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分配生選校，是初中生家長特別關心的事。分配生，是杭州普通高中招生的主要方式，從2021年起，杭州的重高的招生名額的60%，部分優高的40%，拿出來分配到杭城各個初中，每所初中的畢業生有16%—17%的比例通過這個方式進入普高就讀。今年，杭州共有16所學校（22個招生單位）招收名額分配生6313名，比去年增加了577名。
按照市教育局要求，各初中要在最終名額公示三天後，在5月25日到26日報送確定的分配生推薦名單。這些孩子雖然還要參加中考，但是在中考的戰場上，差不多已經提前輕鬆上岸了。
這一週，好多學校都在舉行分配生大會。快報記者聯繫了一些初中學校，有的學校開誠佈公，歡迎記者前去現場記錄；有的諱莫如深，有這樣那樣的擔心。一些自媒體信息也是層出不窮，各種選擇的數據也在攪動家長的焦慮。
這周，我們走進了杭城多所初中，現場記錄選校過程，真實展現孩子們面臨人生第一次重大選擇的表現。
在現場，我們見證了成長。有一位家長說，幼升小、小升初，很多人生階段最初的選擇，都是家長主導決定的。而初升高，孩子已經長大，到底選哪所高中，選擇分配還是裸考，都得他來說了算……在現場，我們看到，很多家長們充分尊重孩子意見，孩子們面對選擇，他們沒有畏頭畏尾，確定分配，就果斷地簽字，想要放棄衝裸考，也不見猶豫。很多老師說，這次選校就像一次成人禮，很多孩子在一瞬間長大。
在現場，我們也見證了變化。2020年，杭州的公辦民辦初中開始公民同招，民辦學校沒有自主招生權，所有孩子都要搖號，從這年開始學校的生源都在發生變化，這批被稱為搖一代的孩子，今年面臨初升高分配生選校，會有怎樣的變化？
我們看到，有著穩定辦學質量的公辦學校，學生自信且高調，放棄的比往年多很多；某些民辦初中，因為生源有了變化，放棄的比往年減少……2024年的初中畢業生，將不會再有分配生選校大會，據說會改為填分配志願，今年的分配信息雖然沒有絕對的參考意義，但也能給大家帶來一些啟發。
有一個情況必須要說明，我們記錄了學生跳選一些高中的情況。我們想對家長們說，這只是一些隨機樣本，不要因為有些孩子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就簡單地以為某所高中一定比另一所高中弱。但是，某些密集的跳選也給一些學校提了醒：來自民間的選擇也值得考量，家長和孩子為什麼會這樣選，是認可學校的管理、學風還是其他，背後的原因值得辦學者深思。
最後我們想對家長們說，學習是一輩子的事，不要過度關注結果，孩子的每一次選擇都只是人生的一個節點。這幾天，我們身邊也有很多朋友的孩子，有的走了分配，有的落選，有一位家長說：“只要孩子狀態好，全家高高興興，什麼結果都是最好的安排！”
希望大家都有這樣的心態——一切都是最好的選擇。
持續近五個小時的分配生大會
跌宕起伏
5月16日中午12點左右，杭州一所發展勢頭強勁的公辦學校報告廳內，2023年分配生擇校大會已經持續了4個半小時。此時，學生的選校排名已經輪到了220名，還剩最後2個名額沒有落定。
學校的老師們也有些不可思議，一位初三老師說：“沒想到今年都叫到這麼後面了，還有名額沒選完，感覺今年的學生特別有底氣。”
頭部學生大多選擇穩妥
少量出現跳選
早上7點半，五百人的報告廳坐得滿滿當當。今年這所學校共有近500名初三學生，分配生89人，共有超200名學生申請了分配生資格。現場，他們將根據分配生賦分排序進行選校。
大屏幕已經做好準備，屏幕左邊是學生列表，標明瞭學生名字、名次及空白的選校情況。右邊列表是高中學校的分配生名額及已選情況。
大屏幕前的黑板上，寫滿了高中學校及對應的名額分配生人數。學校用星星數來表示剩餘的名額，每被選走一個名額，就擦掉一顆。各班級的班主任坐在全場的第一排，密切關注學生的選擇。
