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後老胡(胡科禎)學的是藝術與設計,畢業後投身金融行業,在城市裡“卷”了8年後,他毅然決定回到老家江西撫州的農場,希望找回更自由的生活方式。
農場的居住條件差,所以老胡首先打算,造一棟時髦又好用的房子。他找來大學同學——設計師Michael,倆人利用專業所學,在農場裡紮根兩年多,從零開始,在竹林和水系之中造起一棟全白的極簡“樹屋”。造好之後,周圍縣城裡的年輕人蜂擁而至:“哇,好酷!”
春末夏初,一條家居設計來到江西,跟隨老胡和設計師Michael一同上山挖筍、餵鵝,體驗淳樸而充實的農場生活,與他們聊聊樹屋設計與建造背後的故事。
“我父親走得早,所以我和爺爺的感情非常深,從城市回到老家,也是為了能更好地陪伴他。”開著車駛過大片的竹林,老胡回憶道:“農場是爺爺退休之後經營起來的,離南昌市區一個半小時車程。他是個閒不下來的人,80歲了,還經常和工人們一起在地裡幹活。”
在回到農場以前,老胡曾經在快節奏的金融行業工作了8年,用他的話說,“每天都重複同樣的工作,挺內耗的”。農場裡的生活讓他放鬆下來:“每天早晨聽著鳥叫聲醒來,泡一杯咖啡,閱讀一小時,再到山裡跑步、幹農活,以前從沒有過的充實感。”
2020年底,老胡想到造房子:“家裡的親戚朋友都覺得農場的條件差,不願意回來住,那我就想盡量改善它,讓一家人能團聚在一起,這樣爺爺也不會覺得孤單。”
在老胡的設想中,房子的選址,首先是離家裡的老宅近,方便照顧爺爺,同時要有山有水,對於大城市中打拼的人來說,像個隱秘的桃花源。他說:“未來,它或許不僅僅是我們一家人聚會的空間,也能開放給更多的年輕人,我們可以在這邊辦展覽、露營燒烤、看露天電影,希望大家都能像我一樣,切實地感受到被自然和鄉村所治癒。”
房子最終選在了農場入口的一個半島上,三面環水,四周都是竹林,因而取名為“半島樹屋”。設計師Michael作為老胡的大學同學,操刀完成了整個建築和室內的設計。
“第一次來現場踏勘,我就深受感染”,Michael說,“基地周邊的自然環境非常好,我和老胡一致覺得,生長在這裡的建築應當是極其純粹和經典的,不被任何風格所限定。”
Michael將房子設計為通體白色、長24米、寬11米的方盒子,建築前端由地面抬升起來,傾斜著懸挑出去,遠遠看去,房子就好像漂浮在茂密的森林之上,輕盈而簡約。
“半島樹屋的四周被水系和山體環繞,地勢比周圍要低將近3米,這就導致,在汛期時,建築可能每3到5年就會被淹沒一次”,Michael解釋道,“正是為了解決這個安全隱患,才需要建築呈現一種懸挑的形態:
我們把建築主要的活動空間比如臥室、客廳都佈置在二、三層,一層則作為地下室,包含廚房、儲藏、展覽這些輔助空間。主體功能區從地面被抬升起4.5米,這樣即使洪水來了,把一層全部淹掉,也不會影響大家在二、三層的正常生活。”
懸挑的白色體塊形成一個巨大的“取景框”,探入森林之中。老胡尤其享受坐在窗前的感受:“180度的森林景觀,抬眼就是竹林、飛鳥,下雨的時候又是另外一種味道,雨水落在玻璃上,感覺四季、自然都很直接地呈現在眼前”。
樹屋的前端形成一個面朝森林的“取景框”
老胡和Michael想做極簡、經典的房子,主入口設置在二層,通過一段懸浮的廊橋連接到室內。“可以想象自己沿著蜿蜒的竹林小徑漫步,忽然到達森林中一座潔白、詩意的房子,進口處的體塊兩側高聳,中間狹窄、逼仄,像是莊嚴的紀念碑谷,突顯出歸家的儀式感。”設計師Michael說。
樹屋主入口位於建築二層,底部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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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建築以後,首先到達明亮的中庭,室外的輕盈廊橋隨樓梯和扶手延續到室內,開放式地環繞著中庭佈置,承載了房子裡主要的交通動線。
