊長而不配做父母之子,天地所不容,名教所難恕!堅定的誓言,有如天日!”這並不是王羲之負氣突發的想法,也許從多年之前對煩瑣塵事的嘆息開始,他便有了奉身而退的念頭。
一個雖然不那麼“達”但努力追求“達”的藝術家,終究還是要回到這條歸隱自然這條路上來。
辭官之後的王羲之,慕仙向道,追求服食。王羲之書帖曰:“服足下五色石膏散,身輕,行動如飛也。”五石散雖有暫時緩解病痛之功效,卻不能多食,容易對服食者的身體造成極大的傷害。因此,服食並沒有給王羲之帶來健康,反而使他長期陷入難以治癒的病痛狀態。
在痛苦與安靜交織的晚年,王羲之真正體會到了生命無常。
這世上哪有什麼真正的超然物外呢?於是,他對謝萬說:“常常仰慕陸賈、班嗣、楊王孫的為人處世,追尋他們無為清靜超然物外的風範,乃是老夫畢生的心願。”
昇平五年(361年),王羲之離世,也不知在會稽的山野之間體味死亡的時候,他是否參悟了曠達的真諦。
王羲之七子一女,皆工書法,但真正與王羲之齊名的還是王獻之。
唐代書論家張懷瓘在《書估》中記載了這樣一件事,王獻之年在十五六歲的時候,對父親說:“古之章草,未能宏逸,頗異諸體。今窮偽略之理,極草縱之致,不若稿行之間,於往法固殊,大人宜改體。”王羲之笑而不答。
和他父親一樣,他也感悟到士人在書法上的的務簡、求美之心,於是提出將“偽略”(簡潔多變)與“草縱”(連綿縱引)結合起來,追求一種順暢自然的新體。
王獻之也是典型的東晉士人風格,不過更加不羈,他的書法也更具有一種遒峻奔放的氣勢,有著與大王不同的美感。而且獻之也對自己的書法特別自信,有一次,謝安問王獻之:“你的書法與你的父親比較,你覺得怎樣?”王獻之答曰:“當然勝過他!”謝安反駁道:“大家的議論可不是這樣。”獻之又答道:“一般人哪裡知道呢!”
▲《鴨頭丸帖》被認為是王獻之唯一存世的真跡。圖源:網絡
王獻之的書法是晉代書法的另一座高峰,而他也與其父並稱為“二王”,代表了中國書法個性的空前張揚。
南朝之時,王獻之的書名甚至一度高過王羲之。後來,梁武帝扭轉這種尊小王貶大王的局面,把當時書法界“王獻之——王羲之——鍾繇”的座次,轉變為“鍾繇—王羲之—王獻之”。接著,便是李世民將王羲之推為書聖。從此之後,但凡是好書畫的皇帝,大多推崇王羲之。
宋代之後,由於刻帖技術的發展,社會上收藏大王墨寶蔚然成風,從帝王貴胄到公卿士子,甚至一般市民,都熱衷此道,這成為南宋收藏界的一大奇觀。王羲之的書法也從宮廷走向了市井,飛入了尋常百姓家。
當然,魏晉風度早就消散於歷史的光塵之中,這種根植於士族的時代精神隨著唐宋之變喪失了生長的土壤。但是,真正的藝術卻是不會死的,蘊藏在王羲之書法下的美感,也會照見每個時代的“達”與“不達”。
全文完,感謝您的耐心閱讀,順手點贊、點在看讓我知道您在看~
參考文獻:
房玄齡:《晉書》,中華書局,1996
劉義慶撰:《世說新語》,山西古籍出版社,2004
雒三桂:《王羲之評傳》,人民美術出版社,2007
王嶽川:《王羲之的魏晉風骨與書法境界》,《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6期
孫明君:《蘭亭雅集與會稽士族的精神世界》,《陝西師範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2期
呂文明:《走向神壇:<蘭亭序>對王羲之“書聖”地位的造就》,《山東師範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5期
最愛歷史新書今日特惠價
噹噹五折封頂,點擊入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