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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0年前,第四紀末次冰期剛剛結束不久,人們進入溫暖的全新世。
此時的野生動物還很豐富,有野牛、野豬、梅花鹿、麋鹿、水鹿、犀牛、大雁、灰雁、野鴨、紅原雞、秧雞……
但唯一遺憾的是,除了一萬年前就自動跟隨人類的狗以外,人們根本沒有什麼能家養的動物。
不過作為早期發展程度最高的人類聚集部落之一,河姆渡的田螺山部落戰力也很充沛。
陸上可捕野牛、野豬、犀牛、水鹿,下海還能捕捉金槍魚,還有偶爾擱淺的鯨魚……
一開始,人們根本就沒有想著什麼馴化,可能會期待下下崽,但絕大多數野生動物圈養起來後,都是不願意交配的。
圈養時間久了,人們驚喜地發現,野豬開始交配,下了一窩小豬仔。
把野豬養大,就不用跑進叢林,冒生命危險捕捉大型獵物了。
這一時期的人們,應該會嘗試大量圈養動物,主動馴化。
有的動物圈養起來後根本不交配,有的動物像犀牛這樣的完全暴脾氣。
熟悉生態學的都知道,當環境非常適宜時,物種發展會接近指數型增長。
早期人類的科學技術幾近於零,種群發展規模完全受限於生態法則。
末次冰期後,物種豐富,早期的人類種群數量少,帶著標槍就能捕會大型獵物,的確會經歷類似於伊甸園般的史前時代。
然而隨著人口的爆發,動物種群急劇下滑,在某一個瓶頸期,人類會突然進入獵物減少,蛋白質匱乏的階段。
從史前考古的種種跡象表明,這個時期殊的瓶頸期,正是出現在早期農業革命前後。
此時一方面不斷發展的農業維持著人口基礎,另一方肉食來源的匱乏,讓人們營養匱乏,甚至連牙齒都發生了退化。
這個時期,通過馴化動物來增加蛋白質的來源,顯得十分重要。
然而無論已經初步馴化了的牛和豬,都有著各自的缺點。
牛成長慢、繁殖慢,根本無法滿足人們的大量食物尋求。
豬生長速度倒是折中(現在的豬雖然6個月就能出欄,但部落時代至少得一年),繁殖力也強,但缺點就是食量也大。而且不能像牛那樣放養,具有較大的飼養成本。
豬可以在生產力足夠高時,成為優質的肉食來源,但早期還很兇猛的“家豬”,對於原始社會來說,依舊無法承受大量養殖的代價。
最好有一種長得很快,不需要怎麼操心,什麼都吃的動物。
別看紅原雞的後代,乖乖當著人類家禽之首,養著80億人口。
哪怕在1萬年前,黃河流域的中華原始部落就嘗試養雞[2],但真正馴化時間,通常認為已經是4000年前了。
至於鴨,早期野生鴨的雄性競爭,和野雞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強烈的雌雄性競爭,甚至導致它們的器官都進化成了這個樣子:
再加上野生鴨的飛行能力,個性等種種原因,導致鴨馴化的時間也和雞相當或晚1000年左右[2]。
總之,因為各方面的原因,都導致雞鴨真正馴化的時間比較晚。
而7000年前的河姆渡田螺山人,在家中無雞無鴨,豬牛馴化還處在蠻荒的時代,盯上了大雁。
此時人們種植的水稻,超過一半還是野生落粒型的[3]。
每到秋天,一群群大雁落在金燦燦的稻田裡[4],在小孩兒的歡呼聲中,人們開啟了一年一度的獵雁活動。
大雁依靠人類的農田發展延續著自己的種群,人類則通過捕獵增加蛋白質來源。
為了應對缺乏新鮮蛋白質來源的冬季,人們把沒吃完的成年大雁或者雛鳥剪掉翅膀羽毛圈養了起來,並儘可能地用草料,把它們養得夠肥。
不過,此時的田螺山人,還沒有很強烈的養殖概念,依舊捕獵為主,養殖為輔。
秋天能捕獵的時候就捕獵,冬天的時候,有養的鵝能吃就直接吃了。
家鵝的演化,一般認為有中國家鵝和歐洲家鵝兩個不同的方向:
然而,田螺山遺址出土的未成熟圈養鵝的骨骼,經過同位素檢測,發現這些鵝骨的時間,已經有了7000年。
因此,田螺山7000年前馴化的鵝,可能是今天歐洲家鵝的祖先。
由於鵝骨骼的性狀和硬度上的優勢,人們還把鵝骨頭做成了骨針、錐子等生活工具
無論從骨骼的統一性,還是大量未成熟個體,都顯示了田螺山人對大雁的早期馴化。
但從總的鵝骨比例來看,它們吃的主要還是狩獵來的雁。
這說明了,早期馴化階段,飼養成本依舊高於狩獵成本。
由於馴化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這一時期的人類可能並沒有明顯的馴化意識。
雖然早期養殖需要經過過度餵食(讓大雁肥胖)、圈養、減除翅膀羽毛等操作,才能養殖。
但在一代代培養過程中,就形成了無形的選擇——那些長得快,變得更加笨重,不容易飛的鵝逐漸成了理想的養殖對象。
可馴化的動物都是可馴化的,不可馴化的動物各有各的不可馴化之處[7]。
一般認為人類總共馴化了38種動物:
狗、綿羊、山羊、豬、牛、瘤牛、貓、雞、豚鼠、驢、家鴨、水牛、馬、單峰駱駝、蜜蜂、大羊駝、蠶、馴鹿、野鴿、鵝、雙峰駱駝、犛牛、亞洲象、爪哇野牛、大額牛、穴兔、羊駝、雪貂、黇鹿、番鴨、珍珠雞、鯉魚、家養火雞、藍孔雀、蠻鴿、金魚、疣鼻天鵝、金絲雀、日本鵪鶉。
哪一種動物的馴化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幾乎所有穩定的馴化動物,都有至少長達三四千千年的持續馴化過程。
對於原始人來說,當缺少蛋白質來源,需要馴化動物的時候,他們去馴化任何一種動物,都像是開盲盒一樣。
能遇到一個能夠被馴化的動物,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天大的恩賜。
正是因為馴化的難,獲得動物蛋白質的不容易,才促使早期先民誕生出動物崇拜。
雖然鵝並沒有進入12生肖,但同樣存在鵝崇拜(圖騰、玉器等)。
只不過隨著馴化的動物越來越多了,再增加上耕牛完全馴化,農業生產力提高,才逐漸讓人們在養動物、吃什麼動物上,有了更多的選擇。
人們對食物追求的多元化,就註定了養鵝依舊具有經濟價值,雖然它逐漸居於禽肉選擇中的次要地位。
從早期部落豐富的配飾能看出,原始社會具有強烈的情感需要、審美需求。
就拿犬類來說,除了食性變化(基因突變而能消化澱粉)、群居特徵、狩獵能力外,它們對主人的情感紐帶,早期類似於狼的形態(符合原始人對力量的崇拜),都有可能促進人類對它們更快的馴化。
7000年前的部落人,會不會像王羲之那樣喜歡大鵝,誰又知道呢?
蘭亭觀鵝圖 元 錢選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現在看起來沒有意義的馴化結果,對於原始部落來說,或許具有各種各樣的非凡意義。
有的意義我們能管窺一二,從考古中發現一些蛛絲馬跡,甚至去想象他們的生活場景,但也有的意義可能是我們永遠都不知道的。
就像必然的總體趨勢中,總會有一些偶然會改變歷史的進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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