“二、三層總共佈置了8間臥房,各自朝向不同的方向,老胡希望這棟房子能接待好家裡的親戚朋友,所以走廊在設計的時候也考慮到社交屬性,樓上樓下彼此都能夠看得見,輕輕喊一聲就能溝通,並且預留足夠公共空間的同時,保證了房間中的隱私,讓一家人能夠放鬆、親近、熱熱鬧鬧地生活在一起。”設計師Michael說。
經過中庭再往前,就是老胡最喜歡的客廳空間。挑高5米、面寬11米的巨大落地窗,讓空間豁然開朗,自然的綠意不斷地透過窗,滲透到室內。
客廳的陳設佈局簡約自然,沒有任何繁雜的裝飾。全屋以白色的牆面定下主基調,隱藏式櫃體、茶几、桌椅都採用一致的細膩木紋理;傢俱也選擇了大師的經典款,線條利落、充滿秩序感。
“我們刻意讓這個空間中的傢俱、內飾都極為統一,不去凸顯某個元素的特性,就是希望其中的氛圍能儘量平和、寧靜,大家的注意力不在室內,而是通過巨大的落地窗去與自然鏈接,這才是我們把這座建築稱作是‘樹屋’的本意。”Michael說。
從入口到客廳,也經歷了一次明顯的情緒轉換:主入口兩側,空間狹窄、逼仄;到了中庭稍稍打開一些,感覺到建築頂部的天光灑下來;進入客廳,情緒就上升到一個高潮,空間徹底開敞了,視野無限地向森林、群山,向遠處延伸。“這整個過程再次讓人聯想起宏偉的教堂、紀念碑,一種向自然朝聖的體驗,欲揚先抑的感覺。”Michael說。
與主入口相比,在房子西側的次入口靠近竹林和水系,氛圍更加幽靜。Michael在這一側的牆面上開了9個“洞”,入口也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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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扎曾說,‘在建築中浪費是一件讓人沮喪的事,即使是在對於光的使用’。所以他的建築大多很少開窗、或是開窗很小,但這並不影響光線靈動地在建築中游走。”Michael說,“半島樹屋的窗同樣開的很小,方形的、長條形的,但正是這些散落在角角落落的小窗洞,把竹林中的光影和微風帶入到建築中,它們就是樹屋的眼睛、脈搏,讓樹屋真正地‘活’了起來,與自然同步呼吸、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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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中,豎向長窗
臥室的窗景
廚房的長條形窗景
到了夜晚,氛圍又不同。遠處看,大大小小的窗洞就變成星星點點的光,柔和地從建築中透出,“尤其是兩個入口處,暖黃色的光線從狹長、高聳的通道中射出來,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長長的倒影,吸引著人們進入,我們希望,它能在夜晚給老胡和家人帶來一種家的溫馨和歸屬感。”
採訪接近尾聲,樹屋的燈光漸漸亮了起來,老胡、Michael和一群鎮子上的年輕人聚在樹屋的開闊草地前,張羅起啤酒和篝火。
老胡對我們說:“有了這棟房子以後,大家來的越來越頻繁了,朋友越來越多,年輕人都很感慨,在我們老家的小縣城裡也能有這麼酷的設計。當然,爺爺也慢慢開始接受年輕人的審美了,和他的老夥計們在樹屋裡打打牌、喝喝茶,我也能更好地陪伴他。”
“所以回頭想想,半島樹屋對我們來說更像是一次實驗”,老胡繼續說:“通過設計的方式,試圖創造出鄉村的另一種打開方式,讓大家看到,年輕人在鄉村裡的生活也能夠很現代、很時髦。
以前在城市裡總有做不完的工作,到農場後就是學會慢下來,順應自然:3、4月份,在春天挖筍,8、9月份到田裡去收穫,農閒的時候就跑跑步、讀讀書,一邊享受生活、一邊彼此陪伴,生活也很充實。”
CAST
資料提供|Kind Architects,熊永康,胡科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