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一舟個展“萬重山”現場,春美術館,2023年
汪一舟過往舉辦展覽的頻率並不高,也鮮少在媒體報道中現身,這和他多年來堅持的創作道路密切相關。在家學薰陶下,汪一舟不僅從小學習傳統山水,他對中國古典哲學和文學也有深厚的積累和思考。
汪一舟個展“萬重山”現場,春美術館,2023年
01
學習,思考,再創造
橫看中西方現當代藝術的發展,西方以工業文明為基礎,延伸出有跡可循、有據可依的藝術發展脈絡;而中國當代藝術在不可避免地學習與模仿後,並未與自身的血脈融會貫通。汪一舟在創作實踐中不遺餘力地彌補這樣的斷層:“文化應當給予藝術家的滋養是普遍缺失的,所以中國當代藝術在全球的舞臺上始終無法達到應有的分量。”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山水重要的不是形,而是一代又一代創作者在自身修養與品性沉澱之後,賦予其雋永而深刻的精神性。這大道至簡的表達背後,是遠超出畫面範疇的格局。因此,汪一舟的學習從不拘泥於藝術,從哲學、政治、文學乃至科學,他在身邊人突進的賽道上甘願放慢腳步:“學習了才會思考,思考了才能有創造,才不至於成為一個侷限於時代的匠人。”
02
普世的價值
汪一舟選擇的道路註定是孤獨的,在特定的時代背景下也常常被人質疑與冷落,因為他的作品缺少時代所偏愛的尖銳性與批判性。群山間湧動的,是一種更加平靜、持久的力量。藝術需要引領時代,而不應成為潮流的追逐者,但只有真正的藝術,才有如此動人心魄的氣質。
汪一舟《高山》,布面油畫,190×210cm
汪一舟不需要依賴瞬間爆發的絢爛來吸引眼球,也不需要急迫地去解答當下的問題。而是在表象背後,作品能經得起觀者不斷深挖,直至觸碰到藝術家的神經,與之產生共振,激盪心靈的層層漣漪。
汪一舟《高山》,布面油畫,190×210cm
汪一舟懷揣著堅定的信念,相信自己的作品擁有更加深遠持久、普世性的啟發價值。或許不久的將來,當我們站在萬重山前,在峰間蘊藏的盈盈光輝中,能捕捉到一種全新的聲音,指引著屬於中國當代藝術更加可持續的未來。
汪一舟《高山》,布面油畫,210×190cm
03
東方哲學
中國人眼中的山,包羅萬象。《彖傳》雲:“艮,止也。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山脈之間,動靜相宜,孕育著無限生機,流轉著萬物的規律。2003年前後,汪一舟身無分文來到上海,在全新的創作環境中,他突破了持續多年的水墨與小景題材,誕生了如今我們所熟知的“高山”系列。中國哲學的思想方法論賦予他厚積薄發的源動力,他為自己的創作找尋到了棲身之所。
汪一舟《高山》,布面油畫,300×200cm
在他看來,中國也有自成體系且影響深遠的哲學體系,與西方哲學相比,我們只是缺失了術語形式的定義與思辨。汪一舟認為《周易》不僅是中國哲學的基石,甚至是人類哲學的母體。它用純粹和無限機動的方式,向人們揭示了宇宙的運行與變化:“世界由最基本單一的元素構成,這就是簡;但又在無窮的變化中從未停止過,這就是約。”
04
簡約表現主義
簡約,是中國哲學的內核精髓。西方世界基於其理性縝密的底層邏輯,能將形式與內容剝離,以精確的尺度衡量萬物,因此才能誕生細分之下的各種藝術流派。但中國人所追求的簡約,造就了中國文化藝術獨特的表達方式。
汪一舟《高山》,布面油畫,230×210cm
由此,汪一舟結論性地提出了“簡約表現主義”的概念:“這是中國藝術發展的必然結果。” 從書法繪畫到詩詞歌賦,它早已根植於中國的土壤,潤物細無聲。簡約表現主義不是將尺度形式提煉到極致的極簡主義,中國人的“心手合一”,引導著創作者在作品中力圖實現情感與內容、形式的高度一體化,在超脫的精神境界中,不斷拓展藝術的無限可能性。
汪一舟《高山》,布面油畫,300×200cm
在很多人看來,汪一舟的作品是一場中國背景下的抽象實驗。但對他而言,手段不應成為藝術家的語言,簡練與抽象化的筆觸更像是與東方寫意中內斂、雅緻的情趣審美惺惺相惜。變與不變、似與非似間,對畫面的掌控非一日之寒,這源自他日積月累的自信——是對自身學識的信心,對中國文化的信心,對中國當代藝術發展的信心。
汪一舟《高山》,布面油畫,400×300cm
見畫如見人,汪一舟找到了現階段裡令他滿意的狀態,難題的答案也逐漸明朗,他對未來充滿信心:“浮躁的時代在慢慢過去,隨著認知的發展,或許新的一代對作品會有更多的理解和認同。”群山之上,油彩如雲霧瀰漫,靜謐之下能量翻湧,等待著能領會的人們到來。