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的聲音》又一次身處輿論中心,依然是“經典”的樂評人環節。
在最近一期節目中,小鬼(王琳凱)、胡彥斌二人組翻唱了五月天《你不是真正的快樂》。點評環節,樂評人梁源指出小鬼“唱得相對平”“完全沒有打(動)到我”。小鬼先是以耳機沒戴好(沒聽清梁源在說什麼)作為回應。之後,梁源繼續指出問題,得到的回應是:“你管得著嗎?”
相比此前VAVA回懟丁太升“你在教我做事嗎”,此次小鬼和梁源的對戰明顯在“next level”。
節目播出後,梁源很快在微博發文,強調“我管的就是你”,而後連續多日回覆網友的評論與私信,將“戰火”由節目內帶到了節目外。
截至目前,#梁源回懟小鬼#熱搜閱讀量逼近5億,小鬼一方始終沒有回應。娛理工作室私信梁源後對方婉拒了對話邀約,但也向我們簡單表達了他的態度。
歌手和樂評人互懟,有沒有劇本?
提及此次紛爭,梁源覺得實屬正常。
“對我而言這就是個工作。我覺得特簡單,在臺上儘量專業評論就行了。一個批評者,面對什麼樣的聲音都是正常的,綜藝只不過是對這些東西的正常放大。”
至於樂評人在音綜裡所處的境地,梁源向娛理工作室表示:“職業看待這個事兒,就是個正常處境。”
由於類似的情節多次在《天賜的聲音》上演,許多網友也不免質疑節目有劇本之嫌。而此次爭執到底有沒有劇本?梁源很肯定地回覆:不是劇本。
追過節目的觀眾一定知道,梁源與小鬼的“樑子”幾乎是從本季一開始就結下了。
第一期,小鬼、於文文二人組翻唱告五人《帶我去找夜生活》,現場樂隊伴奏,強烈的搖滾氛圍,於文文也抱起吉他和小鬼一起邊彈邊跳。一曲過後,鑑音團點評環節,第一個發言的梁源直截了當地表示,這場演出有嚴重的技術瑕疵。
梁源評價小鬼、於文文合作舞臺《帶我去找夜生活》
梁源說,小鬼和於文文的舞臺讓他想起20年前五道口“D22”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小樂隊的演出,臺上臺下都很嗨,大家享受在搖滾樂中,但樂隊的音樂做得並不好。
聽聞此番評價,於文文先是解釋為何不採用讓聲音更穩定的站樁唱歌。一來一回後,小鬼開始表態,他說舞臺就是來玩的,每次上臺就像回家一樣,沒有那麼在乎它是不是完美,“現場讓人最心動的部分,就是它每一次都會不一樣,每一次都有各式各樣的瑕疵。”
到此都還算音綜常態,小鬼也表示“很認可老師說的話”。但說到最後,他一個急轉彎扔出本季第一懟:“今天我能站在這個舞臺上玩,老師你能嗎?”
梁源當然不能。聽到這句他先是笑了,而後非常冷靜地從音樂分工解釋二人工種不同,隨後回懟道:“所以,不如你好好想想,如果讓你來評論音樂,你能嗎?”
這第一“戰”,以小鬼“你厲害,我給你大拇哥”匆匆結束。說句題外話,“大拇哥”很快成為網絡新梗。
小鬼回懟梁源
之後第二期、第三期,梁源對於小鬼組的舞臺都不是很滿意,但同樣是從音樂本身出發——與劉柏辛《愛如火》是歌曲本就不好,與吉克雋逸《兩個寂寞》是編曲不好。這兩期點評過程中,小鬼都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到了第四期,聽完《你不是真正的快樂》的梁源點出小鬼唱功存在問題,開啟了這次登上熱搜的“互懟”。
梁源點評胡彥斌、小鬼合作舞臺《你不是真正的快樂》
其實這一段點評很長,臺上其他歌手例如GAI、希林娜依·高、張碧晨(未播出)都在替小鬼解釋他所表達的“快樂/不快樂”。梁源也笑言自己好像成了油鹽不進的人,感知不到年輕人的快樂。
但不管多少人出來“打圓場”,梁源依舊堅持和小鬼直接對話:“我必須要跟你談,我覺得你的態度一點都不酷。這已經是在臺上第二次出現這樣的情況了,我希望我們可以坦誠地交流音樂。”隨後,小鬼拋出了本季第二懟:“你管得著嗎?”
面對梁源又一次堅定的答覆,小鬼回應道:“抱歉,我必須得有這樣的態度。你改變不了我,你明白嗎?”
小鬼回懟梁源+2
熱搜發酵後,同樣身為現場鑑音團成員的胡達瀚,在自己的自媒體賬號@粵男有話兒 表達了的態度,也向網友透露了播出版到底剪掉了什麼。實際上,梁源雖然字眼在探討“快樂/不快樂”,本質上指出的是小鬼在表達某種感情時還需努力,唱功有待提高。很多觀眾、包括現場的歌手們,可能都沒有接收到這層含義。最終變成了“小鬼到底快樂還是不快樂”的無意義辯論。
值得一提的是,這段結束以後現場有一次休息時間,胡達瀚碰巧在後臺偶遇了小鬼和他的團隊工作人員。後臺很黑,對方沒有看到他,他聽到有人對小鬼說:“啊,你剛才真有大將之風。”
截圖自胡達瀚相關視頻節目
歌手的唱功,該不該爭論?