正式開始選校前，校長拿起話筒，對著現場的家長和學生說：“希望大家結合自己的實際情況和高中學校分數線，做出理性的選擇。不論怎麼選，相信都是最好的選擇。”
接下來，分配生擇校正式開始。全年級綜合排名第一的學生從左邊走上臺，主持人老師將話筒遞給他：“請大聲說出你的選擇！”這位學生自信地拿起話筒，喊出自己的夢校。一旁的爸爸滿眼欣慰，在掌聲中陪著孩子走上籤約席落座。
簽約流程，首先由家長及學生簽字、確認學校，再由校長簽字、蓋章，則視為簽約成功。這個流程結束後，學生就不得更改選擇。
第一位學生下臺後，黑板上的被選學校旁，就被“摘”走了一顆閃亮的星星。今年杭州第二中學濱江校區、杭州學軍中學西溪校區和杭州高級中學貢院校區分配給這所學校的名額都是6人。前18位選校的學生不出意料，按順序選完了前三所高中的18個名額。
從第19位開始，有了一些新的變化。第19、20、21、23位四位學生開始“跳選”，提前選完了某校的分配生名額。
第38名學生開始出現棄選
前56名共有4人選擇放棄
“我選擇放棄！”第38位學生上臺，這位女生擲地有聲地喊出了第一個“放棄”，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熱烈中也夾帶著一些訝異的私語。此時，名單上的重高還有最後一個機會，重高分數線以下的學校，也還有充足的名額。爸爸跟著女兒來到簽約臺，望著班主任的方向，伸出食指指了指女兒，小聲說：“她選的。”班主任有些驚訝：“這個孩子平時蠻內向的，也沒有跟我溝通過分配生的選擇，沒想到她這麼有主見。”
簽完字後，女生握著自己的名額分配生擇校證明，一陣風似的下了臺。周圍的家長圍著女生和家長問了起來。女生說：“我們家為了這個事情已經討論一個星期了，初三以來我的成績一直在上升，所以我想再努力一把。我們家住在星橋，我想拼一拼家附近的高中，如果考不上，去其他學校的實驗班也不錯。”一旁的爸爸點點頭，說：“我們從小到大都沒有上過培訓班的，都是靠她自己，所以這次也女兒說了算。”
在第一位選擇放棄的學生出現後，接下來51、54、56位次的學生都選擇了放棄，一位初三班主任說：“我們公辦初中，一般都建議學生穩妥一些，以往到這個位次，還沒有這麼多學生放棄的。這屆學生是公民同招的第一屆，學生素質普遍不錯，加上這次一模大家表現都不錯，所以很多學生對自己很有信心。對於學生的選擇，我們也都理解、支持。”
排名100位後開始了大量放棄
班主任著急跑到場外溝通
截止到排序為82的學生選擇完畢，浙大附中丁蘭校區的最後一個名額被選定。此時，還剩下20多個分配生名額。
排名100名至150名區間，有8名學生進行選校，“摘”走了源清中學、杭四江東、杭七中的星星。現場老師不斷提醒：理性選擇。
報告廳外有家長開始聚集，這些家長大多是150名-200名的家長。一位排名在215名左右的學生家長，揹著包匆匆趕來，這位媽媽說：“我們女兒一模在490多分，預估裸考能進杭二東河或者杭四吳山。我們原本以為沒有分配生機會了，昨天差點就簽了放棄選校的申請，上午女兒也在教室待著沒來。現在看起來可能還有機會，如果有這兩個學校的機會，我們就直接選。”
此時，現場的熱度不斷堆疊。幾位初三班主任開始頻繁接打電話，或走到走廊外和家長學生面對面交流。
一位初三班主任說：“現場的氛圍很好，但是我們擔心學生會被這個氛圍感染，一時上頭做出不理智的選擇。接下來要選校的孩子，一模大多在490-500分之間，加上體育分，基本上就是去年的第一批分數線。但是現在僅剩的幾個學校，分數線基本在一批分數線上十幾二十分，對於這些學生來說，可上可下。此時此刻，更要理智分析。”