所以,小鬼被迫展示“大將之風”,是不是梁源的點評真的過分了?
其實這件事回到綜藝範疇,我們還可以延展討論:音綜是否需要樂評人?樂評人在節目中給予批評意見合理嗎?
從節目製作來看,樂評人、也就是《天賜的聲音》中鑑音團的設置顯然是節目所需要的。這不是一檔全新節目,而是做到第四季的綜N代。加之此前樂評人和歌手之間就常有“嗆聲”,而節目組依然沒有取消這一點評環節,正意味著他們需要樂評人。
即便樂評人的設置,在現場錄製中發生不妥言行,節目組仍然可以後期剪掉。但從最新一期可以看到,節目組不僅展示了小鬼與梁源爭執的段落,而且節目中的主持人也在引導大家做出回應。
比如小鬼第一次說他耳機沒戴好、請梁源再說一遍時,主持人很快問道:“(這)是一個回應嗎?”小鬼笑笑說:“也算吧。”當GAI幫小鬼解釋“快樂/不快樂”時,梁源也相應表達了自己的觀點,主持人還不忘回頭問GAI同不同意。
顯然,節目組需要這樣一段爭執,也需要樂評人的存在。這種不加掩飾、沒有劇本的真人秀甚至是很多節目組求之不得的。
但需要警惕的是,雙方爭執之後,究竟為節目、音樂綜藝、乃至華語樂壇留下了什麼?
在過往的相似爭吵裡,我們找不到確切的答案,似乎也就是幾條熱搜、幾個破圈的梗。在很多時候,音綜逐漸淪為藝人、甚至樂評人的附屬品,為後者不斷製造輿論話題,卻難以讓自身逾越。《天賜的聲音》不是個例。
娛理工作室曾在《從流量愛豆到<什麼是快樂星球>,音樂綜藝下一個爆款在哪裡?》寫道:這些元素始終不該是一檔音樂綜藝的核心,網友會被一時的話題和爭議所吸引,卻很難走進節目聆聽音樂本身。就像沒什麼人記得當時VAVA在節目裡表演的歌曲是什麼,只記得那句——“你在教我做事嗎?”
而有效的爭吵是讓爭辯雙方越辯越明。
小鬼是否“回心轉意”我們不得知,但就當時場上的態度,和場下身邊人對其“大將之風”的肯定,小鬼打開耳朵傾聽的概率似乎不大。在此基礎上,梁源之後的持續發文也就同樣宣告了無意義。
樂評人梁源在微博回應
梁源說,“我不呼籲、抵制什麼,因為這些都是非常非常正常的文藝現象。”他也強調,自己踏入互聯網音樂行業已經19年,什麼場面都見過了,也不會為這次事件感到意外。
但正如胡達瀚在視頻裡所說,沒有樂評人是為了批評而批評,大家都是音樂行業從業者,都是希望整個行業越來越好,批評也是為了能使人進步。所以雖不意外,但很遺憾。
截圖自胡達瀚相關視頻節目
想起多年穩坐《我是歌手》臺下的樂評人山河曾在《吐槽大會》上自嘲:“其實說真的,樂評人真的很難。因為我們知道挑毛病非常容易,但只允許你誇,就變得很難了。”
這一言調侃了自己,也調侃了眾多音綜。當大部分樂評人都在想盡辦法變著方式地稱讚歌手時,敢於挑毛病的梁源也就成為“異類”。
作為觀眾,我們不希望樂評人、鑑音團變成“誇誇團”,這會讓本就難以破圈的音綜變得更加無聊。而作為華語樂壇的樂迷,我們也希望歌手們能夠接受忠言逆耳。至少在下一次懟樂評人時,身邊的人不會稱讚Ta“大將之風”。
《天賜的舞臺4》小鬼王琳凱
曾幾何時,我們的音綜以一己之力改變著音樂圈的現狀——《中國好聲音》挖掘驚豔的素人,《我是歌手》讓不再活躍的“金嗓子”重出江湖,《中國有嘻哈》讓說唱音樂從小眾面向大眾,《樂隊的夏天》讓獨立音樂和樂隊文化再掀波瀾。
當然,還有那些已經“殉了”的男團/女團選秀,它們向樂壇輸送了無數新人,也讓以日韓應援文化為核心的粉絲文化佔據高地。
如今,音綜再難撼動樂壇。上述節目結束的結束,暫停的暫停,新節目扛不起如此重任,它們有的連吸引原來的音綜受眾都做不到。
變化背後蘊藏著多種因素。這裡有節目形態的問題,也有長視頻內容分眾化的問題等等,但除此之外,是不是也和歌手們不再傾聽批評、建議,主動關上自己的耳朵有關呢?
當歌手、特別是愛豆出身的歌手其身邊不再是樂迷,而是粉絲。從樂迷到粉絲的跨越,音樂產業也被迫分層,很多歌曲發表後雖然銷量亮眼但走不進大眾的耳朵,被冠上“粉絲專供”的標籤。
到頭來,音綜受眾也從普羅大眾變成每位歌手對應的粉絲,圈層越來越窄,外界的聲音確實難以進來。某種程度上這當然是一種惡性循環,無論是臺上被粉絲包圍的歌手,還是用歌手吸引粉絲關注的音綜,雙方皆困在原地,誰都無法再往前邁出一步。
所以,我們好奇《天賜的聲音》能否用如此激烈的方式撕開一條口子?如果可以,這些爭執也值得了。
《天賜的舞臺4》小鬼王琳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