走廊外的家長也有些著急起來，到底是放棄還是選校？一位爸爸現場打電話給孩子媽媽，一邊來回踱步一邊說：“學校都很遠，不知道能不能住校，你看看要不還是放棄衝一衝上面的？”
之前在外觀望的那位媽媽，帶著女兒轉身離開了分配生現場，拍拍女兒的肩膀：“沒事，我們還是自己考吧！你可以的！”
有老師盤了盤自己班上的分配生情況：只有一個學生走了分配，其他全部裸考。他說：“也好，最後這一個月有盼頭了，相信班裡的氛圍一定是向前衝的，我們一起加油吧！”
有學校前100名中43人放棄分配機會
選校理由五花八門
5月16日，一所老牌公辦初中的選校分批進行，上午9點40分，綜合排名1-100名的孩子家長先到報告廳等待。9:30，報告廳裡已經坐了不少家長。大家臉上洋溢著輕鬆和喜悅。畢竟，學校學生人數多，孩子能在初中三年靠自己的努力，排到前列還是很不容易的。
隨後，學校讓班主任通知這些孩子到場和家長會合時，氣氛特別歡樂。一張張充滿陽光、有的還長著青春痘的臉龐，歡欣地在人群中找尋爸媽的身影。
掌聲一次次響起
有孩子大幅跳選學校
為了節約時間，學校的安排挺有序的，每10個家庭一批，一輪一輪地從等候區前往會議室進行簽約選校。第一批也就是綜合排名前十的孩子，每人一位家長陪同，排好隊伍準備出發時，現場響起了掌聲。接下去的每批出發時，掌聲一次次響起。
等候區的大屏幕上，醒目地展示著高中的名稱和對應的分配生名額，每個名額在excel表格上佔一格，如果有人選了，就刪去一格。所有的分配生名額加起來，一共109個，杭二中、學軍西溪、杭高貢院，前三所重點高中一共22個名額，差不多一分鐘一個被選定。
選定簽字的孩子，學校都送給他們一個蘋果做禮物。紅彤彤的大蘋果拿在手裡，孩子們回到等候區時，有人忍不住大口咬起來，被媽媽慈愛地一拍腦袋。
接著開始出現小小的意外，兩位按以往中考分數線順序應該會選相應兩所學校的學生，都大幅跳選了某校一個校區。旁邊的家長小聲議論，猜測是不是提前給到了承諾。
會議室很安靜，孩子們和家長安靜思考做出決定。有老師在兩邊來回跑，提醒家長們一定要根據大屏幕上的情況做好預案。後面的速度開始變慢了。有孩子選校回來跟同學說，會議室門口有同學在跟媽媽爭執，“他想去的學校跟媽媽要他去的學校不一樣，爭了好一會兒，最後，媽媽還是同意按他的意見來了。”
前100名有43人選擇了放棄
家長感慨
學校生源真的好了很多
大屏幕上，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動靜，從會議室回來的家長說，好多孩子和家長一個個進去簽字放棄，好有勇氣，也都是相當有實力。個別孩子簽字放棄後回到等候區，匆忙拿上作業本就要回教室。選定在同一所高中的女生，湊在一起嘰嘰喳喳。有兩個男生都放棄了，決定衝同一所重高，一起擊掌：“加油！”
排在101名到200名的第二批家長，按通知12點開始選校，11點40分已經有家長趕來，走進來就趕緊看大屏幕：“啊，學軍海創園校區已經沒有了，孩子還想去這所學校呢。”
這時，大屏幕上的高中分配生名額加起來還有52個。這意味著前100名的孩子，有57人進行了選校，43人選擇了放棄。
據家長說，學校往年選到最後一所學校，大概是綜合排名近300名的孩子，這次最後選到400多名。家長群裡，不少家長在感嘆，公民同招以後，公辦初中的生源真的好了很多。這所學校的家長說，前段時間的第一次模擬考試，孩子們也考得特別好，達到區裡劃定的重高分數線的孩子有很多。
“這屆女生挺有勇氣，
尊重孩子！”
另一所位於市中心的初中學校，在分配生等候現場，記者注意到很多學生在埋頭做練習卷，其中一位女生說，“自己就是來走過場的，還是抓緊時間學習要緊。”
根據學校公示的分配生推薦名額，杭二中濱江校區、學軍中學西溪校區和杭高貢院各有5個名額，十四中鳳起和學軍紫金港分別有4個和3個名額，這些名額基本上被前30名學生選完。
一位排在前30名的女生也放棄了分配生名額，家長說，孩子的一模成績超過了坊間傳說的前三所分數線，分配生排位比實際成績排名靠後不少，分配生選擇大會的當天，他們接到了一所高中學校的老師電話，鼓勵孩子選擇該校的分配生，“孩子接了電話，還是有一點動心的，但最後還是堅定了自己最初的選擇，放棄分配生，裸考自己心儀的學校。”
陪同女兒前來參加分配生選校大會的一位媽媽說，因為沒有素質加分，孩子分配生排位30多名，孩子不甘心，已經決定放棄分配生了。不少與這位女生一樣排位30多名的學生，也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放棄分配生名額。
“這屆女生也挺有勇氣的，放棄的不少，還是尊重孩子！”現場一位家長感慨地說。
有家長反覆問了四遍
“真的放棄啊？”
現場老師忍不住笑了
在一所總共擁有37個分配生名額的初中學校，一開始分配生選擇的進程非常順利，很少有學生選擇放棄，直到分配生排位34名的學生選完後，剩下最後6個名額時，開始出現連續的放棄。
當只剩下最後3個名額時，一位排位60多名的女生走進選擇區，毫不猶豫地坐下要在放棄分配生名額的表上簽字，被旁邊的爸爸攔住了，“你真的要放棄啊？”
“萬一我考得比這些學校好，豈不是很遺憾。”女生很堅定地表示自己要放棄，爸爸將一直在通話中的電話遞到女兒手中，讓媽媽通過電話再勸勸，但女兒還是拿起筆要籤“放棄”，爸爸又攔住問“真的放棄啊？”於是，女生停下了筆，這時爸爸說了一句“你自己決定”，可當女兒重新要籤“放棄”時，爸爸又問“真的放棄啊？”當女兒都簽完“放棄”，輪到爸爸簽字時，他又問了一遍女兒“真的放棄啊？”
這時，現場的老師都忍不住笑了，“孩子這麼有信心，家長要支持她。”
現場一位家長說，“去年有一個媽媽勸孩子不要放棄分配生名額，最後簽字的時候哭得稀里嘩啦的，只有我們家長理解這有多難啊，畢竟放棄沒考好的也不是沒有。”
選校大會現場，有家長說，感覺像在選房現場，按照分配生排名依次被選走後，家長們在等候區討論更多的是“兩個學校，我感覺差不多，這個學校住宿條件好一點”，“學校是都去看過了，但我們也就能看看哪個宿舍好一點。”
班主任希望孩子能走則走
孩子們的選校理由五花八門
這週二，城東一所知名初中開局波瀾不驚，杭二、學軍西溪、杭高貢院、十四中鳳起、學軍紫金港，5所學校基本按序選擇。
現場，聽家長說，孩子班主任之前跟大家溝通過，建議分配生輪到離自己理想的學校相差不大時，能走就走。一位爸爸說：“我們老師說得語重心長的，說放棄分配生去參加中考，孩子心理壓力比較大，不可控因素比較多，走分配生更穩妥，我們也覺得有道理。”
5所學校後，開始有一些孩子選擇放棄。我們發現，這所學校女生放棄的不多，男生表現比較大膽。某重高有幾個名額，前面幾個男生都堅定地選擇了放棄，輪到一個女生時，她堅定地選擇了分配生。一位家長說：“中考難度係數不高，我們都覺得對女生更友好，她們比較細心又發揮穩定，結果沒想到，還是男生選放棄分配生的多。”
在選校時，我們聽到了一些家長講述孩子選校的理由，真的很可愛。一位家長說，孩子去打探過兩所他都有機會分配去的高中，一所高中的食堂菜品豐富，宿舍條件好，孩子想也沒想就說：“定了，就這所！”還有家長說，家裡娃因為一所高中裡的休閒吧的奶茶西點特別豐富，選校的天平就直接倒向了那所學校。
下午5點多，分配生選校基本結束。出了學校，回去的路上，我們還聽到一位家長跟家裡人打電話：“沒選，沒選，放棄了。輪到我們的時候，還有一所重高的分校，大人都覺得好，但孩子說，那裡管得太嚴，他不去……”
橙柿互動·都市快報 記者 黃鶯 張宇璐 郭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